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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題

水龍吟(以李長吉美人梳頭歌填)

作者: 胡仔 (宋代)

夢寒綃帳春風曉,檀枕半堆香髻。轆轤初轉,闌干鳴玉,咿啞驚起。眠鴨凝煙,舞鸞翻鏡,影開秋水。解低鬟試整,牙床對立,香絲亂、云撒地。 纖手犀梳落處,膩無聲、重盤鴉翠。蘭膏勻漬,冷光欲溜,鸞釵易墜。年少偏嬌,髻多無力,惱人風味。理云裾下階,含情不語,笑折花枝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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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歡·懶云窩

作者: 阿里西瑛 (元代)

懶云窩,醒時詩酒醉時歌。瑤琴不理拋書臥,無夢南柯。得清閑盡快活,日月似攛梭過,富貴比花開落。青春去也,不樂如何?

懶云窩,醒時詩酒醉時歌。瑤琴不理拋書臥,盡自磨陀。想人生待則么?富貴比花開落,日月似攛梭過。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懶云窩,客至待如何?懶云窩里和衣臥,盡自婆娑。想人生待則么?貴比我高些個,富比我松些個?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獄中雜記

作者: 方苞 (清代)

  康熙五十一年三月,余在刑部獄,見死而由竇出者,日四三人。有洪洞令杜君者,作而言曰:“此疫作也。今天時順正,死者尚稀,往歲多至日數十人。”余叩所以。杜君曰:“是疾易傳染,遘者雖戚屬不敢同臥起。而獄中為老監者四,監五室,禁卒居中央,牖其前以通明,屋極有窗以達氣。旁四室則無之,而系囚常二百余。每薄暮下管鍵,矢溺皆閉其中,與飲食之氣相薄,又隆冬,貧者席地而臥,春氣動,鮮不疫矣。獄中成法,質明啟鑰,方夜中,生人與死者并踵頂而臥,無可旋避,此所以染者眾也。又可怪者,大盜積賊,殺人重囚,氣杰旺,染此者十不一二,或隨有瘳,其駢死,皆輕系及牽連佐證法所不及者。”余曰:“京師有京兆獄,有五城御史司坊,何故刑部系囚之多至此?”杜君曰:“邇年獄訟,情稍重,京兆、五城即不敢專決;又九門提督所訪緝糾詰,皆歸刑部;而十四司正副郎好事者及書吏、獄官、禁卒,皆利系者之多,少有連,必多方鉤致。茍入獄,不問罪之有無,必械手足,置老監,俾困苦不可忍,然后導以取保,出居于外,量其家之所有以為劑,而官與吏剖分焉。中家以上,皆竭資取保;其次‘求脫械居監外板屋,費亦數十金;惟極貧無依,則械系不稍寬,為標準以警其余。或同系,情罪重者,反出在外,而輕者、無罪者罹其毒。積憂憤,寢食違節,及病,又無醫藥,故往往至死。”余伏見圣上好生之德,同于往圣。每質獄詞,必于死中求其生,而無辜者乃至此。儻仁人君子為上昌言:除死刑及發塞外重犯,其輕系及牽連未結正者,別置一所以羈之,手足毋械。所全活可數計哉?或曰:“獄舊有室五,名曰現監,訟而未結正者居之。儻舉舊典,可小補也。杜君曰:“上推恩,凡職官居板屋。今貧者轉系老監,而大盜有居板屋者。此中可細詰哉!不若別置一所,為拔本塞源之道也。”余同系朱翁、余生及在獄同官僧某,遘疫死,皆不應重罰。又某氏以不孝訟其子,左右鄰械系入老監,號呼達旦。余感焉,以杜君言泛訊之,眾言同,于是乎書。

  凡死刑獄上,行刑者先俟于門外,使其黨入索財物,名曰“斯羅”。富者就其戚屬,貧則面語之。其極刑,曰:“順我,即先刺心;否則,四肢解盡,心猶不死。”其絞縊,曰:“順我,始縊即氣絕;否則,三縊加別械,然后得死。”唯大辟無可要,然猶質其首。用此,富者賂數十百金,貧亦罄衣裝;絕無有者,則治之如所言。主縛者亦然,不如所欲,縛時即先折筋骨。每歲大決,勾者十四三,留者十六七,皆縛至西市待命。其傷于縛者,即幸留,病數月乃瘳,或竟成痼疾。余嘗就老胥而問焉:“彼于刑者、縛者,非相仇也,期有得耳;果無有,終亦稍寬之,非仁術乎?”曰:“是立法以警其余,且懲后也;不如此,則人有幸心。”主梏撲者亦然。余同逮以木訊者三人:一人予三十金,骨微傷,病間月;一人倍之,傷膚,兼旬愈;一人六倍,即夕行步如平常。或叩之曰:“罪人有無不均,既各有得,何必更以多寡為差?”曰:“無差,誰為多與者?”孟子曰:“術不可不慎。”信夫!

  部中老胥,家藏偽章,文書下行直省,多潛易之,增減要語,奉行者莫辨也。其上聞及移關諸部,猶未敢然。功令:大盜未殺人及他犯同謀多人者,止主謀一二人立決;余經秋審皆減等發配。獄詞上,中有立決者,行刑人先俟于門外。命下,遂縛以出,不羈晷刻。有某姓兄弟以把持公倉,法應立決,獄具矣,胥某謂曰:“予我千金,吾生若。”叩其術,曰:“是無難,別具本章,獄詞無易,取案末獨身無親戚者二人易汝名,俟封奏時潛易之而已。”其同事者曰:“是可欺死者,而不能欺主讞者,倘復請之,吾輩無生理矣。”胥某笑曰:“復請之,吾輩無生理,而主讞者亦各罷去。彼不能以二人之命易其官,則吾輩終無死道也。”竟行之,案末二人立決。主者口呿舌撟,終不敢詰。余在獄,猶見某姓,獄中人群指曰:“是以某某易其首者。”胥某一夕暴卒,眾皆以為冥謫云。

  凡殺人,獄詞無謀、故者,經秋審入矜疑,即免死。吏因以巧法。有郭四者,凡四殺人,復以矜疑減等,隨遇赦。將出,日與其徒置酒酣歌達曙。或叩以往事,一一詳述之,意色揚揚,若自矜詡。噫!渫惡吏忍于鬻獄,無責也;而道之不明,良吏亦多以脫人于死為功,而不求其情,其枉民也亦甚矣哉!

  奸民久于獄,與胥卒表里,頗有奇羨。山陰李姓以殺人系獄,每歲致數百金。康熙四十八年,以赦出。居數月,漠然無所事。其鄉人有殺人者,因代承之。蓋以律非故殺,必久系,終無死法也。五十一年,復援赦減等謫戍,嘆曰:“吾不得復入此矣!”故例:謫戍者移順天府羈候。時方冬停遣,李具狀求在獄候春發遣,至再三,不得所請,悵然而出。


左忠毅公逸事

作者: 方苞 (清代)

  先君子嘗言,鄉先輩左忠毅公視學京畿,一日,風雪嚴寒,從數騎出,微行入古寺,廡下一生伏案臥,文方成草;公閱畢,即解貂覆生,為掩戶。叩之寺僧,則史公可法也。及試,吏呼名至史公,公瞿然注視,呈卷,即面署第一。召入,使拜夫人,曰:“吾諸兒碌碌,他日繼吾志者,惟此生耳。”及左公下廠獄,史朝夕獄門外;逆閹防伺甚嚴,雖家仆不得近。久之,聞左公被炮烙,旦夕且死;持五十金,涕泣謀于禁卒,卒感焉。一日,使史更敝衣草屨,背筐,手長镵,為除不潔者,引入,微指左公處。則席地倚墻而坐,面額焦爛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盡脫矣。史前跪,抱公膝而嗚咽。公辨其聲而目不可開,乃奮臂以指撥眥;目光如炬,怒曰:“庸奴,此何地也?而汝來前!國家之事,糜爛至此。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不速去,無俟奸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汝!”因摸地上刑械,作投擊勢。史噤不敢發聲,趨而出。后常流涕述其事以語人,曰:“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

  崇禎末,流賊張獻忠出沒蘄、黃、潛、桐間。史公以鳳廬道奉檄守御。每有警,輒數月不就寢,使壯士更休,而自坐幄幕外。擇健卒十人,令二人蹲踞而背倚之,漏鼓移,則番代。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鏗然有聲。或勸以少休,公曰:“吾上恐負朝廷,下恐愧吾師也。”

  史公治兵,往來桐城,必躬造左公第,候太公、太母起居,拜夫人于堂上。

  余宗老涂山,左公甥也,與先君子善,謂獄中語,乃親得之于史公云。


孫征君傳

作者: 方苞 (清代)

  孫奇逢,字啟泰,號鐘元,北直容城人也。少倜儻,好奇節,而內行篤修;負經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強以仕。年十七,舉萬歷二十八年順天鄉試。先是,高攀龍、顧憲成講學東林,海內士大夫立名義者多附焉。及天啟初,逆奄魏忠賢得政,叨穢者爭出其門,而目東林諸君子為黨。由是楊漣、左光斗、魏大中、周順昌、繆昌期次第死廠獄,禍及親黨。而奇逢獨與定興鹿正、張果中傾身為之,諸公卒賴以歸骨,世所傳“范陽三烈士”也。

  方是時,孫承宗以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經略薊、遼,奇逢之友歸安茅元儀及鹿正之子善繼皆在幕府。奇逢密上書承宗,承宗以軍事疏請入見。忠賢大懼,繞御床而泣,以嚴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義。臺垣及巡撫交薦屢征,不起,承宗欲疏請以職方起贊軍事,使元儀先之,奇逢亦不應也。其后畿內盜賊數駭,容城危困,乃攜家入易州五公山,門生親故從而相保者數百家,奇逢為教條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輟。

  入國朝,以國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辭。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蘇門百泉。水部郎馬光裕奉以夏峰田廬,逆率子弟躬耕,四方來學,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奇逢始與鹿善繼講學,以象山、陽明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說。其治身務自刻砥,執親之喪,率兄弟廬墓側凡六年。人無賢愚,茍問學,必開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與人無町畦,雖武夫悍卒工商隸圉野夫牧豎,必以誠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無忌嫉者。方楊、左在難,眾皆為奇逢危,而忠賢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質行,無不陰為之地者。鼎革后,諸公必欲強起奇逢,平涼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樂處隱就閑,何故必令與吾儕一轍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河南北學者,歲時奉祀百泉書院,而容城與劉因、楊繼盛同祀,保定與孫文正承宗、鹿忠節善繼并祀學宮,天下無知與不知,皆稱曰夏峰先生。

  贊曰:先兄百川聞之夏峰之學者,征君嘗語人曰:“吾始自分與楊、左諸賢同命,及涉亂離,可以犯死者數矣,而終無恙,是以學貴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論學之書甚具,其質行,學者譜焉,茲故不論,而獨著其犖犖大者。方高陽孫少師以軍事相屬,先生力辭不就,眾皆惜之,而少師再用再黜,訖無成功,《易》所謂“介于石,不終日”者,其殆庶幾耶。


雪竇游志

作者: 鄧牧 (元代)

  歲癸巳春暮,余游甬東,聞雪竇游勝最諸山,往觀焉。

  廿四日,由石湖登舟,二十五里下北曳堰達江。江行九折,達江口。轉之西,大橋橫絕溪上,覆以棟宇。自橋下入溪行,九折達泉口。凡舟楫往還,視湖上下,頃刻數十里;非其時,用人力牽挽,則勞而緩焉。初,大溪薄山轉,巖壑深窈,有曰“仙人洞”,巨石臨水,若坐垂踵者;有曰“金雞洞”,相傳鑿石破山,有金雞飛鳴去,不知何年也。

  水益澀,曳舟不得進,陸行六七里,止藥師寺。寺負紫芝山,僧多讀書,不類城府。越信宿,遂緣小溪,益出山左。涉溪水,四山回環,遙望白蛇蜿蜒下赴大壑,蓋澗水爾。桑畦麥隴,高下聯絡,田家隱翳竹樹,樵童牧豎相征逐,真行圖畫中!欲問地所歷名,則輿夫樸野,不深解吳語,或強然諾,或不應所問,率十問僅得二三。次度大溪,架木為梁,首尾相嚙,廣三尺余,修且二百跬,獨野人往返捷甚。次溪口市,凡大宅多廢者,間有誦聲出廊廡,久聽不知何書,殆所謂《兔園冊》耶?漸上,陟林麓,路益峻,則睨松林在足下。花粉逆風起為黃塵,留衣襟不去,他香無是清也。

  越二嶺,首有亭當道,髹書“雪竇山”字。山勢奧處,仰見天宇,其狹若在陷井;忽出林際,則廓然開朗,一瞬百里。次亭曰隱秀,翳萬杉間,溪聲繞亭址出山去。次亭曰寒華,多留題,不暇讀;相對數步為漱玉亭,復泉,竇雖小,可汲,飲之甘。次大亭,值路所入,路析為兩。先朝御書“應夢名山”其上,刻石其下,蓋昭陵夢游絕境,詔圖天下名山以進,茲山是也。左折松徑,徑達雪竇;自右折入,中道因橋為亭,曰錦鏡,亭之下為圓池,徑余十丈,橫海棠環之,花時影注水涘,爛然疑乎錦,故名。度亭支徑亦達寺,而繚曲。主僧少野,有詩聲,具觴豆勞客,相與道錢塘故舊。止余宿;余度詰旦且雨,不果留。

  出寺右偏登千丈巖,流瀑自錦鏡出,瀉落絕壁下潭中,深不可計。林崖端,引手援樹下顧,率目眩心悸。初若大練,觸崖石,噴薄如急雪飛下,故其上為飛雪亭。憩亭上,時覺沾醉,清談玄辯,觸喉吻動欲發,無足與云者;坐念平生友,悵然久之。寺前秧田羨衍,山林所環,不異平地。然側出見在下村落,相去已數百丈;仰見在山上峰巒,高復稱此。

  次妙高臺,危石突巖畔,俯視山址環湊,不見來路。周覽諸山,或紺或蒼;孟者,委弁者,蛟而躍、獸而踞者,覆不可殫狀。遠者晴嵐上浮,若處子光絕溢出眉宇,未必有意,自然動人;凡陵登,勝觀花焉。

  土人云,又有為小雪竇,為板錫寺,為四明洞天。余興亦盡,不暇登陟矣。


七夕賦

作者: 方苞 (清代)

  歲云秋矣,夜如何其?天澄澄其若拭,漏隱隱以方移。試一望兮長河之韜映,若有人兮永夜而因依。彼其躔分兩度,天各一方。會稀別遠,意滿情長。欲渡河兮羌無梁,空鳴機兮不成章。叩角余哀,停梭積恨,四序逴以平分,寸心撫而不定。悲冬夜之幽沉,迷春朝之霽潤,睹夏日之方長,盼秋期而難近。

  爾乃商聲淅瀝,素景澄鮮,重輪碾而尋地,破鏡飛而上天。漢影彌潔,宵光轉麗,翼聯烏鵲之群,橋現長虹之勢。逝將渡兮水中央,若已需兮云之際。于是躧纖步以輕揚,搴羽裳而潛泳,玉佩露融,羅紈冰凈,摘華星以為珰,對明蟾而若鏡。笙竽則天籟紆徐,帷幔則彩云掩映,素娥仿佛以行媒,青女飄搖而來媵,古歡更結,離緒重陳。望迢迢而愈遠,情脈脈而難親,幸宿離之不忒,際光景之常新,允惟茲夕,樂過千春。況復嚴更警逝,流光迅驅,別當久遠,來不須臾。念云端之重阻,眷天路之無期。莫不愿秋夜之如歲,悵秋情之如絲。

  乃有繡閣名姝,璇宮麗女,徙倚階除,駢羅椒糈,閑耽時物之新月,巧乞天工之與。愛秋華之臨空,快泠風之送暑。婉轉芳夜之歌,密昵長生之語。惜光景之常流,恐歡娛之無處。

  況乃家辭南漢,戍縶幽都,望沙場之凄寂,憶庭草之深蕪。方搗衣而身倦,乍緘書而意孤。望星河之乍轉,驚日月之相疏。值天上之佳期,觸人間之別怨。立清庭以無聊,痛河梁之永限。腸轇轕以為轤,意氛氳而若霰。激長歌以心摧,展清商而調變。

  歌曰:樂莫樂兮相于,悲莫悲兮新別離。今夕兮不再,晨光兮已晞。重曰:秋夜良兮秋河皎,度秋風兮長不老。蓀一歲兮一相過,勝人生兮百歲多。


君道

作者: 鄧牧 (元代)

  古之有天下者,以為大不得已,而后世以為樂。此天下所以難有也。

  生民之初,固無樂乎為君。不幸為天下所歸,不可得拒者,天下有,求于我,我無求于天下也。子不聞至德之世乎?飯糲粱,啜藜藿,飲食未侈也;夏葛衣,冬鹿裘,衣服未備也;土階三盡,茆茨不翦,宮室未美也;為衢室之訪,為總章之聽,故曰:“皇帝清問下民”,其分未嚴也;堯讓許由而許由逃,舜讓百戶之農而百戶之農入海,終身不反,其位未尊也。夫然,故天下樂戴而不厭,惟恐其一日釋位而莫之肯繼也。不幸而天下為秦,壞古封建,六合為一。頭會箕斂,竭天下之財以自奉,而君益貴;焚詩書,任法律,筑長城萬里,凡所以固位而養尊者,無所不至而君益孤。惴惴然若匹夫懷一金,懼人之奪其后,亦已危矣!

  天生民而立之君,非為君也,奈何以四海之廣,足一夫之用邪?故凡為飲食之侈、衣服之備、宮室之美者,非堯舜也,秦也;為分而嚴、為位而尊者,非堯舜也,亦秦也。后世為君者歌頌功德,動稱堯舜,而所以自為乃不過如秦,何哉?《書》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彼所謂君者,非有四目兩喙,鱗頭而羽臂也;狀貌成與人同,則夫人固可為也。今奪人之所好,聚人之所爭,慢藏誨盜,冶容誨淫,欲長治之安,得乎?

  夫鄉師里胥雖賤役,亦所以長人也。然天下未有樂為者,利不在焉故也。圣人不利天下,亦若鄉師里胥然,獨以位之不得人是懼,豈懼人之奪其位哉!夫懼人之奪其位者,甲兵弧矢以待盜賊,亂世之事也。惡有圣人在位,天下之人戴之如父母,而日以盜賊為憂,以甲兵弧矢自衛邪?故曰:欲為堯舜,莫若使天下無樂乎為君;欲為秦,莫若勿怪盜賊之爭天下。

  嘻,天下何常之有!敗則盜賊,成則帝王。若劉漢中、李晉陽者,亂世則治主,治世則亂民也。有國有家,不思所以救之,智鄙相籠,強弱相陵,天下之亂何時而已乎!


  穆將愉兮太乙東皇,佩姣服菲菲,劍珥琳瑯。玉瓊芳,肴蘭籍,桂酒椒 漿。揚χ鼓兮安歌浩倡,紛五音兮琴瑟笙簧。日吉辰良,繁會祁祁,既樂而康。 云中君   望云中帝服皇皇,快龍駕翩翩,遠舉周章。霞佩繽紛,云旗藹,衣采華芳。 靈連蜷兮昭昭未央,降壽宮兮沐浴蘭湯。先戒鸞章,后屬飛簾,總轡扶桑。 湘君   問湘君何處翱游,怎弭節江皋,江水東流。薜荔芙蓉,涔陽極浦,杜若芳洲。 駕飛龍兮蘭旌蕙綢,君不行兮何故夷猶。玉佩誰留,步馬椒丘,忍別靈修。 湘夫人   促江皋騰駕朝馳,幸帝子來游,孔蓋云旗。渺渺秋風,洞庭木葉,盼望佳期。 靈剡剡兮空山九疑,澧有蘭兮沅芷菲菲。行折瓊枝,發軔蒼梧,飲馬咸池。 大司命   令飄風凍雨清塵,開閶闔天門,假道天津。千乘回翔,龍旗冉冉,鸞駕轔轔。 結桂椒兮乘云并迎,問人間兮壽夭莫憑。除卻靈均,蘭佩荷衣,誰制誰紉? 少司命   正秋蘭九畹芳菲,共堂下蘼蕪,綠葉留荑。趁駕回風,逍遙云際,翡翠為旗。 悲莫悲兮君遠將離,樂莫樂兮與女新知。一掃氛霓,唏發陽阿,洗劍天池。 東君   望朝暾將出東方,便撫馬安驅,攬轡高翔。交鼓吹竽,鳴{虎}ㄌ瑟,會舞 霓裳,布瑤席兮聊斟掛漿,聽鏘鏘兮丹鳳鳴陽。直上空桑,持矢操弧,仰射天狼。 何伯   激王侯四起沖風,望魚屋鱗鱗,貝闕珠宮。兩駕驂螭,桂旗荷蓋,浩蕩西東。 試回首兮昆侖道中,問江皋兮誰集芙蓉。喚起豐隆,先逐黿鼉,后馭蛟龍。 山鬼   若有人兮含睇山幽,乘赤豹文貍,窈窕周流。渺渺愁云,冥冥零雨,誰與同 游?采三秀兮吾令蹇修,悵宓妃兮要眇難求。猿夜啾啾,風木蕭蕭,公子離憂。 鴟夷后那個清閑,誰愛雨笠煙蓑,七里嚴湍?除卻巢田,更無人到,穎水箕山。 嘆落日孤鴻往還,笑桃源洞口誰關?試問劉郎,幾度花開,幾度花殘?   問人間誰是英雄?有釃酒臨江,橫槊曹公。紫蓋黃旗,多應借得,赤壁東風。 更驚起南陽臥龍,便成名八陣圖中。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東。   正春風楊柳依依,聽徹陽關,分袂東西。看取樽前,留人燕語,送客花飛。 謾勞動空山子規,一聲聲猶勸人歸。后夜相思,明月煙波,一舸鴟夷。   動高吟楚客秋風,故國山河,水落江空。斷送離愁,江南煙雨,杳杳孤鴻。 依舊向邯鄲道中,問居胥今有誰封?何日論文,渭北春天,日暮江東。   理征衣鞍馬匆匆,又在關山,鷓鴣聲中。三疊陽關,一杯魯酒,逆旅新豐。 看五陵無樹起風,笑長安卻誤英雄。云樹,春水東流,有似愁濃。   爛羊頭誰羨封侯?斗酒篇詩,也自風流。過隙光陰,塵埃野馬,不障閑鷗。 離汗漫飄蓬九有,向壺山小隱三秋。歸賦登樓,白發蕭蕭,老我南州。   任乾坤浩蕩沙鷗,酤酒尋魚,赤壁磯頭。鐵笛橫吹,穿云裂石,草木炎州。 信甲子題詩五柳,算庚寅合賦三秋。渺渺予愁,自古佳人,不遇靈修。


雙調·蟾宮曲·懷古

作者: 阿魯威 (元代)

鴟夷后那個清閑?誰愛雨笠煙蓑,七里嚴湍。除卻巢由,更無人到,潁水箕山。嘆落日孤鳩往還,笑桃源洞口誰關?試問劉郎,幾度花開,幾度花殘?

問人間誰是英雄?有釃酒臨江,橫槊曹公。紫蓋黃旗,多應借得,赤壁東風。更驚起南陽臥龍,便成名八陣圖中。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東。


【雙調】壽陽曲_千年調,一

作者: 阿魯威 (宋代)

  千年調,一旦空,惟有紙錢灰晚風吹送。盡蜀鵑血啼煙樹中,喚不回一場春 夢。


西湖雜詩五首

作者: 黃任 (清代)

珍重游人入畫圖,樓臺繡錯與茵鋪。 宋家萬里中原土,博得錢塘十頃湖。

畫羅紈扇總如云,細草新泥簇蝶裙。 孤憤何關兒女事,踏青爭上岳王墳!

魚羹宋嫂六橋無,原是樊樓舊酒壚。 宣索可憐停玉食,官家和淚話東都。

梅花亦作黍離看,野水荒墳繞一灣。 腸斷黃金臺下客,更傳天語到孤山。

珠襦玉匣出昭陵,杜宇斜陽不可聽。 千樹桃花萬條柳,六橋無地種冬青。


牽牛花·其三

作者: 陳曾壽 (清代)

一枝顏色費評夸,冷翠光中暈淡霞。 絕世幽情容一現,能如我意是秋花。


親政篇

作者: 王鏊 (明代)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蓋上之情達于下,下之情達于上,上下一體,所以為“泰”。下之情壅閼而不得上聞,上下間隔,雖有國而無國矣,所以為“否”也。

  交則泰,不交則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見,止于視朝數刻;上下之間,章奏批答相關接,刑名法度相維持而已。非獨沿襲故事,亦其地勢使然。何也?國家常朝于奉天門,未嘗一日廢,可謂勤矣。然堂陛懸絕,威儀赫奕,御史糾儀,鴻臚舉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視之,謝恩見辭,惴惴而退,上何嘗治一事,下何嘗進一言哉?此無他,地勢懸絕,所謂堂上遠于萬里,雖欲言無由言也。

  愚以為欲上下之交,莫若復古內朝之法。蓋周之時有三朝:庫門之外為正朝,詢謀大臣在焉;路門之外為治朝,日視朝在焉;路門之內為內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視朝,退視路寢聽政。” 蓋視朝而見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聽政而視路寢,所以通遠近之情。漢制:大司馬、左右前后將軍、侍中、散騎諸吏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門曰承天,元正、冬至受萬國之朝貢,則御焉,蓋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極門,其西曰太極殿,朔、望則坐而視朝,蓋古之正朝也。又北曰兩儀殿,常日聽朝而視事,蓋古之內朝也。宋時常朝則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則垂拱殿,正旦、冬至、圣節稱賀則大慶殿,賜宴則紫宸殿或集英殿,試進士則崇政殿。侍從以下,五日一員上殿,謂之輪對,則必入陳時政利害。內殿引見,亦或賜坐,或免穿靴,蓋亦有三朝之遺意焉。蓋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極也;外朝,象天市也;內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國朝圣節、冬至、正旦大朝則會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則奉天門,即古之外朝也。而內朝獨缺。然非缺也,華蓋、謹身、武英等殿,豈非內朝之遺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劉基,永樂以來如楊士奇、楊榮等,日侍左右,大臣蹇義、夏元吉等,常奏對便殿。于斯時也,豈有壅隔之患哉?今內朝未復,臨御常朝之后,人臣無復進見,三殿高閟,鮮或窺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積。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屢召大臣于便殿,講論天下事。方將有為,而民之無祿,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為恨矣。

  惟陛下遠法圣祖,近法孝宗,盡鏟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華、武英二殿,仿古內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從、臺諫各一員上殿輪對;諸司有事咨決,上據所見決之,有難決者,與大臣面議之;不時引見群臣,凡謝恩辭見之類,皆得上殿陳奏。虛心而問之,和顏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盡。陛下雖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燦然畢陳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內朝所以通遠近之情。如此,豈有近時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時,明目達聰,嘉言罔伏,野無遺賢,亦不過是而已。


示秬秸

作者: 張耒 (宋代)

北鄰賣餅兒,每五鼓未旦,即繞街呼賣,雖大寒烈風不廢,而時略不少差也。因為作詩,且有示警, 示秬,秸。

城頭月落霜如雪,樓頭五更聲欲絕。 捧盤出戶歌一聲,市樓東西人未行。 北風吹衣射我餅,不憂衣單憂餅冷。 業無高卑志當堅,男兒有求安得閑。


風流子·木葉亭皋下

作者: 張耒 (宋代)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云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閑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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