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興二首
少小遇喪亂,妄意憂元元。忍饑臥空山,著書十萬言。賊亮負函貸,江北煙塵昏。奏記本兵府,大事得具論。請治故臣罪,深絕衰亂根。言疏卒見棄,袂有血淚痕。爾來十五年,殘虜尚游魂。遺民淪左衽,何由雪煩冤。我發日益白,病骸寧久存。常恐先狗馬,不見清中原。
高帝王蜀漢,天下豈易圖。幡然用其鋒,項羽不支梧。嗟余昔從戎,久戍南鄭墟。登高望夕烽,只尺咸陽都。群胡本無政,剽奪常自如。民窮訴蒼天,日夜思來蘇。連年況枯旱,關輔尤空虛。安得節制帥,弓刀肅馳驅。父老上牛酒,善意不可孤。諸將能辦此,機會無時無。
少小遇喪亂,妄意憂元元。忍饑臥空山,著書十萬言。賊亮負函貸,江北煙塵昏。奏記本兵府,大事得具論。請治故臣罪,深絕衰亂根。言疏卒見棄,袂有血淚痕。爾來十五年,殘虜尚游魂。遺民淪左衽,何由雪煩冤。我發日益白,病骸寧久存。常恐先狗馬,不見清中原。
高帝王蜀漢,天下豈易圖。幡然用其鋒,項羽不支梧。嗟余昔從戎,久戍南鄭墟。登高望夕烽,只尺咸陽都。群胡本無政,剽奪常自如。民窮訴蒼天,日夜思來蘇。連年況枯旱,關輔尤空虛。安得節制帥,弓刀肅馳驅。父老上牛酒,善意不可孤。諸將能辦此,機會無時無。
從小遭遇喪亂,曾狂妄地為百姓擔憂。忍饑挨餓棲身空山,寫下十萬字的著述。金主完顏亮背信棄義,江北戰火彌漫。向樞密院上書,詳細論述抗金大計。請求懲治誤國舊臣,徹底斷絕衰亂根源。奏疏被棄,衣袖上還留著血淚痕跡。十五年來,殘余的敵人仍在茍延殘喘。遺民被迫穿胡服,如何能雪洗冤屈?我的頭發日益斑白,病體哪能長久存活?常怕先于犬馬死去,看不到中原收復。漢高祖憑借蜀漢成就帝業,天下哪是輕易可得?他果斷用兵,項羽無法抵擋。可嘆我當年從軍,長期戍守南鄭。登高望傍晚的烽火,離咸陽城僅咫尺之遙。胡人本無善政,剽掠搶奪習以為常。百姓窮困向蒼天訴苦,日夜盼著被解救。連年干旱,關中尤為空虛。怎得一位能征善戰的統帥,率軍隊嚴肅出征。父老獻上牛酒,這份善意不可辜負。諸將若能做到,收復失地的機會無時不在。
元元:指百姓。
賊亮:指金主完顏亮(1122-1161),海陵王,曾大舉南侵。
本兵府:宋代樞密院,掌軍事,此處指軍事決策機構。
左衽(rèn):古代少數民族衣襟向左開,此指中原百姓被金人統治。
南鄭墟:今陜西漢中,南宋抗金前線要地。
關輔:關中地區(今陜西中部),為漢唐京畿之地。
來蘇:《尚書》載‘后來其蘇’,指從苦難中獲得解救。
此詩約作于宋孝宗乾道年間(1165-1173),陸游時在四川任職。當時金主完顏亮雖死,但金人仍占據中原,南宋朝廷偏安妥協。詩人早年曾向朝廷獻抗金策未被采納,此時雖已中年,仍心系中原遺民,因感于家國現狀而作此詩,抒發壯志難酬的悲憤與收復失地的迫切。
全詩以個人經歷為引,串聯起對中原遺民的同情、對朝廷不作為的批判,以及對收復失地的期待,集中體現了陸游‘位卑未敢忘憂國’的愛國情懷。詩中既有歷史借鑒(如漢高帝事例),又有現實觀察(如關輔干旱),兼具歷史深度與現實關懷,是陸游愛國詩的典型代表。
古藤陰陰抱寒玉,時向晴窗伴我獨。青青不改四時容,絕勝凌霄倚凡木。
紗廚過雨晚涼生。枕簟不勝清。冰肌玉骨元無汗,香風回,深院語流鶯。翠幌光搖絳蠟,畫堂暖瀉銀瓶。玉箏牙板接新聲。云髻寶釵橫。銀絲膾細江鰩脆,揚州月,照我醉吹笙。舊事十年猶記,壯懷此日堪驚。
五出凡花一掃空,萬重千疊裹春風。連昌有竹堪為侶,底事墻頭簌簌紅。
執手重行行,步出城南隅。飛蓋凌青云,食馬躍長衢。行人不可留,中心郁以紓。子如云中鴻,予如汀際鳧。浮沉既異勢,羽翼何時俱。弩力事功名,宏此壯士圖。愿言俟嘉譽,慰我心區區。
怪哉千萬往匆匆,俱入冥關十二峰。欲問前津皆不返,漫漫求索恨追從。
傲骨秋來瘦,幽香月里生。嫣然重一笑,不肯作傾城。
為花結實自殊常,摘下盤中顆顆香。味重不容輕眾口,獨于寢廟薦先嘗。
郭郎鮑老各顛狂,風雨神州舞袖長。小草居然憑絕壁,扁舟有幸過重洋。不憂世路尾班客,已坐人生頭等艙。遙向遐方觀碧落,微茫一抹是朝陽。
青青陵上柏,翹翹思遠客。遠客在何方,長城道路長。路長時復久,門外春楊柳。楊柳正依依,君行胡不歸。食薤自知辛,食檗自知苦。苦辛在人心,當復誰為語。有鳥云中來,嗷嗷過我庭。愿附一札書,達我沈憂情。鳥辭天路遠,哀鳴去不返。去去莫復陳,親疏自有因。
盡日陰陰風墜花,樓前溝水發芹芽。青春院宇僧房好,白晝豺狼客路賒。對坐蝦須回舞燕,出門鴟尾立饑鴉。相期握手何時再,五月芙蓉隘若耶。
生平感離別,老去更堪悲。月冷寒鴉集,霜高故燕飛。凄涼殘照色,憔悴暮煙絲。莫聽陽關曲,銷魂正此時。
川氣夕氤氳,愁云凝晚綠。蘭舟蕩秋水,東向橫塘宿。橫塘花正開,紅桃間竹栽。誰家織白苧,機聲度水來。
華省歸來棲莫鴉,層軒開處對明霞。竹邊琴鶴心如水,郭里林塘客是家。碧玉調高風自起,玄裳舞罷月初斜。晝閒更喜詩清絕,白石蒼苔松正花。
平湖雨后鏡光寒,短棹凌風破淼漫。倒屣歡顏新勿藥,歸田生計剩遺安。閒情最是春郊好,遁跡何妨世路難。共擬尋芳須強起,遠山如黛雪初殘。
雁下菰蒲宿雨收,登高有客上林丘。池荷卷翠花皆老,江樹翻紅葉盡流。白下蕭條偏近晚,新亭凋敝不宜秋。良辰無那成虛擲,孤負黃花酒滿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