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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題

觀老衲入龍洞挈泉

作者: 區懷瑞 (明)

萬斛此一碧,千霏未散絲。寒堪襲龍睡,清似畏人知。滴霧鬣先濕,護泉角正觺。老僧何咒力,收拾上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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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雎不辱使命

作者: 劉向 (兩漢)

  秦王使人謂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許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雖然,受地于先王,愿終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說。安陵君因使唐雎使于秦。

  秦王謂唐雎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聽寡人,何也?且秦滅韓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為長者,故不錯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請廣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輕寡人與?”唐雎對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雖千里不敢易也,豈直五百里哉?”

  秦王怫然怒,謂唐雎曰:“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唐雎對曰:“臣未嘗聞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爾。”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于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挺劍而起。

  秦王色撓,長跪而謝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諭矣:夫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葉公好龍

作者: 劉向 (兩漢)

  葉公子高好龍,鉤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雕文以寫龍。于是天龍聞而下之,窺頭于牖,施尾于堂。 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


畫蛇添足

作者: 劉向 (兩漢)

  楚有祠者,賜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謂曰:“數人飲之不足,一人飲之有余。請畫地為蛇,先成者飲酒。”

  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飲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畫蛇,曰:“吾能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奪其卮曰:“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遂飲其酒。

  為蛇足者,終亡其酒。


晏子使楚

作者: 劉向 (兩漢)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楚人為小門于大門之側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此門入。”儐者更道,從大門入。見楚王。王曰:“齊無人耶?使子為使。”晏子對曰:“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王曰:“然則何為使子?”晏子對曰:“齊命使,各有所主:其賢者使使賢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嬰最不肖,故宜使楚矣!”(張袂成陰 一作:張袂成帷)

  晏子將使楚。楚王聞之,謂左右曰:“晏嬰,齊之習辭者也。今方來,吾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對曰:“為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王曰:‘何為者也?’對曰:‘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盜。’”

  晏子至,楚王賜晏子酒,酒酣,吏二縛一人詣王。王曰:“縛者曷為者也?”對曰:“齊人也,坐盜。”王視晏子曰:“齊人固善盜乎?”晏子避席對曰:“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今民生長于齊不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王笑曰:“ 圣人非所與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虎求百獸

作者: 劉向 (兩漢)

  荊宣王問群臣曰:“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誠何如?”群臣莫對。

  江乙對曰:“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長百獸。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為不信,吾為子先行,子隨我后,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虎以為然,故遂與之行。獸見之,皆走。虎不知獸畏己而走也,以為畏狐也。

  今王之地五千里,帶甲百萬,而專屬之于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實畏王之甲兵也!猶百獸之畏虎也!”


諫太宗十思疏

作者: 魏征 (唐代)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理,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于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者也。(思國之理 一作:思國之治;塞源而欲流長者也 一作:塞源而欲流長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胡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振之以威怒,終茍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凡百 一作:凡昔;胡越 一作:吳越)

  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游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想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弘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在君無事,可以盡豫游之樂,可以養松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想讒邪 一作:懼讒邪;弘茲 一作:宏茲;在君 一作:君臣)


十漸不克終疏

作者: 魏征 (唐代)

  臣觀自古帝王受圖定鼎,皆欲傳之萬代,貽厥孫謀,故其垂拱巖廊,布政天下,其語道也必先淳樸而抑浮華,其論人也必貴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則絕奢靡而崇儉約,談物產也則重谷帛而賤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敗俗。其故何哉?豈不以居萬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為而人必從,公道溺于私情,禮節虧于嗜欲故也?語曰:“非知之難,行之惟難;非行之難,終之斯難。”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橫流,削平區宇,肇開帝業。貞觀之初,時方克壯,抑損嗜欲,躬行節儉,內外康寧,遂臻至治。論功則湯、武不足方;語德則堯、舜未為遠。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屢奉明旨。常許仁義之道,守之而不失;儉約之志,終始而不渝。一言興邦,斯之謂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頃年已來,稍乖曩志,敦樸之理,漸不克終。謹以所聞,列之如左:

  陛下貞觀之初,無為無欲,清靜之化,遠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風漸墮,聽言則遠超于上圣,論事則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漢文、晉武俱非上哲,漢文辭千里之馬,晉武焚雉頭之裘。今則求駿馬于萬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見輕于戎狄,此其漸不克終,一也。

  昔子貢問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子貢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導之,則吾讎也,若何其無畏纂?”故《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貞觀之始,視人如傷的,恤其勤勞,愛民猶子,每存簡約,無所營為。頃年已來,意在奢縱,忽忘卑儉,輕用人力,乃云:“百姓無事則驕逸,勞役則易使。”自古以來,未有百姓逸樂而致傾敗者也,何有逆畏其驕逸,而故欲勞役者哉?恐非興邦之至言,豈安人之長算?此其漸不克終,二也。

  陛下貞觀之初,損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縱欲以勞人,卑儉之跡歲改,驕侈之情日異。雖憂人之言不絕于口,而樂身之事實切于心。或時欲有所營,慮人致諫,乃云:“若不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復爭?此直意在杜諫者之口,豈日擇善而行者乎?此其漸不克終,三也。

  立身成敗,在于所染,蘭芷鮑魚,與之俱化,慎乎所習,不可不思。陛下貞觀之初,砥礪名節,不私于物,唯善是與,親愛君子,疏斥小人,今則不然,輕褻小人,禮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遠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則不見其非,遠之則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則不間而自疏,不見其非,則有時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遠君子,豈興邦之義?此其漸不克終,四也。

  《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人乃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獸弗育于國。”陛下貞觀之初,動遵堯、舜,捐金抵璧,反樸還淳。頃年以來,好尚奇異,難得之貨,無運不臻;珍玩之作,無時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樸,未之有也。末作滋興,而求豐實,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漸不克終,五也。

  貞觀之初,求賢如渴,善人所舉,信而任之,取其所長,恒恐不及。近歲已來,由心好惡弘,或從善舉而用之,要或一人毀而棄之,或積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遠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跡,所毀之人,未必可信于所舉;積年之行,不應頓失于一朝。君子之懷,蹈仁義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讒佞以為身謀,陛下不審察其根源,而輕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進,所以人思茍免,莫能盡力。此其漸不克終,六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視,事惟清靜,心無嗜欲,內除畢弋之物,外絕畋獵之源。數載之后,不能固志,雖無十旬之逸,或過三驅之禮,遂使盤游之娛,見譏于百姓,鷹犬之貢,遠及于四夷。或時教習之處,道路遙遠,侵晨而出,入夜方還,以馳騁為歡,莫慮不虞之變,事之不測,其可救乎?此其漸不克終,七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然則君之待臣,義不可薄。陛下初踐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達,咸思竭力,心無所隱。頃年已來,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闕庭,將陳所見,欲言則顏色不接,欲請又恩禮不加,間因所短,詰其細過,雖有聰辯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難乎?此其漸不克終,八也。

  傲不可長,欲不可縱,樂不可極,志不可滿。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賢以為深誡。陛下貞觀之初,孜孜不怠,屈己從人,恒若不足。頃年已來,微有矜放,恃功業之大,意蔑前王,負圣智之明,心輕當代,此傲之長也。欲有所為,皆取遂意,縱或抑情從諫,終是不能忘懷,此欲之縱也。志在嬉游,情無厭倦,雖未全妨政事,不復專心治道,此樂將極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遠勞士馬,問罪遐裔,此志將滿也。親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遠者畏威而莫敢諫,積而不已,將虧圣德。此其漸不克終,九也。

  昔陶唐、成湯之時非無災患,而稱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終,無為無欲,遇災則極其憂勤,時安則不驕不逸故也。貞觀之初,頻年霜旱,畿內戶口并就關外,攜負老幼,來往數千,曾無一戶逃亡,一人怨苦,此誠由識陛下矜育之懷,所以至死無攜貳。頃年已來,疾于徭役,關中之人,勞弊尤甚。雜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輩,上番多別驅使,和市之物絕于鄉閭,遞送之夫相繼于道路。既有所弊,易為驚擾,脫因水旱,谷麥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寧帖。此其漸不克終,十也。

  臣聞“禍福無門,唯人所召。人無釁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統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豐稔,禮教聿興,比屋喻于可封如,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歲,天災流行,炎氣致旱,乃遠被于郡國;兇丑作孽,忽近起于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誡如,斯誠陛下驚懼之辰,憂勤之日也。若見誡而懼,擇善而從,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湯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時所以敗德者,思而改之。與物更新,易人視聽,則寶祚無疆,普天幸甚,何禍敗之有乎?然則社稷安危。國家治亂,在于一人而已。當今太平之基,既崇極天之峻;九仞之積,猶虧一簣之功。千載休期,時難再得,明主可為而不為,微臣所以郁結而長嘆者也。

  臣誠愚鄙,不達事機,略舉所見十條,輒以上聞圣聽。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參以芻蕘之議,冀千慮一得,袞職有補,則死日生年,甘從斧鉞。


九成宮醴泉銘

作者: 魏征 (唐代)

  秘書監檢校侍中鉅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

  維貞觀六年孟夏之月,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宮,此則隋之仁壽宮也。冠山抗殿,絕壑為池,跨水架楹,分巖聳闕,高閣周建,長廊四起,棟宇膠葛,臺榭參差。仰視則迢遞百尋,下臨則崢嶸千仞,珠璧交映,金碧相暉,照灼云霞,蔽虧日月。觀其移山回澗,窮泰極侈,以人從欲,良足深尤。至于炎景流金,無郁蒸之氣,微風徐動,有凄清之涼,信安體之佳所,誠養神之勝地,漢之甘泉不能尚也。皇帝爰在弱冠,經營四方,逮乎立年,撫臨億兆,始以武功壹海內,終以文德懷遠人。東越青丘,南逾丹徼,皆獻琛奉贄,重譯來王,西暨輪臺,北拒玄闕,并地列州縣,人充編戶。氣淑年和,邇安遠肅,群生咸遂,靈貺畢臻,雖藉二儀之功,終資一人之慮。遺身利物,櫛風沐雨,百姓為心,憂勞成疾,同堯肌之如臘,甚禹足之胼胝,針石屢加,腠理猶滯。爰居京室,每弊炎暑,群下請建離宮,庶可怡神養性。圣上愛一夫之力,惜十家之產,深閉固拒,未肯俯從。以為隨氏舊宮,營于曩代,棄之則可惜,毀之則重勞,事貴因循,何必改作。于是斲雕為樸,損之又損,去其泰甚,葺其頹壞,雜丹墀以沙礫,間粉壁以涂泥,玉砌接于土階,茅茨續于瓊室。仰觀壯麗,可作鑒于既往,俯察卑儉,足垂訓于后昆。此所謂至人無為,大圣不作,彼竭其力,我享其功者也。然昔之池沼,咸引谷澗,宮城之內,本乏水源,求而無之,在乎一物,既非人力所致,圣心懷之不忘。粵以四月甲申朔旬有六日己亥,上及中宮,歷覽臺觀,閑步西城之陰,躊躇高閣之下,俯察厥土,微覺有潤,因而以杖導之,有泉隨而涌出,乃承以石檻,引為一渠。其清若鏡,味甘如醴,南注丹霄之右,東流度于雙闕,貫穿青瑣,縈帶紫房,激揚清波,滌蕩瑕穢,可以導養正性,可以澄瑩心神。鑒映群形,潤生萬物,同湛恩之不竭,將玄澤于常流,匪唯乾象之精,蓋亦坤靈之寶。謹案:《禮緯》云:王者刑殺當罪,賞錫當功,得禮之宜,則醴泉出于闕庭。《鹖冠子》曰:圣人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寧,中及萬靈,則醴泉出。《瑞應圖》曰:王者純和,飲食不貢獻,則醴泉出,飲之令人壽。《東觀漢記》曰:光武中元元年,醴泉出京師,飲之者痼疾皆愈。然則神物之來,寔扶明圣,既可蠲茲沉痼,又將延彼遐齡。是以百辟卿士,相趨動色,我后固懷撝挹,推而弗有,雖休勿休,不徒聞于往昔,以祥為懼,實取驗于當今。斯乃上帝玄符,天子令德,豈臣之末學所能丕顯。但職在記言,屬茲書事,不可使國之盛美,有遺典策,敢陳實錄,爰勒斯銘。其詞曰:

  唯皇撫運,奄壹寰宇,千載膺期,萬物斯睹,功高大舜,勤深伯禹,絕后光前,登三邁五。握機蹈矩,乃圣乃神,武克禍亂,文懷遠人,書契未紀,開辟不臣,冠冕并襲,琛贄咸陳。大道無名,上德不德,玄功潛運,幾深莫測,鑿井而飲,耕田而食,靡謝天功,安知帝力。上天之載,無臭無聲,萬類資始,品物流形,隨感變質,應德效靈,介焉如響,赫赫明明。雜遝景福,葳蕤繁祉,云氏龍官,龜圖鳳紀,日含五色,烏呈三趾,頌不輟工,筆無停史。上善降祥,上智斯悅,流謙潤下,潺湲皎潔,萍旨醴甘,冰凝鏡澈,用之日新,挹之無竭。道隨時泰,慶與泉流,我后夕惕,雖休弗休,居崇茅宇,樂不般游,黃屋非貴,天下為憂。人玩其華,我取其實,還淳反本,代文以質,居高思墜,持滿戒溢,念茲在茲,永保貞吉。

  兼太子率更令勃海男臣歐陽詢奉敕書。


牛弘傳

作者: 魏征 (唐代)

  牛弘,字里仁,安定鶉觚人也,本姓裛氏。祖熾,郡中正。父允,魏侍中、工部尚書、臨涇公,賜姓為牛氏。弘初在襁褓,有相者見之,謂其父曰:“此兒當貴,善愛養之。”及長,須貌甚偉,性寬裕,好學博聞。在周,起家中外府記室、內史上士。俄轉納言上士,專掌文翰,甚有美稱。加威烈將軍、員外散騎侍郎,修起居注。其后襲封臨涇公。宣政元年,轉內史下大夫,進位使持節、大將軍,儀同三司。

  開皇初,遷授散騎常侍、秘書監。弘以典籍遺逸,上表請開獻書之路,曰:

  經籍所興,由來尚矣。爻畫肇于庖羲,文字生于蒼頡。圣人所以弘宣教導,博通古今,揚于王庭,肆于時夏。故堯稱至圣,猶考古道而言;舜其大智,尚觀古人之象。《周官》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及四方之志。武王問黃帝、顓頊之道,太公曰:“在《丹書》。”是知握符御歷,有國有家者,曷嘗不以《詩》、《書》而為教,因禮樂而成功也。

  昔周德既衰,舊經紊棄。孔子以大圣之才,開素王之業,憲章祖述,制《禮》刊《詩》,正五始而修《春秋》,闡《十翼》而弘《易》道。治國立身,作范垂法。及秦皇馭宇,吞滅諸侯,任用威力,事不師古,始下焚書之令,行偶語之刑。先王墳籍,掃地皆盡。本既先亡,從而顛覆。臣以圖讖言之,經典盛衰,信有征數。此則書之一厄也。

  漢興,改秦之弊,敦尚儒術,建藏書之策,置校書之官,屋壁山巖,往往間出。外有太常、太史之藏,內有延閣、秘書之府。至孝成之世,亡逸尚多,遣謁者陳農求遺書于天下,詔劉向父子讎校篇籍。漢之典文,于斯為盛。及王莽之末,長安兵起,宮室圖書,并從焚燼。此則書之二厄也。

  光武嗣興,尤重經誥,未及下車,先求文雅。于是鴻生巨儒,繼踵而集,懷經負帙,不遠斯至。肅宗親臨講肄,和帝數幸書林,其蘭臺、石室,鴻都、東觀,秘牒填委,更倍于前。及孝獻移都,吏民擾亂,圖書縑帛,皆取為帷囊。所收而西,裁七十馀乘。屬西京大亂,一時燔蕩。此則書之三厄也。

  魏文代漢,更集經典,皆藏在秘書、內外三閣,遣秘書郎鄭默刪定舊文。時之論者,美其硃紫有別。晉氏承之,文籍尤廣。晉秘書監荀勖定魏《內經》,更著《新簿》。雖古文舊簡,猶云有缺,新章后錄,鳩集已多,足得恢弘正道,訓范當世。屬劉、石憑陵,京華覆滅,朝章國典,從而失墜。此則書之四厄也。

  永嘉之后,寇竊競興。因河據洛,跨秦帶趙。論其建國立家,雖傳名號,憲章禮樂,寂滅無聞。劉裕平姚,收其圖籍,五經子史,才四千卷,皆赤軸青紙,文字古拙。僭偽之盛,莫過二秦,以此而論,足可明矣。故知衣冠軌物,圖畫記注,播遷之馀,皆歸江左。晉、宋之際,學藝為多,齊、梁之間,經史彌盛。宋秘書丞王儉,依劉氏《七略》,撰為《七志》。梁人阮孝緒,亦為《七錄》。總其書數,三萬馀卷。及侯景渡江,破滅梁室,秘省經籍,雖從兵火,其文德殿內書史,宛然猶存。蕭繹據有江陵,遣將破平侯景,收文德之書,及公私典籍,重本七萬馀卷,悉送荊州。故江表圖書,因斯盡萃于繹矣。及周師入郢,繹悉焚之于外城,所收十才一二。此則書之五厄也。

  后魏爰自幽方,遷宅伊、洛,日不暇給,經籍闕如。周氏創基關右,戎車未息。保定之始,書止八千,后加收集,方盈萬卷。高氏據有山東,初亦采訪,驗其本目,殘缺猶多。及東夏初平,獲其經史,四部重雜,三萬馀卷。所益舊書,五千而已。

  今御書單本,合一萬五千馀卷,部帙之間,仍有殘缺。比梁之舊目,止有其半。至于陰陽河洛之篇,醫方圖譜之說,彌復為少。臣以經書自仲尼已后,迄于當今,年逾千載,數遭五厄,興集之期,屬膺圣世。伏惟陛下受天明命,君臨區宇,功無與二,德冠往初。自華夏分離,彝倫攸斁,其間雖霸王遞起,而世難未夷,欲崇儒業,時或未可。今土宇邁于三王,民黎盛于兩漢,有人有時,正在今日。方當大弘文教,納俗升平,而天下圖書,尚有遺逸,非所以仰協圣情,流訓無窮者也。臣史籍是司,寢興懷懼。昔陸賈奏漢祖云“天下不可馬上治之”,故知經邦立政,在于典謨矣。為國之本,莫此攸先。今秘藏見書,亦足披覽,但一時載籍,須令大備。不可王府所無,私家乃有。然士民殷雜,求訪難知,縱有知者,多懷吝惜,必須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若猥發明詔,兼開購賞,則異典必臻,觀閣斯積,重道之風,超于前世,不亦善乎!伏愿天鑒,少垂照察。上納之,于是下詔:獻書一卷,賚縑一匹。一二年間,篇籍稍備。進爵奇章郡公,邑千五百戶。

  三年,拜禮部尚書,奉敕修撰《五禮》,勒成百卷,行于當世。弘請依古制修立明堂,上議曰:

  竊謂明堂者,所以通神靈,感天地,出教化,崇有德。《孝經》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祭義》云:“祀于明堂,教諸侯孝也。”黃帝曰合宮,堯曰五府,舜曰總章,布政興治,由來尚矣。《周官·考工記》曰:“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廣四修一。”鄭玄注云:“修十四步,其廣益以四分修之一,則堂廣十七步半也。”“殷人重屋,堂修七尋,四阿重屋。”鄭云:“其修七尋,廣九尋也。”“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南北七筵,五室,凡室二筵。”鄭云:“此三者,或舉宗廟,或舉王寢,或舉明堂,互言之,明其同制也。”馬融、王肅、干寶所注,與鄭亦異,今不具出。漢司徒馬宮議云:“夏后氏世室,室顯于堂,故命以室。殷人重屋,屋顯于堂,故命以屋。周人明堂,堂大于夏室,故命以堂。夏后氏益其堂之廣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為兩序間大夏后氏七十二尺。”若據鄭玄之說,則夏室大于周堂,如依馬宮之言,則周堂大于夏室。后王轉文,周大為是。但宮之所言,未詳其義。此皆去圣久遠,禮文殘缺,先儒解說,家異人殊。鄭注《玉藻》亦云:“宗廟路寢,與明堂同制。”《王制》曰:“寢不逾廟。”明大小是同。今依鄭玄注,每室及堂,止有一丈八尺,四壁之外,四尺有馀。若以宗廟論之,祫享之時,周人旅酬六尸,并后稷為七,先公昭穆二尸,先王昭穆二尸,合十一尸,三十六主,及君北面行事于二丈之堂,愚不及此。若以正寢論之,例須朝宴。據《燕禮》:“諸侯宴,則賓及卿大夫脫屨升坐。”是知天子宴,則三公九卿并須升堂。《燕義》又云:“席,小卿次上卿。”言皆侍席。止于二筵之間,豈得行禮?若以明堂論之,總享之時,五帝各于其室。設青帝之位,須于木室之內,少北西面。太昊從食,坐于其西,近南北面。祖宗配享者,又于青帝之南,稍退西面。丈八之室,神位有三,加以簠簋籩豆,牛羊之俎,四海九州美物咸設,復須席上升歌,出樽反坫,揖讓升降,亦以隘矣。據茲而說,近是不然。

  案劉向《別錄》及馬宮、蔡邕等所見,當時有《古文明堂禮》、《王居明堂禮》、《明堂圖》、《明堂大圖》、《明堂陰陽》、《太山通義》、《魏文侯孝經傳》等,并說古明堂之事。其書皆亡,莫得而正。今《明堂月令》者,鄭玄云:“是呂不韋著,《春秋十二紀》之首章,禮家鈔合為記。”蔡邕、王肅云:“周公所作《周書》內有《月令》第五十三,即此也。各有證明,文多不載。束皙以為夏時之書。”劉獻云:“不韋鳩集儒者,尋于圣王月令之事而記之。不韋安能獨為此記?”今案不得全稱《周書》,亦未可即為秦典,其內雜有虞、夏、殷、周之法,皆圣王仁恕之政也。蔡邕具為章句,又論之曰:“明堂者,所以宗祀其祖以配上帝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東曰青陽,南曰明堂,西曰總章,北曰玄堂,內曰太室。圣人南面而聽,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不正焉。故雖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制度之數,各有所依。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圓楣徑二百一十六尺,干之策也。太廟明堂方六丈,通天屋徑九丈,陰陽九六之變,且圓蓋方覆,九六之道也。八闥以象卦,九室以象州,十二宮以應日辰。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以四戶八牖乘九宮之數也。戶皆外設而不閉,示天下以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黃鐘九九之實也。二十八柱布四方,四方七宿之象也。堂高三尺,以應三統,四向五色,各象其行。水闊二十四丈,象二十四氣,于外以象四海。王者之大禮也。”觀其模范天地,則象陰陽,必據古文,義不虛出。今若直取《考工》,不參《月令》,青陽總章之號不得而稱,九月享帝之禮不得而用。漢代二京所建,與此說悉同。

  建安之后,海內大亂,京邑焚燒,憲章泯絕。魏氏三方未平,無聞興造。晉則侍中裴??議曰:“尊祖配天,其義明著,而廟宇之制,理據未分。宜可直為一殿,以崇嚴父之祀,其馀雜碎,一皆除之。”宋、齊已還,咸率茲禮。此乃世之通儒,時無思術,前王盛事,于是不行。后魏代都所造,出自李沖,三三相重,合為九室。檐不覆基,房間通街,穿鑿處多,迄無可取。及遷宅洛陽,更加營構,五九紛競,遂至不成,宗配之事,于焉靡托。

  今皇猷遐闡,化覃海外,方建大禮,垂之無窮。弘等不以庸虛,謬當議限。今檢明堂必須五室者何?《尚書帝命驗》曰:“帝者承天立五府,赤曰文祖,黃曰神斗,白曰顯紀,黑曰玄矩,蒼曰靈府。”鄭玄注曰:“五府與周之明堂同矣。”且三代相沿,多有損益,至于五室,確然不變。夫室以祭天,天實有五,若立九室,四無所用。布政視朔,自依其辰。鄭司農云:“十二月分在青陽等左右之位。”不云居室。鄭玄亦言:“每月于其時之堂而聽政焉。”《禮圖》畫個,皆在堂偏,是以須為五室。明堂必須上圓下方者何?《孝經援神契》曰:“明堂者,上圓下方,八窗四達,布政之宮。”《禮記·盛德篇》曰:“明堂四戶八牖,上圓下方。”《五經異義》稱講學大夫淳于登亦云:“上圓下方。”鄭玄同之。是以須為圓方。明堂必須重屋者何?案《考工記》,夏言“九階,四旁兩夾窗,門堂三之二,室三之一。”殷、周不言者,明一同夏制。殷言“四阿重屋”,周承其后不言屋,制亦盡同可知也。”其“殷人重屋”之下,本無五室之文,鄭注云:“五室者,亦據夏以知之。”明周不云重屋,因殷則有,灼然可見。《禮記·明堂位》曰:“太廟天子明堂。”言魯為周公之故,得用天子禮樂,魯之太廟與周之明堂同。又曰:“復廟重檐,刮楹達向,天子之廟飾。”鄭注:“復廟,重屋也。”據廟既重屋,明堂亦不疑矣。《春秋》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壞。”《五行志》曰:“前堂曰太廟,中央曰太室,屋其上重者也。”服虔亦云:“太室,太廟太室之上屋也。”《周書·作洛篇》曰:“乃立太廟宗宮路寢明堂,咸有四阿反坫,重亢重廊。”孔晁注曰:“重亢累棟,重廊累屋也。”依《黃圖》所載,漢之宗廟皆為重屋。此去古猶近,遺法尚在,是以須為重屋。明堂必須為辟雍者何?《禮記·盛德篇》云:“明堂者,明諸侯尊卑也。外水曰辟雍。”《明堂陰陽錄》曰:“明堂之制,周圜行水,左旋以象天,內有太室以象紫宮。”此明堂有水之明文也。然馬宮、王肅以為明堂、辟雍、太學同處,蔡邕、盧植亦以為明堂、靈臺、辟雍、太學同實異名。邕云:“明堂者,取其宗祀之清貌,則謂之清廟,取其正室,則曰太室,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周水圜如璧,則曰璧雍。其實一也。”其言別者,《五經通義》曰:“靈臺以望氣,明堂以布政,辟雍以養老教學。”三者不同。袁準、鄭玄亦以為別。歷代所疑,豈能輒定?今據《郊祀志》云:“欲治明堂,未曉其制。濟南人公玉帶上黃帝時《明堂圖》,一殿無壁,蓋之以 ,水圜宮垣,天子從之。”以此而言,其來則久。漢中元二年,起明堂、辟雍、靈臺于洛陽,并別處。然明堂亦有壁水,李尤《明堂銘》云“流水洋洋”是也。以此須有辟雍。

  夫帝王作事,必師古昔,今造明堂,須以《禮經》為本。形制依于周法,度數取于《月令》,遺闕之處,參以馀書,庶使該詳沿革之理。其五室九階,上圓下方,四阿重屋,四旁兩門,依《考工記》、《孝經》說。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屋圓楣徑二百一十六尺,太室方六丈,通天屋徑九丈,八達二十八柱,堂高三尺,四向五色,依《周書·月令》論。殿垣方在內,水周如外,水內徑三百步,依《太山盛德記》、《覲禮經》。仰觀俯察,皆有則象,足以盡誠上帝,祗配祖宗,弘風布教,作范于后矣。弘等學不稽古,輒申所見,可否之宜,伏聽裁擇。

  上以時事草創,未遑制作,竟寢不行。

  六年,除太常卿。九年,詔改定雅樂,又作樂府歌詞,撰定圓丘五帝凱樂,并議樂事。弘上議云:

  謹案《禮》,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周禮》奏黃鐘,歌大呂,奏太簇,歌應鐘,皆是旋相為宮之義。蔡邕《明堂月令章句》曰:“孟春月則太簇為宮,姑洗為商,蕤賓為角,南呂為征,應鐘為羽,大呂為變宮,夷則為變征。他月放此。”故先王之作律呂也,所以辯天地四方陰陽之聲。揚子云曰:“聲生于律,律生于辰。”故律呂配五行,通八風,歷十二辰,行十二月,回圈轉運,義無停止。譬如立春木王火相,立夏火王土相,季夏馀分,土王金相,立秋金王水相,立冬水王木相。還相為宮者,謂當其王月,名之為宮。今若十一月不以黃鐘為宮,十三月不乙太簇為宮,便是春木不王,夏王不相,豈不陰陽失度,天地不通哉?劉歆《鐘律書》云:“春宮秋律,百卉必凋;秋宮春律,萬物必榮;夏宮冬律,雨雹必降;冬宮夏律,雷必發聲。”以斯而論,誠為不易。且律十二,今直為黃鐘一均,唯用七律,以外五律,竟復何施?恐失圣人制作本意。故須依禮作還相為宮之法。

  上曰:“不須作旋相為宮,且作黃鐘一均也。”弘又論六十律不可行:

  謹案《續漢書·律歷志》,元帝遣韋玄成問京房于樂府,房對:“受學故小黃令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于中呂,而十二律畢矣。中呂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于南事,六十律畢矣。十二律之變至于六十,猶八卦之變至于六十四也,冬至之聲,以黃鐘為宮,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鐘為征,南呂為羽,應鐘為變宮,蕤賓為變征。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也。故各統一日。其馀以次運行,當日者各自為宮,而商征以類從焉。”房又曰:“竹聲不可以度調,故作準以定數。準之狀如瑟,長一丈而十三弦,隱間九尺,以應黃鐘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畫分寸,以為六十律清濁之節。”執始之類,皆房自造。房云受法于焦延壽,未知延壽所承也。至元和年,待詔候鐘律殷肜上言:“官無曉六十律以準調音者。故待詔嚴崇具以準法教其子宣,愿召宣補學官,主調樂器。”大史丞弘試宣十二律,其二中,其四不中,其六不知何律,宣遂罷。自此律家莫能為準施弦。熹平年,東觀召典律者太子舍人張光問準意。光等不知,歸閱舊藏,乃得其器,形制如房書,猶不能定其弦緩急,故史官能辨清濁者遂絕。其可以相傳者,唯大榷常數及候氣而已。據此而論,京房之法,漢世已不能行。沈約《宋志》曰:“詳案古典及今音家,六十律無施于樂。”《禮》云“十二管還相為宮”,不言六十。《封禪書》云:“大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而悲,破為二十五弦。”假令六十律為樂,得成亦所不用。取“大樂必易,大禮必簡”之意也。

  又議曰:

  案《周官》云:“大司樂掌成均之法。”鄭眾注云:“均,調也。樂師主調其音。”《三禮義宗》稱:“《周官》奏黃鐘者,用黃鐘為調,歌大呂者,用大呂為調。奏者謂堂下四懸,歌者謂堂上所歌。但一祭之間,皆用二調。”是知據宮稱調,其義一也。明六律六呂迭相為宮,各自為調。今見行之樂,用黃鐘之宮,乃以林鐘為調,與古典有違。晉內書監荀勖依典記,以五聲十二律還相為宮之法,制十二笛。黃鐘之笛,正聲應黃鐘,下征應林鐘,以姑洗為清角。大呂之笛,正聲應大呂,下征應夷則。以外諸均,例皆如是。然今所用林鐘,是勖下征之調。不取其正,先用其下,于理未通,故須改之。

  上甚善其義,詔弘與姚察、許善心、何妥、虞世基等正定新樂,事在《音律志》。是后議置明堂,詔弘條上故事,議其得失,事在《禮志》。上甚敬重之。

  時楊素恃才矜貴,輕侮朝臣,唯見弘未當不改容自肅。素將擊突厥,詣太常與弘言別。弘送素至中門而止,素謂弘曰:“大將出征,故來敘別,何相送之近也?”弘遂揖而退。素笑曰:“奇章公可謂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亦不以屑懷。

  尋授大將軍,拜吏部尚書。時高祖又令弘與楊素、蘇威、薛道衡、許善心、虞世基、崔子發等并召諸儒,論新禮降殺輕重。弘所立議,眾咸推服之。仁壽二年,獻皇后崩,三公已下不能定其儀注。楊素謂弘曰:“公舊學,時賢所仰,今日之事,決在于公。”弘了不辭讓,斯須之間,儀注悉備,皆有故實。素嘆曰:“衣冠禮樂,盡在此矣,非吾所及也!”弘以三年之喪,祥禫具有降殺,期服十一月而練者,無所象法,以聞于高祖,高祖納焉。下詔除期練之禮,自弘始也。弘在吏部,其選舉先德行而后文才,務在審慎。雖致停緩,所有進用,并多稱職。吏部侍郎高孝基,鑒賞機晤,清慎絕倫,然爽俊有馀,跡似輕薄,時宰多以此疑之。唯弘深識其真,推心委任。隋之選舉,于斯為最。時論彌服弘識度之遠。

  煬帝之在東宮也,數有詩書遺弘,弘亦有答。及嗣位之后,嘗賜弘詩曰:“晉家山吏部,魏世盧尚書,莫言先哲異,奇才并佐馀。學行敦時俗,道素乃沖虛,納言云閣上,禮儀皇運初。彝倫欣有敘,垂拱事端居。”其同被賜詩者,至于文詞贊揚,無如弘美。大業二年,進位上大將軍。三年,改為右光祿大夫。從拜恒岳,壇場圭幣,??畤牲牢,并弘所定。還下太行,煬帝嘗引入內帳,對皇后賜以同席飲食。其禮遇親重如此。弘謂其諸子曰:“吾受非常之遇,荷恩深重。汝等子孫,宜以誠敬自立,以答恩遇之隆也。”六年,從幸江都。其年十一月,卒于江都郡,時年六十六。帝傷惜之,贈甚厚。歸葬安定,贈開府儀同三司、光祿大夫、文安侯,謚曰憲。

  弘榮寵當世,而車服卑儉,事上盡禮,待下以仁,訥于言而敏于行。上嘗令其宣敕,弘至階下,不能言,退還拜謝,云:“并忘之。”上曰:“傳語小辯,故非宰臣任也。”愈稱其質直。大業之世,委遇彌隆。性寬厚,篤志于學,雖職務繁雜,書不釋手。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唯弘一人而已。有弟曰弼,好酒而酗,嘗因醉,射殺弘駕車牛。弘來還宅,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矣。”弘聞之,無所怪問,直答云:“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已知之矣。”顏色自若,讀書不輟。其寬和如此。有文集十三卷行于世。

  長子方大,亦有學業,官至內史舍人。次子方裕,性兇險無人心,從幸江都,與裴虔通等同謀弒逆,事見《司馬德勘傳》。

  史臣曰:牛弘篤好墳籍,學優而仕,有淡雅之風,懷曠遠之度,采百王之損益,成一代之典章,漢之叔孫,不能尚也。綢繆省闥,三十馀年,夷險不渝,始終無際。雖開物成務,非其所長,然澄之不清,混之不濁,可謂大雅君子矣。子實不才,崇基不構,干紀犯義,以墜家風,惜哉!


論時政第二疏

作者: 魏徵 (唐代)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望國之治,雖在下愚知其不可,而況于明哲乎?

  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者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豈其取之易而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馀,今守之而不足,何也?

  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其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震之以威怒,終茍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以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游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想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

  總此十思,弘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謨,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君臣無事。可以盡豫游之樂,可以養松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


為學一首示子侄

作者: 彭端淑 (清代)

  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不為,則易者亦難矣。人之為學有難易乎?學之,則難者亦易矣;不學,則易者亦難矣。

  吾資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學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與庸也。吾資之聰,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棄而不用,其與昏與庸無以異也。圣人之道,卒于魯也傳之。然則昏庸聰敏之用,豈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貧,其一富。貧者語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缽足矣。”富者曰:“吾數年來欲買舟而下,猶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貧者自南海還,以告富者,富者有慚色。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幾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貧者至焉。人之立志,顧不如蜀鄙之僧哉?

  是故聰與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聰與敏而不學者,自敗者也。昏與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與庸,而力學不倦者,自力者也。


曹仁憲謹榮壽

作者: 鄭祥和 (清代)

當日儒壇領袖先,蒲輪捷賁出鳴弦。原豐輿頌周衢里,瑯嶠謳思遍陌阡。

仕路超群秋鶴立,官階接踵曉鶯遷。蒼生久系胸間地,素志常忘郭外田。

淡水藻芹叨灌溉,紫陵松竹倍延綿。青燈續帶耽書味,白晝垂簾契道緣。

別樣聰明如雪凈,幾分嚴厲等霜堅。講論要抉程朱粹,報最端推召杜賢。

健令廉能都絕俗,仁人慈惠本天然。降申洵是嵩靈毓,問亥應逢絳縣傳。

繞膝承歡蘭并秀,齊眉合慶案相連。定知弧設重陽后,雅有花開晚節前。

澤布甘堂三十載,祥徵椿樹八千年。莼羹微動琉璃盌,蓬餌初登玳瑁筵。

器量聲名兼福命,文章經濟又神仙。歲星此度瞻南極,翹首奎躔達斗躔。


曹仁憲謹榮壽 其二

作者: 鄭祥和 (清代)

戶誦家弦孰主持,為民父母更為師。洛川從昔多名宿,閩海于今廣教思。

所愿淳風蒸近古,頻將化雨溥無私。孝經親寫河間字,書院勤頌宋代規。

案牘豈容滋蠹弊,琴堂并可坐皋比。春生足下耆而艾,味在胸中樂不疲。

覺世蒙都求我告,禔躬清且畏人知。長才非獨羊先牧,雅度惟令鶴與隨。

墐蟄沾仁符月令,絲騏著范譜風詩。誕辰政聽庚辛暇,典午籌添甲子奇。

馬帳藉傾黃菊水,兕觥新佐紫霞卮。鈞天律呂聞盈耳,載路歌聲祝介眉。

待看鹿鳴重宴日,正當鳩杖早朝時。福星高映文星朗,心術精參治術宜。

瀛島黍苗憑渥遍,懷州桑梓乞歸遲。儒林道學兼醇吏,三傳公該一傳垂。


驀山溪·閨情

作者: 王和卿 (元代)

冬天易晚,又早黃昏后。修竹小闌干,空倚遍寒生翠袖。蕭蕭寶馬,何處狂游?

〔幺篇〕人已靜,夜將闌,不信今宵又。大抵為人圖甚么,彼此青春年幼。似恁的廝禁持,兀的不白了人頭。

〔女冠子〕過一宵,勝九秋。且將針線,把一扇鞋兒繡。驀聽得馬嘶人語,甫能來到,卻又早十分殢酒。

〔好觀音〕枉了教人深閨里候,疏狂性奄然依舊。不成器喬公事做的泄漏,衣紐不曾扣。待伊酒醒明白究。

〔雁過南樓煞〕問著時只辦著擺手,罵著時悄不開口。放伊不過耳朵兒扭。你道不曾共外人歡偶,把你愛惜前程遙指定梅梢月兒咒。


【雙調】撥不斷

作者: 王和卿 (元代)

大魚 勝神鰲,夯風濤,脊梁上輕負著蓬萊島。萬里夕陽錦背高,翻身猶恨東洋小,太公怎釣? 綠毛龜 綠毛稠,繞池游,口中氣吐香煙透。賣卦的先生把你脊骨飏,十長生里伴定個仙鶴走,白大夫的行頭。 長毛小狗 丑如驢,小如豬,《山海經》檢遍了無尋處。遍體渾身都是毛,我道你有似個成精物,咬人的笤帚。 自嘆 恰春朝,又秋宵,春花秋月何時了。花到三春顏色消,月過十五光明少,月殘花落。 王大姐浴房內吃打 假胡伶,聘聰明。你本待洗腌臜倒惹得不干凈,精尻上勻排七道青,扇圈大膏藥剛糊定,早難道外宣無病。 偷情為獲 雞兒啼,月兒西,偷情方暫出羅幃。兢兢業業心兒里,誰知又被人拿起,含羞忍恥。 胖妻夫 一個胖雙郎,就了個胖蘇娘,兩口兒便似熊模樣。成就了風流喘豫章,繡幃中一對兒鴛鴦象,交肚皮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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