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鐘山定林寺
破冰泉脈漱籬根,
壞衲遙疑掛樹猿。
蠟屐舊痕尋不見,
東風先為我開門。
破冰泉脈漱籬根,
壞衲遙疑掛樹猿。
蠟屐舊痕尋不見,
東風先為我開門。
冰面融化,泉水順著籬笆根流淌、沖刷;破舊的僧衣遠遠看去,讓人誤以為是掛在樹上的猿猴。曾經穿著蠟屐留下的痕跡已無處尋覓,東風好像特意為我先打開了寺門。
破冰泉脈:冰融化后,泉水開始流動。漱:沖刷。
壞衲:破舊的僧衣。衲,僧衣。
蠟屐:古人穿的一種木底鞋,鞋底有齒,可在泥地行走,常涂蠟防滑。
鐘山定林寺是王安石晚年退居江寧(今江蘇南京)時常去之地。此詩可能創作于他再次游覽定林寺時,當時他歷經政治起伏,已遠離官場紛爭,心境較為平和,重游舊地,回憶往昔。
這首詩主旨在于通過重游定林寺的所見所感,抒發對時光變遷的感慨。其特點是意境清幽,情感含蓄,在平淡的描寫中蘊含著深沉的情思,體現了王安石后期詩歌質樸、自然的風格。
一口吸盡西江水,
龐老不曾明自己。
爛醉如泥膽似天,
鞏縣茶瓶三只嘴。
薄宦青衫卷。也隨人、西風滾滾,籜憑秋遣。落拓沈燕市里,舊雨漉巾微泫。驚攬鏡、一雙蓬繭。老伴歲寒能幾客,悔清歌、濁酒為歡淺。巖壑韻,頰毛展。
身今隱矣名猶顯。憶紅窗、柳綿吹弱,花茵堆扁。游戲半生天海意,豈學檻猿牢犬。呼上殿、君恩傳免。疇昔貴游星散盡。羨五湖、泉石留卿典。攜手去,發同剪。
仙城一帶臨江閣,綺窗繡戶垂珠箔。俠客招邀恣冶游,偏提白墮青絲絡。
四時佳興重端陽,風恬晝永蒲酒香。龍舟百丈爭奇捷,伐鼓鳴金赤幟揚。
錦標奪取微茫浦,棹歌奮臂力如虎。波濤噴薄玉花飛,天吳驤首黿鼉舞。
傾城士女競繁華,蘭橈桂楫江之涯。徵歌不覺行云駐,緩舞那知白日斜。
日斜猶自不還家,青牛側偪走香車。城南城北香塵合,買盡劉王壟上花。
非種鋤除絕稗荑,無端荊棘冒山溪。有人意指鹿為馬,爭食何分騖與雞。和議鑄成頑鐵錯,冤魂長伴寶刀啼。高岡忍令生梟獍,誰信人天物我齊。
祖龍流毒幾千年,百劫殘灰死復燃。碧血模糊男子氣,黃袍驕寵獨夫天。那堪新莽稱元首,定有荊軻任仔肩。世不唐虞心不死,望中凄絕洞庭煙。
一別家山痛絕裾,壯懷幾幸漢朱虛。十年大夢羞屠狗,萬卷殘篇飽蠹魚。卻恨詩書真誤我,從知魑魅不欺余。戈揮落日終難返,青史千秋自毀譽。
蘭荃憔悴不聞香,欲托湘累續九章。大地風云斗龍虎,孤臣鐵石鑄心腸。滄桑一覺黃梁夢,傀儡誰登劫火場。三尺劍鋒膏鸊鵜,幾回搔首問蒼蒼。
曾將寶鼎鑄神奸,自笑天生本性頑。熱血盡堪膏野草,癡情偏欲學文山。環扉寂寞空回首,泉路交游不赧顏。努力追隨宋漁父,頭顱同我索生還。
南冠孤客任浮沉,九死何曾有悔心。獨恨魔王能作怪,忍看壯士早成擒。當途豺虎塞天地,片刻波瀾變古今。誰與招魂歸故里,茫茫湘水俯千尋。
彤闈獻壽九華鐙,
春色清和瑞靄凝。
地祉常同天祚遠,
月恒方與日光升。
流霞湛湛罍中滿,
沆瀣溶溶掌上承。
孺慕殷勤欣進頌,
卜年嘉慶裕云仍。
蕩日晶簾,熏香螺兒,依舊晝長人靜。屏間按曲,燭下傳杯,腸斷早春芳景。空約佳期,流水桃花,參差難定。況心盟斷絕,鏡鸞分舞,已成愁病。
猶記得、小疊銀箋,斜渲淡墨,自寫幽姿傲性。人能耐雪,花亦經霜,做弄滿天凄冷。檢向晴窗,仔細重看,風標暗省。待九秋涼月,試挍淡妝孤影。
乘溜放船去,空江迷霧云。
岸回青草色,波動白鷗群。
郡旱初聞雨,途窮忽見君。
應知三日禱,天為答憂勤。
已失玉溪雨,還望靈山云。
川陽夕明滅,巖樹春氛氳。
狎藻鳧相屬,摩霄鶴不群。
鼓枻已宵逝,攬袂轉思君。
尋僧閑事為官忙,人指云生是上方。少避歸牛尋曲徑,野田黃雀鬧斜陽。
日日北風江倒流,木綿著花人索裘。西津渡口半船月,秋在芙蓉十里洲。
一身隨化轉,萬感逼秋來。老骨風霜練,殘年日月摧。寒生邊地苦,愁結暮笳哀。豈有超塵識,雄心卻早灰。
精華疲出處,歲月縛饔飧。售世才無用,傳經道不尊。云心盟海鶴,風翮變神鯤。近得吳山逸,相期隱鹿門。
碌碌成何事,紛紛困濁泥。人情同畫虎,吾道類醯雞。不識青云路,終當皓首迷。煙霞泉石外,信有好樓棲。
婆心堪自信,苦口事全殊。已歷人情久,方知吾道孤。發蒙無厚力,立雪有前儒。抱瑟歸蓬戶,齊門恥濫竽。
力學何終極,耄年志不昏。寸心爭日月,斗室貯乾坤。春雨濃花徑,秋霜老樹村。寄情榮悴外,得意向誰論。
久稔人情幻,頻增景物愁。霜蛩寒叫月,風萚夜鳴秋。海岳思平慶,云山憶點求。和光宜用晦,終覺此心不。
西峰縈叆叇,翹首望連延。紅葉空山雨,青槐古寺煙。林泉誰作主,登眺我無緣。咫尺違佳賞,遐心一倍懸。
乾坤操大運,今古遞相推。庸碌歡娛日,英賢恐懼時。披書堪自鑒,處世畏人知。囊括期無咎,將隨木石居。
聞說畿東路,陽侯肆虐豪。三齊成巨浸,萬姓委洪濤。調燮資華袞,流離惻缊袍。鑾輿將遠幸,恩澤慰呼號。
豈樂羈塵世,中懷愿莫酬。兩棺貧未舉,八口計難周。慈孝非能盡,神仙不可求。敢言乘六氣,無待與天游。
詩書千載業,辛苦百年身。嗜古甘違俗,為儒不厭貧。青箱承世澤,白首付何人。展卷然疑作,空聞有德鄰。
百歲難辭累,悽然念此生。飄零親屬計,孤寡遠鄉情。黃卷終何用,丹沙未易成。雪霜盈鬢發,皎皎鏡中明。
舉世誰知己,深秋倍郁陶。風霜摧勁節,蘭蕙悴盲飆。大業愁擔荷,名山正寂寥。抗懷期尚友,樂道有簞瓢。
才過黃花節,蕭條滿目傷。山川囚苦月,天地梏嚴霜。皋比愁空坐,文章氣不揚。扶筇時出戶,風色望蒼蒼。
蘋藻襄公事,知誰是女宗。妍媸無定態,進退欲何從。棄婦多貞操,新妝但麗容。不忘葑菲詠,旨蓄御嚴冬。
才華矜敏捷,裘馬斗繽紛。隴水原無定,初流勢已分。苦心乖世好,老貌雜人群。自顧形骸穢,身藏豈用文。
眠食安常性,粗疏亦任人。事多增旅況,病易入衰辰。老驥猶存骨,神鷹恥受馴。羈絳何自束,將欲遂天真。
生涯雖淡薄,啟處覺徜徉。別有榮華境,非關富貴場。朱弦流逸韻,湘茝發寒芳。相賞塵囂外,知稀亦不妨。
窮途安此日,宦海憶當年。容膝論何地,抽簪遂所天。藜床穿可坐,鍛灶煖堪眠。在昔庾開府,深知二子賢。
且更淮南了歲華,天香深窈竹西家。
忽然踏碎瓊樓月,相伴夫人暮倚花。
荒城一片月,
何處漢與秦。
珠璣余瓦石,
臺榭留荊榛。
魯宮今不見,
況乃宮中人。
阿房三月火,
姑蘇千載塵。
徘徊意無限,
聞鐘警迷津。
投匭紛如許,
螭坳儼豸衣。
宮中三篋滿,
檻外一鐙微。
此日簡章密,
當年封事稀。
曹唐已仙去,
身后有光輝。
風柳千條卷。對清波、鑒窗添檻,幽情堪遣。鴨綠粼粼光不定,欲上人衣似泫。供妙詠、南藤東繭。除卻青簾雙畫楫,較青溪、溪水無深淺。新句就,旅懷展。
君家世以詩名顯。更無須、兵曹遺斧,斗輪誇扁。筆底丹頭深自秘,舐鼎那容凡犬。笑犢鼻、長竿堪免。竟欲相從沽一斗,便十千、未和春衣典。塵俗慮,坐來剪。
莫誇寫照擅專譽,破碎如斯畫已虛。
真筆空傳吳子墨,披圖難認米家書。
虎頭遺跡留鴻雁,鵝絹殘絲恨蠹魚。
一幅河山同決裂,傾懸半壁是焚馀。
鼎來佳句仰謙亨,春入池塘草正生。
清夜擬陪檐雨酌,暮天應對碧云橫。
逍遙莊叟一枝穩,富貴齊人五鼎烹。
戟衛肅迎揮手去,蘇州應愧此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