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兒 其一
蘭湯浴罷彩繃成,
檐鵲今朝足噪聲。
喜至將雛還有曲,
癡來舐犢若為情。
已拚頑質同而父,
試聽啼音似阿兄。
休沐承歡無底事,
高堂幾度慰含餳。
蘭湯浴罷彩繃成,
檐鵲今朝足噪聲。
喜至將雛還有曲,
癡來舐犢若為情。
已拚頑質同而父,
試聽啼音似阿兄。
休沐承歡無底事,
高堂幾度慰含餳。
用蘭草煮的溫水為嬰兒洗完澡,用彩色的襁褓包裹好;屋檐下的喜鵲今天叫聲格外熱鬧。喜悅時帶著幼嬰仿佛有歡歌,愛憐時如老牛舔犢般的情感難以言說。已接受孩子頑皮的性子像他父親,聽那啼哭的聲音倒像他哥哥。休假在家承歡膝下沒有別的事,父母多次因這小生命欣慰,如含著飴糖般甜蜜。
蘭湯:用蘭草煮的水,古代認為有驅邪潔凈之意。
彩繃:彩色的襁褓,用于包裹嬰兒。
將雛:原指攜帶幼鳥,此處借指養育嬰兒。
舐犢:典出“老牛舐犢”,比喻父母對子女的慈愛。
拚(pàn):舍棄、接受,此處指接受孩子的性格。
休沐:古代官員的休假制度,此處指作者在家休息。
含餳(táng):含著飴糖,比喻甜蜜欣慰的心情。
此詩應創作于作者得子或參與洗兒(嬰兒洗禮)儀式時,通過描繪洗兒場景,反映宋代家庭重視新生兒的習俗,以及作者休假時與家人共享天倫的溫馨心境。
全詩圍繞洗兒儀式展開,以細膩的生活細節(如浴兒、聽啼)和傳統意象(如鵲噪、舐犢),生動展現新生兒帶來的家庭歡樂,情感真摯,體現了古代文人對平凡生活之美的捕捉。
江平秋萬里,山靜月三更。 彷佛寒煙外,瓜州有雁聲。
水連天碧,更山光蘸綠,春醅初潑。不盡長淮平似掌,漠漠亂云堆雪。彩筆留詩,畫船載酒,曾醉沙頭月。勝游歷歷,輸他鷗鷺能說。猶念歌吹樓西,執紅牙度曲,那時留別。一片離愁天共遠,目送征鴻明滅。楊柳春初,梅花雪后,舊夢還消歇。多情如許,教人添幾華發。
笑此山人,拋卻白云,又來玉京。憶太華黃河,曾觀鉅麗,輕衫短帽,只恁飄零。鷗鷺洲邊,杉蘿溪上,盡可漁樵混姓名。瓶無粟,有西山芝熟,南澗芹生。底須役役勞形。但方寸寬閑百念輕。況末路逢人,眼應多白,東風吹我,鬢已難青。酒浪翻杯,劍霜閃袖,磊塊頻澆未肯平。何妨去,借相牛經讀,料理歸耕。
兩鬢點霜花,漢南柳、心事蹉跎。幼輿只合居巖谷,繩床近竹,柴門臨水,任我婆娑。詩老日相過。愛蒼苔、屐齒新蹉。生涯點檢無多子,東籬種菊,南山種豆,醉后高歌。
碧窗斜月藹深暉,愁聽寒螀淚濕衣。 夢里分明見關塞,不知何路向金微。
秋天一夜靜無云,斷續鴻聲到曉聞。 欲寄征衣問消息,居延城外又移軍。
煙柳飛輕絮,風榆落小錢。 濛濛百花里,羅綺競秋千。 騁望登香閣,爭高下砌臺。 林間踏青去,席上意錢來。 行樂三春節,林花百和香。 當年重意氣,先占斗雞場。
水落溪流淺淺,寺秋山靄蒼蒼。 樹色尤含殘雨,鐘聲遠帶斜陽。
人饑慕粱肉,肉厭思茗汁。 徑寸神明倉,蟯蛔爭暖濕。 珍味縱可窮,饑飽要自得。 于我實腐余,于彼捐所急。 曲曲方塘邊,擾擾牧雞鴨。 時哉謹棲止,柳花作茵冪。 憐汝巢卵傾,忍使羽毛赤。 每來待曲宴,倒甕浮大白。 漸為腰緩帶,或遣頭穿幘。 釜熟薪且勞,瓶飽湯已泣。 少損郇公廚,鼎籩未為缺。 淡然天人糧,請以羞主客。 一枕茶寮清,時時共來集。¤
畫舸西泠路,占柳陰花影,芳意如織。小楫沖波,度麹塵扇底,粉香簾隙。岸轉斜陽隔。又過盡、別船簫笛。傍斷橋、翠繞紅圍,相對半篙晴色。 頃刻。千山暮碧。向沽酒樓前,猶擊金勒。乘月歸來,正梨花夜縞,海棠煙冪。院宇明寒食。醉乍醒、一庭春寂。任滿身、露濕東風,欲眠未得。
玉宇薰風,寶階明月,翠叢萬點晴雪。煉霜不就,散廣寒霏屑。采珠蓓、綠萼露滋,嗔銀艷、小蓮冰潔。花痕在,纖指嫩痕,素英重結。 枝頭香未絕。還是過中秋,丹桂時節。醉鄉冷境,怕翻成悄歇。玩芳味、春焙旋熏,貯農韻、水沈頻爇。堪憐處,輸與夜涼睡蝶。
畫舸西泠落,占柳陰花影,芳意如織。小楫沖波,度麴塵扇底,粉香簾隙。岸轉斜陽隔。又過盡、別船簫笛。傍斷橋、翠繞紅圍,相對半篙晴色。頃刻。千山暮碧。向沽酒樓前,猶系金勒。乘月歸來,正梨花夜縞,海棠煙幕。院宇明寒食。醉乍醒、一庭春寂。任滿身、露濕東風,欲眠未得。
水遙花瞑。隔岸炊煙冷。十里垂楊搖嫩影。宿酒和愁都醒。
南京柳麻子,黧黑,滿面疤癗,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善說書。一日說書一回,定價一兩。十日前先送書帕下定,常不得空。南京一時有兩行情人:王月生、柳麻子是也。余聽其說景陽岡武松打虎白文,與本傳大異。其描寫刻畫,微入毫發,然又找截干凈,并不嘮叨。勃夬聲如巨鐘,說至筋節處,叱咤叫喊,洶洶崩屋。武松到店沽酒,店內無人,謈地一吼,店中空缸空甓皆甕甕有聲。閑中著色,細微至此。主人必屏息靜坐,傾耳聽之,彼方掉舌。稍見下人呫嗶耳語,聽者欠伸有倦色,輒不言,故不得強。每至丙夜,拭桌剪燈,素瓷靜遞,款款言之。其疾徐輕重,吞吐抑揚,入情入理,入筋入骨,摘世上說書之耳,而使之諦聽,不怕其不齰舌死也。柳麻貌奇丑,然其口角波俏,眼目流利,衣服恬靜,直與王月生同其婉孌,故其行情正等。
功名耶落空,富貴耶如夢。 忠臣耶怕痛,鋤頭耶怕重。
天啟六年十二月,大雪深三尺許。晚霽,余登龍山,坐上城隍廟山門,李岕生、高眉生、王畹生、馬小卿、潘小妃侍。萬山載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坐久清冽,蒼頭送酒至,余勉強舉大觥敵寒,酒氣冉冉,積雪欱之,竟不得醉。馬小卿唱曲,李岕生吹洞簫和之,聲為寒威所懾,咽澀不得出。三鼓歸寢。馬小卿、潘小妃相抱從百步街旋滾而下,直至山趾,浴雪而立。余坐一小羊頭車,拖冰凌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