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逸老以倣石鼓文見遺因呈祭酒吳公

作者：梅堯臣（宋代）

石鼓作自周宣王，宣王發憤搜岐陽。我車我馬攻既良，射夫其同弓矢張。舫舟又漁????魴，何以貫之維柳楊。從官執筆言成章，書在鼓腰鐫刻臧。

歷秦漢魏下及唐，無人著眼來形相。村童戲坐老死喪，世復一世如鳥翔。唯聞元和韓侍郎，始得紙本歌且詳。欲以氈苞歸上庠，大官媕阿??肯將。

傳至我朝一鼓亡，九鼓缺剝文失行。近人偶見安碓床，亡鼓作臼刳中央。心喜遺篆猶在傍，以臼易臼庸何傷。以石補空恐舂梁，神物會合居一方。

雷氏有子胡而長，日模月倣志暮強。聚完辨舛經星霜，四百六十飛鳳皇。書成大軸綠錦裝，偏斜曲直筋肯藏。攜之謁我巧趨蹌，我無別識心徬徨。

雖與乃父非故鄉，少與乃父同杯觴。老向太學鬢已蒼，樂子好古親縑箱。誰能千載師史倉，勤此冷淡何肝腸。

而今祭酒裨圣皇，五經新石立兩廊。我欲效韓非癡狂，載致出關無所障。至寶宜列孔子堂，固勝朽版堆屋墻。

然須雷生往度量，登車裹護今相當。誠非急務煩紀綱，太平得有朝廷光。山水大字輦已嘗，于此豈不同粃糠。

海隅異獸乘舟航，連日道路費芻糧。又與茲器殊柔剛，感慨作詩聊激昂。愿因諫疏投皂囊，夜觀奎壁正吐芒。天有河鼓亦焜煌，持比負鼎干成湯。

譯文

石鼓是周宣王時所造，宣王發憤在岐陽進行大規模的田獵。我的車馬精良，射手們一同張弓射箭。乘坐著船去捕撈??、??、魴等魚，用柳楊的枝條來貫穿它們。隨從官員提筆寫成文章，刻在石鼓的腰部保存完好。歷經秦漢魏一直到唐朝，沒有人關注欣賞它們。村童隨意坐在石鼓上，隨著歲月流逝，一代又一代如同飛鳥般更替。只聽說元和年間的韓侍郎，才得到石鼓文字的紙本并詳細歌詠。他想把石鼓用氈包裹送到太學，可是大官們猶豫不決不肯搬運。傳到本朝，一個石鼓丟失了，九個石鼓也有缺損，文字排列錯亂。最近有人偶然發現一個石鼓被當作碓床，丟失的石鼓被挖空當中做成了石臼。讓人欣喜的是石鼓上的篆文還在旁邊，用石臼換石臼又有何妨。用石頭補空怕影響舂米，神奇的事物應該相聚在一起。雷家有個兒子身材高大，日夜臨摹石鼓文，意志堅定。他歷經歲月，收集完整、辨別錯誤，寫出了四百六十個如飛鳳般的文字。寫成大軸用綠錦裝裱，字體的偏斜曲直都藏著筋骨。他帶著作品來拜訪我，舉止巧妙。我沒有特別的見識，心中彷徨。雖然和他父親不是同鄉，但年輕時和他父親一同飲酒。我年老在太學，兩鬢已蒼，很高興你愛好古物，親近書卷。誰能傳承千年的史籀、倉頡的筆法，如此熱衷于這冷淡之事，是怎樣的肝腸啊。如今祭酒輔佐圣皇，在兩廊樹立了新的五經石碑。我想效仿韓愈的癡狂，把石鼓運到太學沒有阻礙。這珍貴的石鼓應該陳列在孔子的殿堂，肯定勝過腐朽的木板堆在屋墻。然而需要雷生去測量，登車包裹保護現在正合適。這確實不是緊急事務，卻能為太平的朝廷增添光彩。皇上已經看過山水大字，這石鼓難道就像粃糠一樣嗎？海邊的異獸乘船而來，連日在路上耗費糧草。它和石鼓的質地又不同，感慨之下作詩來抒發激昂之情。希望能通過諫疏把意見投入皂囊，夜晚觀看奎宿和壁宿正閃耀光芒。天上的河鼓星也很明亮，把這比作伊尹背著鼎去輔佐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