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蘇仲豫
平生照眼玉壺冰,
解向朝陽續鳯鳴。
黃鵠樓前重會面,
白蓮社里定交情。
疏才我亦憐文舉,
大雅君應笑正平。
貰酒臨卭聊復爾,
莫令狗監污高明。
平生照眼玉壺冰,
解向朝陽續鳯鳴。
黃鵠樓前重會面,
白蓮社里定交情。
疏才我亦憐文舉,
大雅君應笑正平。
貰酒臨卭聊復爾,
莫令狗監污高明。
你一生如玉壺中的冰般清澈照人,懂得在朝陽中接續鳳凰的鳴唱。在黃鶴樓前我們再次會面,于白蓮社里結下深厚交情。我才疏學淺卻欣賞你的文采(如孔融),你學識淵博應會笑我如禰衡。暫且像司馬相如在臨邛賒酒般自在,莫讓庸俗之輩玷污你的高明。
玉壺冰:比喻高潔的品格,鮑照《白頭吟》有'清如玉壺冰'句。
續鳯鳴:鳳凰鳴為祥瑞,此處喻指友人延續高雅的才德之聲。
黃鵠樓:即黃鶴樓,位于今武漢,為文人聚會勝地。
白蓮社:東晉慧遠于廬山創立的佛教結社,后借指文人雅集。
文舉:孔融字文舉,東漢名士,以才學著稱。
正平:禰衡字正平,東漢名士,才高性傲。
貰(shì)酒臨卭(qióng):用司馬相如與卓文君臨邛賣酒典故,指不拘俗禮的雅事。
狗監:漢代楊得意為狗監(管獵犬的官),曾推薦司馬相如,此處代指庸俗的引薦者。
此詩為作者與友人蘇仲豫于黃鶴樓重逢時所作。二人或曾有雅集之誼(如白蓮社),此次相遇更添情誼。詩中借典故與比喻,既贊友人之才,亦表自身對高潔交往的珍重。
全詩以贊友人為核心,通過高潔意象與歷史典故,展現二人深厚友情及對高雅品格的共同追求,語言含蓄典雅,情感真摯自然。
記得下車政績宣,甘棠載詠入詩篇。澄清攬轡知公志,愿更弼時重仔肩。
蕊榜喧傳姓氏先,文章臺閣吐青蓮。天教盛德來敷治,故遣當年一等銓。
當秋九月慶華筵,老圃黃花晚節妍。雨露如今逢圣世,栽培長此樂堯天。
學本由人性自天,功名富貴早超然。洛陽縱有耆英會,未及我公不老仙。
水天清話,院靜人銷夏。蠟炬風搖簾不下,竹影半墻如畫。 醉來扶上桃笙,熟羅扇子涼輕。一霎荷塘過雨,明朝便是秋聲。
病多歡意淺,空篝素被,伴人凄惋。巷曲誰家,徹夜錦堂高宴。一片氍毹月冷,料燈影、衣香烘軟。嫌漏短,漏長卻在,者邊庭院! 沈郎瘦已經年,更懶拂冰絲,賦情難遣。總是無眠,聽到笛慷簫倦。咫尺銀屏笑語,早檐角、驚鳥啼亂。殘夢遠,聲聲曉鐘敲斷。
鑿破千年渾沌心,石楠當戶洞愔愔。詩臞猶怯春寒在,捫石梯云不敢深。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瑯琊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于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回路轉,有亭翼然臨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于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山之僧智仙也 一作:山之僧曰智仙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云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于負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前者呼,后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蒼顏白發,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游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
陳康肅公善射,當世無雙 ,公亦以此自矜。嘗射于家圃,有賣油翁釋擔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見其發矢十中八九,但微頷之。(善射 一作:堯咨善射)
康肅問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無他,但手熟爾。”康肅忿然曰:“爾安敢輕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蘆置于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因曰:“我亦無他,惟手熟爾。”康肅笑而遣之。
此與莊生所謂解牛斫輪者何異?(部分教材無此句)
別后不知君遠近,觸目凄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攲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嗚呼!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原莊宗之所以得天下,與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晉王之將終也,以三矢賜莊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與吾約為兄弟;而皆背晉以歸梁。此三者,吾遺恨也。與爾三矢,爾其無忘乃父之志!”莊宗受而藏之于廟。其后用兵,則遣從事以一少牢告廟,請其矢,盛以錦囊,負而前驅,及凱旋而納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及仇讎已滅,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亂者四應,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君臣相顧,不知所歸。至于誓天斷發,泣下沾襟,何其衰也!豈得之難而失之易歟?抑本其成敗之跡,而皆自于人歟?《書》曰:“滿招損,謙得益。”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舉天下之豪杰,莫能與之爭;及其衰也,數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夫禍患常積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豈獨伶人也哉?作《伶官傳》。
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于物也,鏦鏦錚錚,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余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云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故其為聲也,凄凄切切,呼號憤發。豐草綠縟而爭茂,佳木蔥蘢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余烈。夫秋,刑官也,于時為陰;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嗟乎!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于中,必搖其精。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爭榮?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予之嘆息。
大德七年,秋八月,予嘗從老先生來觀大龍湫。苦雨積日夜,是日,大風起西北,始見日出。湫水方大,入谷未到五里余,聞大聲轉出谷中,從者心掉。望見西北立石,作人俯勢,又如大楹;行過二百步,乃見更作兩股倚立;更進百數步,又如樹大屏風。而其顛谽谺,猶蟹兩螯,時一動搖,行者兀兀不可入。轉緣南山趾稍北,回視如樹圭。又折而入東崦,則仰見大水從天上墮地,不掛著四壁,或盤桓久不下,忽迸落如震霆。東巖趾有諾詎那庵,相去五六步,山風橫射,水飛著人。走入庵避,余沫迸入屋,猶如暴雨至。水下搗大潭,轟然萬人鼓也。人相持語,但見張口,不聞作聲,則相顧大笑。先生曰:“壯哉!吾行天下,未見如此瀑布也。”(乃見更作兩股倚立 一作:乃更作二股相倚立)
是后,予一歲或一至。至,常以九月、十月,則皆水縮,不能如向所見。今年冬又大旱,客入到庵外石矼上,漸聞有水聲。乃緣石矼下,出亂石間,始見瀑布垂,勃勃如蒼煙,乍小乍大,鳴漸壯急,水落潭上洼石,石被激射,反紅如丹砂。石間無秋毫土氣,產木宜瘠,反碧滑如翠羽鳧毛。潭中有斑魚二十余頭,聞轉石聲,洋洋遠去,閑暇回緩,如避世士然。家僮方置大瓶石旁,仰接瀑水,水忽舞向人,又益壯一倍,不可復得瓶,乃解衣脫帽著石上,相持扼掔,爭欲取之,因大呼笑。西南石壁上,黃猿數十,聞聲皆自驚擾,挽崖端偃木牽連下,窺人而啼。縱觀久之,行出瑞鹿院前——今為瑞鹿寺。日已入,蒼林積葉,前行,人迷不得路,獨見明月,宛宛如故人。
老先生謂南山公也。
風靜綺窗閑。一任妝殘。晝長何事倚欄干。好夢不來春便去,幾度芳年。
極目楚江寒。煙棹平瀾。月欺津渡雨欺山。簾外柳花飛絮也,因甚闌珊。
湘浦離應晚,邊城去已孤。 如何萬里計,只在一枝蘆。 迥起波搖楚,寒棲月映蒲。 不知天畔侶,何處下平蕪?
幾行歸塞盡,念爾獨何之。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 渚云低暗度,關月冷相隨。 未必逢矰繳,孤飛自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