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孫仲益察院借示詩卷
客游跨兩春,胸次飽塵滓。無人抉河漢,為我一浣洗。
故人富清制,放筆如翻水。此間渺無津,滂沛到筆底。
長須遣大軸,光彩照窗幾。我時食對案,驚喜失筯匕。
風雅間何闊,稍復聞正始。滌除塵想滅,肝肺挹清泚。
早年上金閨,氣劘諸彥壘。風斤運無旁,四座羞血指。
骎骎跨驄馬,奔輪不容柅。負大難為力,得坎聊復止。
熙辰崇盛典,潤色待東里。風云吐憤郁,事業振奇偉。
余暇賦天臺,金聲追祖禰。
客游跨兩春,胸次飽塵滓。無人抉河漢,為我一浣洗。
故人富清制,放筆如翻水。此間渺無津,滂沛到筆底。
長須遣大軸,光彩照窗幾。我時食對案,驚喜失筯匕。
風雅間何闊,稍復聞正始。滌除塵想滅,肝肺挹清泚。
早年上金閨,氣劘諸彥壘。風斤運無旁,四座羞血指。
骎骎跨驄馬,奔輪不容柅。負大難為力,得坎聊復止。
熙辰崇盛典,潤色待東里。風云吐憤郁,事業振奇偉。
余暇賦天臺,金聲追祖禰。
我在外游歷已過兩個春天,心中滿是塵世的污濁。沒人能如天河之水,為我洗滌這內心的塵埃。老朋友你有清新的詩作,揮筆如流水般暢快。這世間詩道荒蕪難尋津渡,你卻能筆底涌出磅礴詩章。你派人送來長卷,光彩照亮了窗幾。我當時正對著飯桌吃飯,驚喜得連筷子和勺子都拿不住了。風雅之道久已闊絕,如今又稍稍聽到了正始之音。它滌蕩了我塵世的雜念,讓我內心清澈。你早年進入朝廷,氣勢能沖擊眾多才俊的壁壘。你運筆如風,旁人自愧不如。你曾快速跨上驄馬,事業如飛馳的車輪無法阻擋。但因抱負太大難以施展,遇到挫折便暫且停下。在這興盛的時代崇尚盛典,正等待你如子產般潤色文章。你在詩中抒發憤懣,事業也顯得奇偉不凡。閑暇時賦寫天臺詩,詩聲如金鐘般可追及前人。
跨兩春:指在外游歷經過兩個春天。
胸次:心中。塵滓:塵世的污濁。
抉河漢:像分開天河之水,這里指用如天河之水般的詩作洗滌心靈。
清制:清新的詩作。
翻水:形容寫作流暢,如流水傾瀉。
長須:指仆人。大軸:長卷,這里指詩卷。
筯匕:筷子和勺子。
風雅:《詩經》中的《國風》和《大雅》《小雅》,后泛指詩歌創作及規范。正始:三國魏齊王曹芳年號,當時詩歌風格清峻,后人稱“正始之音”。
挹:汲取。清泚:清澈。
金閨:指朝廷。
氣劘:氣勢沖擊。諸彥壘:眾多才俊的壁壘。
風斤:運斤成風,形容技藝高超。
骎骎:馬跑得很快的樣子,比喻事業進展迅速。驄馬:青白色的馬,多為官員所乘。
得坎:遇到坎坷。
熙辰:興盛的時代。盛典:盛大的典禮。東里:指春秋時鄭國子產,子產居住在東里,以善于辭令著稱。
祖禰:祖先。
具體創作時間和地點不詳。從詩中可以推測,當時詩道可能處于相對荒蕪的狀態,詩人在外游歷內心煩悶。友人孫仲益才華出眾,送來詩卷,詩人有感而發創作此詩。孫仲益在仕途上可能經歷過起伏,詩人對其才能十分認可。
這首詩主旨是贊美友人孫仲益的詩才。其突出特點是用典豐富、對比鮮明,生動展現了友人詩卷帶來的震撼。在文學史上雖無重大影響,但體現了當時文人之間的詩歌交流和對詩道的追求。
城里夕陽城外雪,相將十里異陰晴。 也知造物曾何意,底事人心苦未平。 柏府樓臺銜倒影,茅茨松竹瀉寒聲。 布衾莫謾愁僵臥,積素還多達曙明。
山近月遠覺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有人眼大如天,當見山高月更闊。
君子之于射也,內志正,外體直,持弓矢審固,而后可以言中,故古者射以觀德。德也者,得之于其心也,君子之學,求以得之于其心,故君子之于射以存其心也。是故躁于其心者其動妄,蕩于其心者其視浮,歉于其心者其氣餒,忽于其心者其貌惰,傲于其心者其色矜,五者,心之不存也。不存也者,不學也。
君子之學于射,以存其心也,是故心端則體正,心敬則容肅,心平則氣舒,心專則視審,心通故時而理,心純故讓而恪,心宏故勝而不張、負而不馳,七者備而君子之德成。
君子無所不用其學也,于射見之矣。故曰:為人君者以為君鵠,為人臣者以為臣鵠,為人父者以為父鵠,為人子者以為子鵠。射也者,射己之鵠也,鵠也者,心也,各射己之心也,各得其心而已。故曰:可以觀德矣。作《觀德亭記》。
維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云自京來者,不知其名氏,攜一子一仆,將之任,過龍場,投宿土苗家。予從籬落間望見之,陰雨昏黑,欲就問訊北來事,不果。明早,遣人覘之,已行矣。
薄午,有人自蜈蚣坡來,云:“一老人死坡下,傍兩人哭之哀?!庇柙唬骸按吮乩裟克酪?。傷哉!”薄暮,復有人來,云:“坡下死者二人,傍一人坐哭。”詢其狀,則其子又死矣。明日,復有人來,云:“見坡下積尸三焉?!眲t其仆又死矣,嗚呼傷哉!
念其暴骨無主,將二童子持畚、鍤往瘞之,二童子有難色然。予曰:“嘻!吾與爾猶彼也!”二童閔然涕下,請往。就其傍山麓為三坎,埋之。又以只雞、飯三盂,嗟吁涕洟而告之,曰:
“嗚呼傷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龍場驛丞余姚王守仁也。吾與爾皆中土之產,吾不知爾郡邑,爾烏為乎來為茲山之鬼乎?古者重去其鄉,游宦不逾千里。吾以竄逐而來此,宜也。爾亦何辜乎?聞爾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爾率妻子躬耕可有也。胡為乎以五斗而易爾七尺之軀?又不足,而益以爾子與仆乎?
嗚呼傷哉!爾誠戀茲五斗而來,則宜欣然就道,胡為乎吾昨望見爾容蹙然,蓋不勝其憂者?夫沖冒霜露,扳援崖壁,行萬峰之頂,饑渴勞頓,筋骨疲憊,而又瘴疬侵其外,憂郁攻其中,其能以無死乎?吾固知爾之必死,然不謂若是其速,又不謂爾子爾仆亦遽然奄忽也!皆爾自取,謂之何哉!吾念爾三骨之無依而來瘞爾,乃使吾有無窮之愴也。
嗚呼傷哉!縱不爾瘞,幽崖之狐成群,陰壑之虺如車輪,亦必能葬爾于腹,不致久暴爾。爾既已無知,然吾何能違心乎?自吾去父母鄉國而來此,三年矣,歷瘴毒而茍能自全,以吾未嘗一日之戚戚也。今悲傷若此,是吾為爾者重,而自為者輕也。吾不宜復為爾悲矣。吾為爾歌,爾聽之?!?
歌曰:“連峰際天兮,飛鳥不通。游子懷鄉兮,莫知西東。莫知西東兮,維天則同。異域殊方兮,環海之中。達觀隨寓兮,莫必予宮。魂兮魂兮,無悲以恫。”
又歌以慰之曰:“與爾皆鄉土之離兮,蠻之人言語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茍死于茲兮,率爾子仆,來從予兮。吾與爾遨以嬉兮,驂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鄉而噓唏兮。吾茍獲生歸兮,爾子爾仆,尚爾隨兮,無以無侶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離兮,相與呼嘯而徘徊兮。餐風飲露,無爾饑兮。朝友麋鹿,暮猿與棲兮。爾安爾居兮,無為厲于茲墟兮!”
蹊路高低入亂山,諸賢相送愧間關。 溪云壓帽兼愁重,風雪吹衣著鬢斑。 花燭夜堂還共語,桂枝秋殿聽躋攀。 相思不作勤書禮,別后吾言在訂頑。
雪滿山城入暮關,歸心別意兩茫然。 及門真愧從陳日,微服還思過宋年。 樽酒無因同歲晚,緘書有雁寄春前。 莫辭秉燭通霄坐,明日相思隔隴煙。
分得訝山水一溪,溓名萬古合昭垂。 光風霽月依然在,肯興人間較盛衰。
歲云暮矣天涯客,今夕能來慰不眠。 坐久依依思遠道,氣酣往往說當年。 春游吳苑君常慣,雪詠鐘山我自憐。 惆悵情悰那再得,荊溪漫有酒盈船。
汩汩石上語,瀏瀏風中琴。 清晨南澗流,似是太古音。 出谷乍喧冗,入林杳深沉。 后來自相續,前者既難尋。 問客何緣起,悠悠傷別心。
玉瓶春水曉猶添,紅萼無言對卷簾。 莫為桃花翻自恨,梅花時節更清嚴。
九龍爭珠戰淵底,洪濤萬丈涌山起。 鱷魚張口奪靈齒,含射人毒如矢。 寧登高山莫涉水,公無渡河公不可止。 河伯娶婦蛟龍宅,公無白壁獻何伯, 恐公身為泣珠客。公無渡河公不然, 尤公老命沉黃泉。公沉黃泉, 公勿怨天。
侍兒扶上紫鸞車,一笑相逢萼綠華。 今夜蕪城好明月,無雙亭上看瓊花。
結伴兒童褲褶紅,手提線索罵天公。 人人夸你春來早,欠我風箏五丈風。
蕭疏白發不盈顛,守歲圍爐竟廢眠。 剪燭催干消夜酒,傾囊分遍買春錢。 聽燒爆竹童心在,看換桃符老興偏。 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歡笑拜新年。
聽說西方無量樂。彌陀圣主垂恩澤。洗我禪心清且白。難尋跡。月光倒射寒潭碧。舊債新冤都解釋。通身變作黃金色。一念須臾圓萬德。真奇特。十方拂授如來職。
聽說西方無量樂。莊嚴七寶為樓閣?,旇汉骷骁?。光堪摘。金繩界道何輝赫。寶樹靈禽皆化作。滿地鳧雁鴛鴦鶴。鸚鵡頻伽并孔雀。爭鳴躍。更看朵朵金蓮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