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豫章公三首
密云不雨臥烏龍,已是人間第一功。
得諾向來輕季子,打門何日走周公。
愧無一縷破雙團,慣下姜鹽枉肺肝。
誓酒不應(yīng)忘此老,論詩寧肯乞粗官。
生須百斛買雙鬟,水截龍章試虎斑。
老覺才粗渾不稱,自攜云月瀉湲潺。
密云不雨臥烏龍,已是人間第一功。
得諾向來輕季子,打門何日走周公。
愧無一縷破雙團,慣下姜鹽枉肺肝。
誓酒不應(yīng)忘此老,論詩寧肯乞粗官。
生須百斛買雙鬟,水截龍章試虎斑。
老覺才粗渾不稱,自攜云月瀉湲潺。
濃密的陰云未降甘霖,靜臥在烏龍山上,這已是人間值得稱頌的第一等功績。從前輕易許諾的季子,何時能像周公一樣急切叩門來訪?我慚愧沒有一縷好茶來烹煮雙團,習(xí)慣了加姜鹽的飲茶方式卻白費了肺腑真心。盟誓飲酒不應(yīng)忘記您這位老者,談?wù)撛姼柙蹩锨笕〈致墓俾殻咳舻蒙鷻C當(dāng)以百斛之資購置歌女,取龍紋水試看茶餅的虎斑紋路。年老才覺才思粗疏難以匹配,唯有自攜云月,讓清泉緩緩流淌。
烏龍:可能指山名或地名,此處代指云霧籠罩之地。
季子:戰(zhàn)國蘇秦字季子,此處借指輕諾之人。
周公:代指賢德之人,或指豫章公(黃庭堅)。
雙團:宋代團茶,茶餅的一種,因成雙而名。
姜鹽:宋代飲茶習(xí)俗,有時加姜、鹽調(diào)味。
粗官:指低級官職,此處指為求詩名而屈就。
雙鬟:代指年輕女子,或喻指茶的精致。
龍章、虎斑:形容茶餅的紋路精美如龍紋、虎斑。
此詩為寄贈豫章公(黃庭堅)之作。黃庭堅晚年歷經(jīng)貶謫,仍以才德著稱。作者或與黃交游,通過詩中茶事、用典等,表達對其人格與詩才的敬佩,創(chuàng)作時間或在黃庭堅晚年(約北宋徽宗時期),時作者亦感歲月流逝,故有“老覺才粗”之嘆。
全詩圍繞對豫章公的傾慕展開,借茶事、典故等日常細節(jié),既表達自謙與推崇,又凸顯對友情與詩歌藝術(shù)的珍視,語言質(zhì)樸而情感深沉,是宋代文人交游酬唱的典型之作。
丹即筌蹄道即魚,忘筌得道證空虛。莫堅守抱無為一,撲碎空虛一也無。
妙有靈丹常赫赫,含容法界自如如。隨緣應(yīng)感長清靜,九載金剛不壞軀。
瘦影人如夢,寒鐘月在樓。西風(fēng)撕弄小銀鉤。猶道隔廊、屧響誤回頭。
濕玉憐紅箸,輕珠泥翠喉。短弦掩抑不勝愁。卻向眾中、佯笑眼波流。
昔君湖上來,子規(guī)啼滿樹。今君從此去,溪流益奔布。
叆叆陰云中,群叫一如故。密葉暗不見,林花自紛雨。
凄然驚客耳,想當(dāng)為其住。十日入山城,城北多野趣。
去冬歷枯涸,茲復(fù)改秾煦。出挹清明界,重尋舊游路。
湖鴨喧萍沚,園鳩快宿澍。石亭堪止息,幽賞會來助。
遙念北山下,猿鶴有孤寓。夜月對常好,還軌驟難遽。
作詩懷之子,因風(fēng)以將附。
庚寅歲春,奉使過京師,感懷作
記神京,繁華地,舊游蹤。正御溝、春水溶溶。平康巷陌,繡鞍金勒躍青驄。解衣沽酒醉弦管,柳綠花紅。 到如今、馀霜鬢,嗟前事、夢魂中。但寒煙、滿目飛蓬。雕欄玉砌,空鎖三十六離宮。塞笳驚起暮天雁,寂寞東風(fēng)。
古岸通新屐,西風(fēng)倚望間。 白云黃葉寺,秋色夕陽山。 野菊如人瘦,沙鷗共我間。 朗吟獨歸去,流水掩柴關(guān)。
藤陰?■,藥闌披拂,過眼風(fēng)光睕晚。幽閨料有惜花心,想素手、頻題冰繭。
經(jīng)時病起,懷人愁緒,寄與折枝畫卷。襟期肯許倩花盟,記后度、春深夏淺。
風(fēng)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 不結(jié)同心人,空結(jié)同心草。
江亭勝既冠三湘,仁智所樂皆其旁。翠岫俯映青羅光,上月喬木摩穹蒼。
亭下川遐覆銀塘,水面風(fēng)來笑語香。騷人相值喜飛觚,雄辯清談五月涼。
飲馀相與坐方床,論文日暮興何長。佳篇疾讀韻瑯瑯,直疑星斗煥光芒。
格高調(diào)古說奇方,況復(fù)筆法追二王。事業(yè)無窮嘆茫茫,丹鉛點勘策非郎。
與公致道心可忘,浩歌直造無何鄉(xiāng)。
兩宮旄鉞何其盛,來自廬州共武昌。廣甸白云飛渺渺,大江黃鶴去茫茫。
靈妃旋旆神燈見,龍女吹笙水殿涼。八月灤河回象駕,愿勞太子奏多方。
耿耿孤光海上流,幾家空想大刀頭。欲探蟾兔應(yīng)無跡,始信山河總是愁。
白露丹楓寒自化,清霜白骨爛誰收。此身若有雙鳧舄,不向人間嘆九州。
一覽清厓?nèi)f里過,百年秋興此時多。鮫童袂薄遺珠淚,織女機寒濕鳳梭。
鶴語不知人是否,烏啼數(shù)問夜如何。江湖莫動魚龍寂,應(yīng)有凄涼及釣蓑。
澤國江山入戰(zhàn)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傳聞一戰(zhàn)百神愁,兩岸強兵過未休。 誰道滄江總無事,近來長共血爭流。
縣人冉氏有狗而猛,遇行人輒搏噬之;往往為所傷。傷,則主人躬詣謝罪,出財救療之。如是者數(shù)矣。冉氏以是頗患苦狗;然以其猛也,未忍殺,故置之。
劉位東謂余曰:“余嘗夜歸,去家門里許,群狗狺狺吠,冉氏狗亦迎而吠焉。余以柳枝橫掃之,群狗皆遠立,獨冉氏狗竟前欲相搏;幾傷者數(shù)矣。余且斗且行,過冉氏門而東,且數(shù)十武,狗乃止。當(dāng)是時身憊甚,幸狗漸遠,憩道旁良久始去;狗猶望而吠也。既歸,念此良狗也,藉令有仇盜夜往劫之,狗拒門而噬,雖數(shù)人能入咫尺地哉!聞冉氏頗患苦此狗,旦若遇之于市,必囑之使勿殺;此狗累千金不可得也。
“居數(shù)曰,冉氏之鄰至。問其狗,曰:‘烹之矣!’驚而詰其故,曰:‘日者冉氏有盜,主人覺之,呼二子起操械,共逐之;盜驚而遁。主人疑狗之不吠也,呼之不應(yīng),遍索之無有也。將寢,聞臥床下若有微息者,燭之,則狗也,卷屈蹲伏,不敢少轉(zhuǎn)側(cè),垂頭閉目,若惟恐人之聞其聲息者。主人曰:‘嘻,吾向之隱忍而不之殺者為其有倉卒一旦之用也,惡知其搏行人則勇而見盜則怯乎哉!’以是故,遂烹之也。”
嗟乎,天下之勇于搏人而怯于見賊者,豈獨此狗也哉!今夫市井無賴之徒,平居使氣,暴橫閭里間,或竄名縣胥,或寄身營卒,侮文弱,凌良懦,行于市,人皆遙避之;怒則吸其群,持械圜斫之,一方莫敢誰何,若壯士然。一旦有小劫盜,使之持兵仗入府廨防守,不下百數(shù)十人,忽廄馬夜驚,以為賊至,手顫顫,拔刀不能出鞘;幸而出,猶震震相擊有聲;發(fā)火器,再四皆不然;聞將出戍地,去賊尚數(shù)百里,距家僅一二舍,輒號泣別父母妻子,恐不復(fù)相見;其震懼如此,故曰:“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戰(zhàn)。”又奚獨怪于狗而烹之?嘻,過矣!
雖然,畜貓者欲其捕鼠也,畜狗者欲其防盜也,茍其職之不舉,斯固無所用矣;況益之以噬人,庸可留乎!石勒欲殺石虎,其母曰:“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小忍之!”其后石氏之宗卒滅于虎。貪牛之快而不顧車之破尚不可,況徒破車而牛實不快乎!然而婦人之仁今古同然。由是言之,冉氏之智過人遠矣。
人之材,有所長則必有所短;惟君子則不然。鐘毓與參佐射,魏舒常為畫籌;后遇朋人不足,以舒滿數(shù),發(fā)無不中,舉坐愕然。俞大猷與人言,恂恂若儒生;及提桴鼓立軍門,勇氣百倍,戰(zhàn)無不克者。若此者固不可多得也。其次,醇謹而不足有為者。其次,跅弛而可以集事者。若但能害人而不足濟事,則狗而已矣!
雖然,吾又嘗聞某氏有狗竟夜不吠,吠則主人知有盜至;是狗亦有過人者。然則搏噬行人而不御賊,雖在狗亦下焉者矣。
浮云四掃天宇清,蒼芒海底銀蟾生。是誰與日去其足,翻解萬里中天行。
目光烱烱忽墮地,夜深窺戶來軒楹。憐我孤孑伴似影,行止起坐俱同情。
欲憑此影向天問,汝蟾何物能縱橫。頭尾藏縮止馀腹,中孕大地山河精。
金銀宮闕安附麗,桂非土植難為榮。嫦娥云是后羿配,有窮未還國幾更。
常聞靈藥頃刻就,豈待千秋兔杵方能成。不然將與世人起沈痼,胡不分我瓊瑤英。
汝身亦有圓和缺,晦昧那得常光明。缺處曾非石可補,圓時真比珠之瑩。
歲移月改已非舊,腹中諸有誰胎萌。俟命不得魂夢驚,天風(fēng)環(huán)佩如傳聞。
仙童兩兩來相迎,敕至天上白玉京。訶斥汝輩誠不慧,下土妄意橫譏評。
此意莫遣聞上帝,卻恐詩書從此令人輕。生從盤古自虧盈,壽十二萬五千八百無危傾。
運隨大化寧有跡,人間物色皆虛名。再拜莫敢復(fù)仰視,歸來零露沾冠纓。
始知聞見盡無實,獨抱靈光還太清。
山人敝廬不馀粟,樓有古書數(shù)千軸。寶之不啻西昆玉,紫縹青緗互裝束。
六月六日庭中暴,常恐蟬蠹生腰腹。何知黷鼠能穿櫝,竄身文字恣顛覆。
神圖圣牒蒙污瀆,恨不移檄磔其肉。三歲貍奴手所蓄,食至相呼蒙顧育。
邇者朝出暮不復(fù),乳雌雛雀潛遭毒。聱聱白晝聲來酷,靜臥檐頭爪牙縮。
彼誠何幸汝何辱,欲訴神明正威福。嗚呼人世愛憎多隱伏,不敢高歌防忌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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