老至三首
老至豈今日,煩憂祇自繁。修名紆紫極,短發任黃昏。讀易嗟何得,知非可復論。最嫌春夢淺,不到郭西村。
三月明朝是,新青萬木齊。團兵時近舉,荒政半輕赍。建節終為客,沖樊且放麑。莊荀日當席,端不費招攜。
今年江漢上,寒食倍寒衣。豈盡風光別,都緣筋力微。短篇閒事記,新火謾恩輝。千里旗岡路,松楸歲已違。
老至豈今日,煩憂祇自繁。修名紆紫極,短發任黃昏。讀易嗟何得,知非可復論。最嫌春夢淺,不到郭西村。
三月明朝是,新青萬木齊。團兵時近舉,荒政半輕赍。建節終為客,沖樊且放麑。莊荀日當席,端不費招攜。
今年江漢上,寒食倍寒衣。豈盡風光別,都緣筋力微。短篇閒事記,新火謾恩輝。千里旗岡路,松楸歲已違。
衰老難道是從今日開始?煩憂只是自己日益增多。美好的聲名纏繞在高位,稀疏的短發任隨黃昏籠罩。研讀《周易》感嘆有何收獲?明白過去的錯誤還能再說什么?最嫌春天的夢太淺短,到不了郭西村的深處。明天就是三月,萬千樹木都萌新綠。集結軍隊即將行動,荒年的政策大半輕忽了物資。持節任職終究是客居,沖破樊籠暫且釋放幼鹿。莊子荀子每日在席,根本不必費力招致。今年在江漢之上,寒食節更覺寒衣不足。難道只是風光不同?都因體力衰微。簡短詩篇記日常瑣事,新火空受皇恩光輝。千里外的旗岡路,松楸已多年未見。
修名:美名,《離騷》有'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紫極:指帝王宮殿或高位,這里代指仕途。
讀易:《周易》為經典,孔子有'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之說,此處指研讀經典。
知非:《淮南子·原道訓》'蘧伯玉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指反省過去的過錯。
團兵:集結軍隊,可能指應對邊患或戰亂。
荒政:應對災荒的政策,《周禮》有'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
放麑(ní):《韓非子》載孟孫獵得幼鹿,命秦西巴放之,后任其為子師,喻仁政。
莊荀:莊子與荀子,代指諸子典籍。
新火:寒食節后取榆柳之火的習俗,唐韓翃有'輕煙散入五侯家'。
松楸(qiū):松樹與楸樹,多植于墳墓旁,代指故鄉或祖先墓地。
此詩當作于詩人晚年,具體背景或與動蕩時局相關。詩中'團兵時近舉''荒政半輕赍'暗指軍事行動與災荒政策的疏漏,可見作者對國計民生的關切;'建節終為客''千里旗岡路'則透露出客居異鄉、久未歸鄉的境遇。結合'老至''筋力微'等句,當是詩人暮年感懷身世、憂念家國之作。
《老至三首》以'老至'為核心,從個人煩憂、時局關切到思鄉之情層層展開,既展現了晚年的生命感悟,又映射了時代的動蕩。詩中用典自然,意象豐富,情感深沉,是一首兼具個人性與時代性的晚年抒懷之作。
昔官西陵江峽間,野花紅紫多斕斑。
惟有寒梅舊所識,異鄉每見心依然。
為憐花自洛中看,花上蜀鳥啼綿蠻。
當時作詩誰唱和,粉蕊自折清香繁。
今來把酒對殘雪,卻憶江上高樓山。
群花四時媚者眾,何獨此樹令人攀。
窮冬萬木立枯死,玉艷獨發陵清寒。
鮮妍皎如鏡里面,綽約對若風中仙。
惜哉北地無此樹,霰雪漫漫平沙川。
徐生隨我客此郡,冰霜旅舍逢新年。
憶花對雪晨起坐,清詩寶鐵裁瑯玕。
長河風色暖將動,即看綠柳含春煙。
寒齋寂寞何以慰,卯杯且醉酣午眠。
五行居四時,維火盛南訛。炎焦陵木氣,橄欖得之多。
酸苦不相入,初爭久方和。霜苞入中州,萬里來江波。
幸登君子席,得與眾果羅。中州眾果佳,珠圓玉光瑳。
媿茲微陋質,以遠不見訶。餳飴兒女甜,遺味久則那。
良藥不甘口,厥功見沉疴。忠言初厭之,事至悔若何。
世已無采詩,詩成為君哦。
一徑入蒙密,已聞流水聲。行穿翠筿盡,忽見青山橫。
山勢抱幽谷,谷泉含石泓。旁生嘉樹林,上有好鳥鳴。
鳥語谷中靜,樹涼泉影清。露蟬已嘒嘒,風溜時泠泠。
渴心不待飲,醉耳傾還醒。嘉我二三友,偶同丘壑情。
環流席高蔭,置酒當崢嶸。是時新雨余,日落山更明。
山色已可愛,泉聲難久聽。安得白玉琴,寫以朱絲繩。
開元無事二十年,五兵不用太白閑。
太白之精下人間,李白高歌蜀道難。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李白落筆生云煙。
千奇萬險不可攀,卻視蜀道猶平川。
宮娃扶來白已醉,醉里詩成醒不記。
忽然乘興登名山,龍咆虎嘯松風寒。
山頭婆娑弄明月,九域塵土悲人寰。
吹笙飲酒紫陽家,紫陽真人駕云車。
空山流水空流花,飄然已去凌青霞。
下看區區郊與島,螢飛露濕吟秋草。
予昔走南宮,江湖浩然涉。
今來厭塵土,常懷把輕楫。
聞君東南行,山水恣登躡。
秋江湛已清,樹色映丹葉。
羨君舟插櫨,去若魚鼓鬣。
君家兄弟才,門族當世甲。
行期薦賢書,疾驛來上合。
上相此忘榮,怡然物外情。
池光開小幌,山翠入重城。
野鳥窺華袞,春壺勞耦耕。
枕前雙鴈沒,雨外一川晴。
解組金龜重,調琴赤鯉驚。
雖懷安石趣,豈不為蒼生。
花妍兒女姿,零落一何速。
竹色君子德,猗猗寒更綠。
京師多名園,車馬紛馳逐。
春風紅紫時,見此蒼翠玉。
凌亂迸青苔,蕭踈拂華屋。
森森日影閑,濯濯生意足。
幸此接清賞,寧辭薦芳醁。
黃昏人去鎖空廊,枝上月明春鳥宿。
五岳嵩當天地中,聞君仍在最高峰。
山藏六月陰崖雪,潭養千年蛻骨龍。
物外自應多至樂,人間何事忽相逢。
飲罷飄然不辭決,孤云飛去杳無蹤。
鵝毛贈千里,所重以其人。鴨腳雖百個,得之誠可珍。
問予得之誰,詩老遠且貧。霜野摘林實,京師寄時新。
封包雖甚微,采掇皆躬親。物賤以人貴,人賢棄而淪。
開緘重嗟惜,詩以報慇懃。
洛城三月亂鸎飛,潁陽山中花發時。
徃來車馬游山客,貪看山花踏山石。
紫云仙洞鎖云深,洞中有人人不識。
飄飄許子旌陽后,道骨仙風本仙胄。
多年洗耳避世喧,獨臥寒巖聽山溜。
至人無心不算心,無心自得無窮壽。
忽來顧我何慇懃,笑我白發老紅塵。
子歸為筑巖前室,待我明年乞得身。
炎歊鬰然蒸,午景熾方燄。子來清風興,蕭蕭吹幾簟。又如沃瓊漿,遽飲不知厭。
嗟予學苦晚,白首困鉛槧。危疑奚所質,孔孟久已窆。群儒窒自私,惟子通且贍。幸時丐贏余,屢得飽饑歉。
嚴嚴春秋經,大法誰改覘。三才失綱紀,五代極昏墊。盜竊恣胠篋,英雄爭奮劒。興亡兩倉卒,事跡多遺欠。才能紀成敗,豈暇誅奸僭。聞見患孤寡,是非誰證驗。
嘗欣同好惡,遂乞指瑕玷。反蒙華袞襃,如譽嫫母艷。救非當在早,已暴何由斂。茍能哀廢痼,其可惜針砭。
風舲或許邀,湖綠方濪濪。
滁南幽谷抱千峰,高下山花遠近紅。
當日辛勤皆手植,而今開落任春風。
主人不覺悲華發,野老猶能說醉翁。
誰與援琴親寫取,夜泉聲在翠微中。
建安三千里,京師三月嘗新茶。
人情好先務取勝,百物貴早相矜夸。
年窮臘盡春欲動,蟄雷未起驅龍蛇。
夜聞擊鼓滿山谷,千人助叫聲喊呀。
萬木寒癡睡不醒,惟有此樹先萌芽。
乃知此為最靈物,宜其獨得天地之英華。
終朝采摘不盈掬,通犀銙小圓復窊。
鄙哉谷雨槍與旗,多不足貴如刈麻。
建安太守急寄我,香蒻包裹封題斜。
泉甘器潔天色好,坐中揀擇客亦嘉。
新香嫩色如始造,不似來遠從天涯。
停匙側盞試水路,拭目向空看乳花。
可憐俗夫把金錠,猛火炙背如暇蟇。
由來真物有真賞,坐逢詩老頻咨嗟。
須臾共起索酒飲,何異奏雅終淫哇。
虎頭盤綬貴垂紳,青組名郎領郡頻。
畫鹢千艘隨下瀨,聽雞五鼓送行人。
楚波漾楫萍如日,淮月開舲蚌有津。
千里壺漿民詠溢,檣烏旟隼下汀蘋。
儉節清名世絕倫,坐令風俗可還淳。
貌先年老因憂國,事與心違始乞身。
四海儀刑瞻舊德,一罇談笑作閑人。
鈴齋幸得親師席,東向時容問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