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茗會
歲月忽云徂,倏爾值嘉令。軒裳謝東纏,蓬茅養清靜。溪合玄冰積,階平白雪盛。時惟朋儕臨,杖屨造門徑。開門延客入,拜揖須展敬。土爐火新熾,石鼎安欲正。寒井方及深,清泠絕泥濘。奇茗畜時久,待此佳客命。蠅聲響不歇,蟹目亂無定。盞斝滌已潔,槃托拭更凈。咽沃肝肺清,漱袪齒牙病。坐覺昏睡除,言出清淡勝。幸拜高軒臨,愧乏珍饌饤。鄭重彌明仙,聊為盡吟興。
歲月忽云徂,倏爾值嘉令。軒裳謝東纏,蓬茅養清靜。溪合玄冰積,階平白雪盛。時惟朋儕臨,杖屨造門徑。開門延客入,拜揖須展敬。土爐火新熾,石鼎安欲正。寒井方及深,清泠絕泥濘。奇茗畜時久,待此佳客命。蠅聲響不歇,蟹目亂無定。盞斝滌已潔,槃托拭更凈。咽沃肝肺清,漱袪齒牙病。坐覺昏睡除,言出清淡勝。幸拜高軒臨,愧乏珍饌饤。鄭重彌明仙,聊為盡吟興。
彷佛傾城體態妍,好風送汝上青天。
一繩搖曳疑裙帶,六律均調似管弦。
飛燕身輕宜駕霧,小蠻腰細可凌煙。
愿教箕伯扶持定,休使嬌娥墜九淵。
綠酒黃花此送君,高城遠雁不堪聞。隨風若到天門觀,為寄峰頭一片云。
不唱人間行路難,飄零早已客長安。獨憐一片并州夢,夜夜關山月里寒。
九月燕山乍雪霏,客行何處授寒衣。遙知一水通吳楚,莫學王猷漫興歸。
當年五嶺屐痕斑,五岳從今次第攀。游遍寫將圖畫里,梅花一夜滿名山。
營營求足竟何窮,
一足能令萬慮空。
可但詩人供望眼,
乾坤都在足山中。
一峰行過一峰深,到得山中日漸沈。
百道瀑泉穿木杪,數聲啼鳥背松陰。
雞豚家慶升平日,藝植人存太古心。
愧我風塵猶未息,欲攜書劍入云岑。
忽下天門詔,秋屯粵海營。
徒聞馬尾戰,敢近虎門行。
鐵艦隨風遠,金戈耀日明。
籌邊空畫策,恨未斬長鯨。
斗城縹緲浮云里,
歸路陂陀碧草斜。
北極已看龍虎氣,
神州漸近帝王家。
大風西北來,搖天海波黑。茫茫世界塵,點點國土墨。雖曰中國海,無從問禹跡。近溯唐南蠻,遠逮漢西域。舊時《職貢圖》,依稀猶可識。自明遣鄭和,使節馳絡繹。凡百馬流種,各各設重譯。金棄鑄多羅,玉環獻摩勒。每以佛光明,表頒帝威德。蘇祿率群臣,渤泥挈盡室。闌斑被繡縵,扶服拜赤帟。是中蠻夷長,竊號公侯伯。比古小諸侯,尚足稱蒲璧。其他鳥了部,爭亦附商舶。有詔鎮國山,碑立高百尺。以此明得意,此刻之罘石。及明中棄后,朝貢漸失職。豈知蕞爾國,既經三四摘。鐵圍薄福龍,大半供鳥食。我行過九真,其次泊息力。婆羅左右望,群島比蟣虱。咸歸西道主,盡拔漢赤幟。日夕興亡淚,多于海水滴。行行復行行,便到師子國。浩浩象口水,流到殑伽山。遙望窣堵波,相約僧躋攀。中有臥佛像,丈六金身堅。右疊重累足,左握光明拳。雖具堅牢相,軟過兜羅綿。水田脫凈衣,鬊云堆華鬘。大青發屈蠡,圍金耳垂環。就中白毫光,普照世大千。八十種好相,一一功德圓。是誰攝巧匠,上登忉利天。刻此牛頭檀,妙到秋毫顛。或言佛涅槃,娑羅雙樹間。此即茶維地,斯語原訛傳。惟佛有神力,高踞兩山巔。至今雙足跡,尚隔十由延。或言古無人,只有龍鬼仙。其后買珠人,漸次成市廛。此亦妄造語,有如野狐禪。實別經行地,與佛大有緣。參天貝多樹,由此枝葉繁。獨怪如來身,不坐千葉蓮。既付金縷衣,何不一啟顏?豈真津梁疲,老矣倦欲眠。如何沈沈睡,竟過三千年?吁嗟佛滅度,世界眼盡滅。最先王舍城,大辟禪師窟。迦葉與阿難,結集佛所說。爾來一百年,復見大會設。恒河左右流,犍槌聲不絕。其后阿育王,第一言佛法。能役萬鬼神,日造八萬塔。舉國施與佛,金榜國門揭。九十六外道,群言罷一切。復遣諸弟子,分授十萬偈。北有大月氏,先照佛國月。四開無遮會,各運廣長舌。漢家通西域,聲教遠相接。金人一入夢,白馬來負笈。繩行復沙度,來往踵相躡。總持四千部,重譯多于發。華言通梵語,眾推秦羅什。后分律法論,宗派各流別。要之祛盧字,力大過倉頡。南有獅子王,鑿字赤銅鍱。當時東西商,互通度人筏。但稱佛弟子,能避鬼羅殺。遂使諸天經,滿載商人篋。鳥喙?子洲,畏鬼性騃怯。一聞地獄說,心畏ㄦ摩殺。賴佛得庇護,無異棲影鴿。國主爭布金,妃后亦托缽。尊佛過帝天,高供千白氎。樂奏梵音曲,訟聽番僧決。向來文身人,大半著僧衲。達摩浮海來,一花開五葉。語言與文字,一喝付抹殺。十年勤面壁,一燈傳立雪。直指本來心,大聲用棒喝。非特道家流,附會入莊列。竟使宋諸儒,沿襲事剽竊。最奇宗喀巴,別得大解脫。不生不滅身,忽然佛復活。西天自在王,高踞黃金榻。千百氈裘長,膜拜伏上謁。西戎犬羊性,殺人日流血。喃喃誦經聲,竟能消殺伐。藏衛各蕃部,無復事鞭撻。即今奔巴瓶,改法用金梜。論彼象教力,群胡猶震懾。綜佛所照臨,竟過九州闊。極南到朱波,窮北逾靺鞨。大東渡日本,天皇盡僧牒。此方護佛齒,彼土迎佛骨。何人得缽緣,某日是箭節。莊飾紫金階,供食白銀闕。倒海然脂油,震雷響金鈸。香云幢幡云,九天九地徹。五百虎獅象,遍地迎菩薩。謂此功德盛,當歷千萬劫。有國賴庇護,金甌永無缺。豈知西域買,手不持寸鐵。舉佛降生地,一旦盡劫奪。我聞舒五指,化作獅子雄。能令眾醉象,敗竄頭籠東。何不敕獸王,俾當敵人沖?我聞觕大力,手張祖王弓。射過七鐵豬,入地千萬重。何不矢一發,再張力士鋒。我聞四海水,悉納毛孔中。蛟龍與魚鱉,眾生無不容。何不口一吸,令化諸毛蟲?我聞大千界,一擊成虛空。譬擲陶家輪,極遠到無窮。何不氣一噴,散為鞞藍風?我聞三昧火,燒身光熊熊。千眼金剛杵,頭出煙焰紅。何不呼阿奴,一用天火攻。我聞安息香,力能敕毒龍。尾擊須彌山,波濤聲洶洶。何不呼小婢,悉遣河神從?我聞阿脩羅,橫攻善見宮。流盡赤蚌血,藕絲遁無蹤。何不取天仗,壓制群魔兇?我聞毗琉璃,素守南天封。薜荔鳩槃茶,萬鬼聲喁喁。何不飭鬼兵,力助天王功?惟佛大法王,兼綜諸神通。聲聞諸弟子,遞傳術猶工。如何斂手退,一任敵橫縱。竟使清凈土,概變腥膻戎?五方萬天祠,一齊鳴鼓鐘。遙望西王母,虎齒發蓬蓬。合上皇帝號,萬寶朝河宗。佛力遂掃地,感嘆摧肝胸。佛不能庇國,豈不能庇教。奈何五印度,竟不聞佛號!古有《韋陀》畫,云自梵天造。貴種婆羅門,挾此肆凌傲。凡夫鈍根輩,分定莫能校。自佛倡平等,人各有業報。天堂與地獄,善惡人所召。卑賤眾首陀,吹螺喜相告。亦有婆羅門,漸漸服教導。食屑鵓鳩行,夜行鵂鹠叫。涂灰身半裸,拜月腳左蹺。各棄事天業,回向信三寶。大地閻浮提,慈云遍覆幬。何意梵志輩,勢盛復鼓噪。灰死火復然,尾大力能掉。別創溫都名,布以人皇詔。佛頭橫著糞,訶罵雜嘲誚。盡驅出家人,一一出邊徼。外來波斯胡,更立祆神廟。千牛祭火光,萬馬拜日曜。嗣后摩訶末,采集各經要。一經衍圣傳,一劍鎮群暴。謂此哥羅尼,實以教忠孝。天使乘白馬,口宣天所誥。從則升九天,否則殺左道。教主兼霸王,黃屋建左纛。繼以蒙古主,挾勢尤桀驁。以彼轉輪王,力大誰敢較。邇來耶穌徒,遍傳《新舊約》。載以通商舶,助以攻城炮。謂天只一尊,獲罪無所禱。一切土木像,荒誕盡可笑。頂上舍利珠,拉雜付摧燒。竟使佛威德,燈滅樹傾倒。摩耶撫缽哭,迦葉捧衣悼。像法二千年,今真末劫到。惡王魔波旬,更使眾魔嬈。天人八部眾,誰不生悲惱?噫嗟五大洲,立教幾教皇?惟佛能大仁,首先唱天堂。以我悲憫心,置人安樂鄉。古分十等人,貴賤如畫疆。惟佛具大勇,自棄銅輪王。眾生例平等,一律無低昂。罪畏末日審,報冀后世償。佛說有彌勒,福德莫可當。將來僧祇劫,普渡胥安康。此皆大德慧,傾海誰能量。古學水火風,今學聲氣光。辯才總無礙,博綜無不詳。獨惜說慈悲,未免過主張。臂稱窮鴿肉,身供餓虎糧。左手割利刃,右手涂檀香。冤親悉平等,善惡心皆忘。愈慈愈忍辱,轉令身羸尪。獸蹄交鳥跡,一聽外物戕。人間多虎豹,天上無鳳凰。虎豹富筋力,故能恣彊梁。鳳凰太文彩,毛羽易摧傷。惟強乃秉權,強權如金剛。吁嗟古名國,興廢殊無常。羅馬善法律,希臘工文章。開化首埃及,今亦歸淪亡。念我亞細亞,大國居中央。堯舜四千年,圣賢代相望。大哉孔子道,上繼皇哉唐。血氣悉尊親,聲名被八荒。到今四夷侵,盡撤諸邊防。天若祚中國,黃帝垂衣裳。浮海率三軍,載書使四方。王滅鎮象主,鬼族馴狼?。歸化獻赤土,頌德歌白狼。共尊天可汗,化外胥來航。遠及牛賀洲,鞭之如群羊。海無烈風作,地降甘露祥。人人仰震旦,誰侮黃種黃?弱供萬國役,治則天下強。明王久不作,四顧心茫芳。
春已去,夏初臨,
相逢休話本來心。
隨緣齋粥海山寺,
從聽堂前草自深。
平園左相亞傳,
澹庵資政端明。
老先生活八十,
中秘書了一生。
輕舠先后自蕪江,謝李如招客到雙。
顧我草堂花滿徑,留君春酒月移窗。
舊交墓木俱成拱,新接須眉各已龐。
只恐相逢還易別,更闌小坐對銀釭。
逃世托夢寐,初意非昌詩。
詩心極泬漻,非夢誰可追。
滄趣善君吟,斷自東歸時。
歷奇發精想,潛夫言不欺。
我筆不自休,既輟無幽思。
匪云主陳芳,亦不槐安嬉。
上方沓靈嶂,合眼常覯之。
誰能圖我夢,慰此江關悲。
春水歸舟疾,秋天去路高。乍辭王儉幕,行佩呂虔刀。畿甸略舒驥,海門須釣鰲。平生忠信在,枕席過風濤。
紛紛稱別駕,天邑獨為榮。日月光偏近,云霄路正平。幾年留楚峽,一旦上蓬瀛。廊廟皆知己,彈冠意氣生。
亭上銜杯日,江邊摻袂時。一年渾共醉,萬里各相思。老得青眸顧,心將白首期。青云如在手,故舊莫遐遺。
試緗鉤。正薰籠初暖,百和惹氤氳。同夢相偎,合歡不解,天然無跡無塵。巧占盡、春宵樂事,間伊家、何處最撩人。銷帳低垂,蘭燈斜照,兜上些跟。
好是輕盈嬌小,只一彎香浸,半捻紅分。新月勾云,纖荷舒夜,阿誰消受清芬。莫便道、魂消此際,向玉樓、合處更銷魂。底事東陽憔悴,化卻腰身。
酒盡離亭玉露秋,
風前贈我雙吳鉤。
飄然攜入空山里,
魑魅逢人迥自愁。
四海傳烽,問時事、何堪太息。公此去、偏能慷慨,氣凌邊隘。吾急而求應恨晚,天方待治何憂敵。想鳴鞭、萬里過蠶叢,旌旗易。
景略坐,常捫虱。安石墅,曾同弈。但河梁攬袂,黯然送客。八陣河山斜日影,兩川旗鼓清秋色。愿詩篇、頻與捷書來,長相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