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賦此詩夜，窮陰歲之余。我和此詩日，微和春之初。老知顏狀改，病覺肢體虛。頭上毛發短，口中牙齒疎。一落老病界，難逃生死墟。況此促促世，與君多索居。君在浙江東，榮駕方伯輿。我在魏闕下，謬乘大夫車。妻孥常各飽，奴婢亦盈廬。唯是利人事，比君全不如。我統十郎官，君領百吏胥。我掌四曹局，君管十鄉閭。君為父母君，大惠在資儲。我為刀筆吏，小惡乃誅鋤。君提七郡籍，我按三尺書。俱已佩金印，嘗同趨玉除。外寵信非薄，中懷何不攄？恩光未報荅，日月空居諸。磊落嘗許君，跼促應笑予。所以自知分，欲先歌歸歟。
你寫下這首詩的夜晚，正是年終陰寒的歲末。我應和這首詩的日子，已是略帶暖意的初春。年老方知容顏改變，患病才覺身體虛弱。頭上的毛發日漸短少，口中的牙齒稀疏松動。一旦落入老病之境，便難逃生死的歸所。何況這短促的塵世，我與你常多分離。你在浙江東道，榮耀地乘坐著方伯的車駕；我在朝廷之下，勉強乘著大夫的車輿。妻兒常常各自吃飽，奴婢也填滿屋舍。只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我比你完全不如。我統領十位郎官，你管轄百名吏胥。我掌管四個曹局，你治理十個鄉閭。你是百姓的父母官，大恩在于儲備資糧；我是掌文案的小吏，只能處理微小的惡事。你提領七郡戶籍，我依據法律條文。我們都已佩戴金印，曾一同走向宮殿臺階。外間的恩寵確實不薄，心中的懷抱為何不能舒展？皇恩未及報答，歲月空自流逝。我曾光明磊落許你承諾，如今局促的模樣應被你嘲笑。所以我自知本分，想要先唱歸鄉的歌。
窮陰：指年終陰寒的時節。
促促世：短促的塵世。
方伯：古代稱一方諸侯之長，此指地方長官。
魏闕：古代宮門外的闕門，代指朝廷。
刀筆吏：指掌文案的官吏，含微諷之意。
三尺書：指法律條文，古代將法律寫在三尺長的竹簡上。
玉除：宮殿的臺階，代指朝廷。
居諸：語助詞，借指時間流逝。
歸歟：歸鄉，語出《論語·公冶長》“歸與！歸與！”
此詩為白居易與好友元稹（字微之）的唱和之作。元稹作《除夜作》后，白居易以詩回應。當時元稹任浙江東道觀察使（“榮駕方伯輿”），白居易在長安任尚書省左司員外郎（“謬乘大夫車”）。二人雖同朝為官卻分處兩地，且白居易已入中年，身體漸衰，故詩中多有對衰老、分離及仕途的感慨。
全詩以和詩為引，通過對比兩人的任職環境、職責差異，結合自身老病之態，抒發了對歲月流逝的無奈、對仕途責任的反思，以及歸鄉退隱的心愿。語言平實自然，情感真摯，體現了白居易詩歌“質而徑”“直而切”的特點。
匆匆新歲換，春色到天涯。
階茁姑婆草，庭開姊妹花。
四山紛沐雨，落日獨明霞。
羈客還鄉夢，風吹海上槎。
嗜靜甘違俗，藏修合就僧。綠移開徑竹，寒掃護窗藤。殿閣秋陰下，琴書爽氣增。不須匡氏壁，常有玉蓮燈。
寺壓孤城斷，堂開積水圍。一僧當茗灶，群鷺狎荷衣。被酒時登塔，持書晚坐磯。鶴騰知客至，嗟汝詠而歸。
涼雨滿庭戶，冷然松桂幽。隔云清磬濕，向夜一燈留。螢火輝書幌，烏啼上佛樓。讓多今古意，先著宋春秋。
真空不空，寥寥無影樹頭月。真色非色，隱隱不萌枝上花。威音路外芬芳，鳳無依倚。空劫已前照耀，鶴不停機。更須一色功圓，便得同中有異。同中異，直下承當休擬議。夜來明月照蘆花，鶴鷺并頭踏雪睡。
辨不辨，昏不昏，打破盆子只論盆。千里遠山煙樹，數家沙鳥漁村。夜深月與湖光渾，天水茫茫絕點痕。
深夜虛堂露氣佳，冰霜著月沒痕瑕。木人打破琉璃碗，走過新羅始到家。
一不成，二不是，火云堆里秋風起。堪笑耘田車水翁，手腳忙亂同兒戲。同兒戲，有巴鼻。但得豐年賀太平，四海五湖皇化里。
動時常寂寂，靜處活鱍鱍。動靜兩俱忘，佛祖何處著。驀地夢回頭，長天飛一鶚。
春風有時好，春風有時惡。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錯錯錯，蒸餅元來是面作。幽鳥語如篁，柳垂金線長。云收山谷靜，風送杏花香。
報慈一隔，佛祖命脈。
放去收來，圣凡罔測。
隔不隔，若為陳。
擔取詩書歸舊隱，野花啼鳥一般春。
紙鳶風過，扶路餳簫熱。江橋酒旗青處，草色裙腰接。
撲水紅英萬點，過眼芳菲節。數聲新鴂。秋千索外，喚起春人試羅屧。
不信玄都夢里，歷盡華發劫。百尺無主香臺，斷續殘鐘咽。
雞酒招魂幾許，錢紙灰成蝶。照人啼靨。端端正正，卻是桃花舊時月。
經春作客涉冬還，千里輪蹄此暫閒。
戍角為誰偏嗚咽，松濤依舊送湲潺。
難逢竹下如澠酒，更認壚頭似畫山。
好語庭前今夜月，不須重照大刀環。
簪弁從元侯，芳辰奉良宴。
海棠映明燭，夜久星河轉。
孤舟萬里客，邂逅驚深眷。
慚無仲宣賦，荊州乃堪戀。
落盡中庭葉，秋山失一僧。
壁懸身外影，窗鎖定中燈。
海大生新月，林空散舊藤。
此時前路盡，知爾上方升。
三山高峭拔，
鼎峙各爭雄。
秀氣鐘英物，
衣冠盛蜀中。
別館招尋醉綺筵，杯傾三雅酒如泉。
衣冠南海推耆宿，風雨東堂感昔年。
集古定過歐氏錄，坐來疑泛米家船。
鯫生何幸窺清閟，一款謨觴亦墨緣。
寇已投降，傳來消息翻疑夢。歡聲雷動。樂極還思痛。
血戰年年，多少青青冢。和平頌。從今高誦。三疊陽關弄。
冰弦何處曲。弦畔纖纖玉。珍珠亂瀉聲聲續。斷腸銷盡燭。斷腸銷盡燭。
愁多怕聽，春山暗蹙。恨往事，心頭觸。廿年噩夢將人促。殘棋剛半局。殘棋剛半局。
危峰海上來，蒼然數千里。
倏值靈氣鐘，云屏望中峙。
崖傾泉影明，谷靜天聲起。
似有仙人居，樓閣翠微里。
霞想結空濃，塵心濯流水。
三秀知幾榮，丹丘此中是。
我憶南宮人，翩然蛻泥滓。
別墅黃山秋，柴桑宛相似。
歸期石上同，野酌松邊喜。
引睇東南云，緘情寄雙鯉。
郎病根由細揣量，
料應未解妾柔腸。
重題數字緘封去，
抵得盧醫肘后方。
酒壓春愁春卷絮。燕子歸來，苦說年華誤。半晌懷人搔首佇。落梅風急閑庭暮。
辛苦癡懷何用訴。曲曲香痕，曲到無憑據。安頓惜花心事處。謝他昨夜風和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