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三首 其一
畫前逃弧馬,井法開賦役。圣人本仁民,何意重利蹠。
畫前逃弧馬,井法開賦役。圣人本仁民,何意重利蹠。
平生讀書,如風過耳。 歲月共流轉,如磨復如蟻。 一如人嚼蠟,而不見其味。 又如弄孤杵,連夜不成米。 又如過羊腸,十步復一止。 年頭月尾無一是,咄咄癡頑不識字。 見君詩,舌如黐, 愧我為人師。怪怪奇奇, 如懸崖萬仞龍盤古樹枝。又如生馬不施鞚而馳, 又如錦苔封漫峴山千墮淚碑。又如玉關客, 血上老犀衣。盧仝孟郊骨已朽, 眼睛頭顱何人相傳授。與君往還歲月久, 比來春負入我牖,便覺巖前草木件件有生意。 跨蹇驢,出古寺, 欲訪子云問難字。
捫蘿梯峭石,直上青云端。 咫尺星斗光,冷射人心寒。
秋崖一夕卷炎蒸,那更揮斤為斲冰。 碧落舊尋燒藥灶,白芒長對讀書燈。 相期大庾何多日,似出浮屠向上層。 縱有分張吾未老,定從臺閣看飛騰。
造化鑿紳維,千巖斗空碧。 有時云雨開,殘陽落幽石。
飛泉成五級,一級一龍湫。 削出萬仞秀,詎讓蓬萊丘。
峭石狀危屏,截斷諸峰青。 白云觸不飛,仙掌空遺名。
雙峰起云際,仿佛五侯門。 煙霞鎖不開,曾無車馬奔。
輕策臨絕壁,招提謁金仙。舟車無由徑,巖嶠乃屬天。 躑躅淹昃景,夷猶望新弦。石門變暝色,谷口生人煙。 陽雁叫平楚,秋風急寒川。馳暉苦代謝,浮脆慚貞堅。 永欲臥丘壑,息心依梵筵。誓將歷劫愿,無以外物牽。
魯恭為中牟令,重德化,不任刑罰。袁安聞之,疑其不實,陰使人往視之。其人隨恭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旁,旁有兒童。其人曰:“兒何不捕之?”兒言雉方雛,不得捕。其人訝而起,與恭訣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政績也。今蝗不犯境,此一異也;愛及鳥獸,此二異也;兒童有仁心,此三異也。久留徒擾賢者耳,吾將速反,以狀白安?!?
年四歲時,與諸兄共食梨,融輒引小者?!笕藛柶涔?,答曰:‘我小兒,法當取小者。’由是宗族奇之。
董宣,字少平,陳留圉人也。后特征為洛陽令。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驂乘。宣于夏門亭候之,乃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箠殺之。宣叩頭曰:“愿乞一言而死?!钡墼唬骸坝窝??”宣曰:“陛下圣德中興,而縱奴殺良人,將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須箠,請得自殺?!奔匆灶^擊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黃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強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臧亡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強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搏擊豪強,莫不震栗。京師號為“臥虎”。歌之曰“桴鼓不鳴董少平?!?
在縣五年。年七十四,卒于官。詔遣使者臨視,唯見布被覆尸,妻子對哭,有大麥數斛,敝車一乘。帝傷之,曰:“董宣廉潔,死乃知之?!币孕麌L為二千石,賜艾綬,葬以大夫禮。
陳蕃字仲舉,汝南平輿人也。祖河東太守。蕃年十五,嘗閑處一室,而庭宇蕪穢。父友同郡薛勤來候之,謂蕃曰:“孺子何不灑掃以待賓客。”蕃曰:“大丈夫處世,當掃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世志,甚奇之。
陳寔,東漢人也,為人仁愛。時歲饑民餒,有盜夜入其室,棲于梁上。寔陰見之,乃起整衣,呼命子孫,正色訓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惡,習以性成,遂至于斯?!眱簩O曰:“孰也?”寔指梁上盜曰:“梁上君子者是矣!”盜大驚,自投于地,稽顙歸罪。寔徐譬之曰:“視君狀貌,不似惡人,宜深克己反善。”然此當由貧困,令遺絹二匹。自是一縣無復盜竊。
郭伋字細侯,扶風茂陵人也。伋少有志行,哀平間辟大司空府,三遷為漁陽都尉。王莽時為上谷大尹,遷并州牧。更始新立,三輔連被兵寇,百姓震駭,強宗右姓各擁眾保營,莫肯先附。更始素聞伋名,征拜左馮翊,使鎮撫百姓。世祖即位,拜雍州牧,再轉為尚書令,數納忠諫爭。
建武四年,出為中山太守。明年,彭寵滅,轉為漁陽太守。漁陽既離王莽之亂,重以彭寵之敗,民多猾惡,寇賊充斥。伋到,示以信賞,糾戮渠帥,盜賊銷散。時匈奴數抄郡界,邊境苦之。伋整勒士馬,設攻守之略,匈奴畏憚遠跡,不敢復入塞,民得安業。后潁川盜賊群起,九年,征拜潁川太守。伋到郡,招懷山賊陽夏趙宏、襄城召吳等數百人,皆束手詣伋降,悉遣歸附農。因自劾專命,帝美其策,不以咎之。后宏、吳等黨與聞伋威信,遠自江南,或從幽、冀,不期俱降,絡繹不絕。
帝以盧芳據北土,乃調伋為并州牧。過京師謝恩,帝即引見,并召皇太子諸王宴語終日,賞賜車馬衣服什物。伋因言選補眾職,當簡天下賢俊。帝納之。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數百,各騎竹馬,道次迎拜。伋問:“兒曹何自遠來?”對曰:“聞使君到,喜,故來奉迎?!眮侈o謝之。及事訖,諸兒復送至郭外,問:“使君何日當還?”伋謂別駕從事,計日告之。行部既還,先期一日,伋為違信于諸兒,遂止于野亭,須期乃入。是時朝廷多舉伋可為大司空,帝以并部尚有盧芳之儆,且匈奴未安,欲使久于其事,故不召。伋知盧芳夙賊,難卒以力制,常嚴烽候,明購賞。芳將隋昱遂謀脅芳降伋,芳乃亡入匈奴。二十二年,征為太中大夫,賜宅一區,及帷帳錢榖,以充其家,伋輒散與宗親九族,無所遺余。
興字君陵,光烈皇后母弟也,為人有膂力。建武二年,為黃門侍郎,守期門仆射,典將武騎,從征伐,平定郡國。興每從出入,常操持小蓋,障翳風雨,躬履涂泥,率先期門。光武所幸之處,輒先入清宮,甚見親信。雖好施接賓,然門無俠客。與同郡張宗、上谷鮮于裒不相好,知其有用,猶稱所長而達之;友人張汜、杜禽與興厚善,以為華而少實,但私之以財,終不為言:是以世稱其忠平。第宅茍完,裁蔽風雨。
九年,遷侍中,賜爵關內侯。帝后召興,欲封之,置印綬于前,興固讓曰:“臣未有先登陷陣之功,而一家數人并蒙爵士,令天下觖望,誠為盈溢。臣蒙陛下、貴人恩澤至厚,富貴已極,不可復加,至誠不愿?!钡奂闻d之讓,不奪其志。貴人問其故,興曰:“貴人不讀書心邪?‘亢龍有悔?!蛲馄菁铱嗖恢?,嫁女欲配侯王,取婦眄睨公主,愚心實不安也。富貴有極,人當知足,夸奢益為觀聽所譏。”貴人感其言,深自降挹,卒不為宗親求位。十九年,拜衛尉,亦輔導皇太子。明年夏,帝風眩疾甚,后以興領侍中,受顧命于云臺廣室。會疾瘳,召見興,欲以代吳漢為大司馬。興叩頭流涕,固讓曰:“臣不敢惜身,誠虧損圣德,不可茍冒。”至誠發中,感動左右,帝遂聽之。
二十三年,卒,時年三十九。興素與從兄嵩不相能,然敬其威重。興疾病,帝親臨,問以政事以群臣能不。興頓首曰:“臣愚不足以知之。然伏見議郎席廣、謁者陰嵩,并經行明深,逾于公卿?!迸d沒后,帝思其言,遂擢廣為光祿勛;嵩為中郎將,監羽林十余年,以謹敕見幸。顯宗即位,拜長樂衛尉,遷執金吾。
永平元年詔曰:“故侍中衛尉關內侯興,典領禁兵,從平天下,當以軍功顯受封爵,又諸舅比例,應蒙恩澤,興皆固讓,安乎里巷。輔導朕躬,有周昌之直,在家仁孝,有曾、閔之行,不幸早卒,朕甚傷之。賢者子孫,宜加優異。其以汝南之鲖鲖陽封興子慶為鯛陽侯,慶弟博為濦強侯?!辈┑軉T、丹并為郎,慶推田宅財物悉與員、丹。帝以慶義讓,擢為黃門侍郎。慶卒,子琴嗣。建初五年,興夫人卒,肅宗使五官中郎將持節即墓賜策,追謚興曰翼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