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秋后鍾山,蒼翠色、可供餐食。登臨處、怨桃舊曲,催梅新笛。
江近蘋風隨汛落,峰高松露和云滴。嘆頭童、齒豁已成翁,猶為客。
老懷抱,非疇昔。歡意思,須尋覓。
人間世、假饒百歲,苦無多日。
已沒風云豪志氣,只思煙水閑蹤跡。問何年、同老轉溪濱,漁鉤擲。
秋后鍾山,蒼翠色、可供餐食。登臨處、怨桃舊曲,催梅新笛。
江近蘋風隨汛落,峰高松露和云滴。嘆頭童、齒豁已成翁,猶為客。
老懷抱,非疇昔。歡意思,須尋覓。
人間世、假饒百歲,苦無多日。
已沒風云豪志氣,只思煙水閑蹤跡。問何年、同老轉溪濱,漁鉤擲。
秋天過后的鐘山,那蒼翠的山色,仿佛可以當作美食。我登上鐘山,哀怨的《怨桃》舊曲,催開梅花的新笛之聲縈繞。江水邊,浮萍隨著潮汛飄落,高峰上,松間露珠和著云霧滴下。可嘆我頭發禿了、牙齒缺了已成為老翁,卻依舊漂泊為客。如今我的心懷,已和過去不同。歡樂的意趣,需要去尋覓。人世間,就算能活百歲,也沒多少好日子。我已沒了當年叱咤風云的豪情壯志,只想著在煙水間悠閑地生活。不知哪一年,能在轉溪之畔安度晚年,投下漁鉤。
秋后鍾山:秋天后的鐘山。鍾山,即紫金山,在今江蘇南京。
可供餐食:形容山色蒼翠可愛,如同美食。
怨桃舊曲:可能指與桃花相關的哀怨曲調。
催梅新笛:新吹奏的能催開梅花的笛曲。
蘋風:微風。
汛:潮汛。
頭童、齒豁:頭發禿了,牙齒缺了,形容人衰老。
疇昔:往昔,過去。
假饒:即使,就算。
具體創作時間不詳,但從詞中‘嘆頭童、齒豁已成翁,猶為客’可推測,此時詩人已步入老年,仍漂泊在外。當時可能社會動蕩,詩人壯志未酬,經歷了人生的起伏,從而產生了對閑適生活的向往。
這首詞主旨是表達詩人年老漂泊、壯志消磨后的感慨以及對隱居生活的向往。其特點是情感真摯,借景抒情,語言樸實。在文學史上雖可能不具有廣泛的影響力,但能反映出特定時期文人的心境。
東方龍君降靈女,騰飆曳煙軋腥雨。 撲花掃海神為悲,玉帝封為九河主。 貝宮銅龍刺云滑,彤臺斗玉蛟柱八。 瓊絲絡鳳騎紫霞,金帖瓏瓏水晶襪。 鰲頭牽波月簌漉,翠幄銀屏沓珠屋。 倒窣天瓢澆火龍,九點齊州一時綠。 撾鐘歡飲邀萬年,花宮盤盤象青天。 湘妃獻樂鼓冰弦,下窺四海銷氛煙。
河渾渾,發昆侖。 度沙磧,經中原,噴薄砥柱排龍門,環嵩絕華熊虎奔。 君不聞漢家博望初尋源,揚旌遠涉西塞垣。 窮探幽討事奇絕,云是天津銀潢之所接。 蔥嶺三時積雪消,流沙萬派從東決。 東州沃壤徐豫之墟,懷山襄陵赤子為魚。 夕沒巨野,朝涵孟諸,茫茫下邑皆沉污。 民不粒食,鄉無廬桑,畦忽變葭,葦澤麥垅盡化黿鼉居。 宮中圣人方旰食,群公夙夜憂曠職。 星郎又乘博望槎,西去盟津求禹跡。 始聞古道行千艘,一朝轉徙才容徙。 奔沖倏忽駭神怪,淺不浮漚深沒篙。 我上梁山望曹濮,長嘆滄桑變陵谷。 萬人舉鍤功莫施,猶擬宣防再興筑。 宣防漢武威,曷若堯無為?洪波閱九載,端拱垂裳衣。 玄圭錫夏后,安得辭胼胝。 龍門一疏鑿,亙古功巍巍。 巍巍功可成,河水渾復清。
詩道發金石,世苦壁聽訛。 正色落芻蕘,一掬真意多。 眾竅本虛寂,其如天籟何。 不悟康衢謠,不識黍離歌。
地與崆峒接,中多隱者韜。 山腰僧寺小,水口古榕高。 粗石草木瘦,細民衣食勞。 予來無一事,吟荇補離騷。
酣醉皮裘思晦跡,行高終自有人知。
使軺嚴戒鼓逢逢,熊軾頒春到此邦。 炳炳福星臨一道,融融愛日照橫江。 斷霞秋日閑飛鶩,荒草寒煙不吠厖。 臺府交歡同一體,從今俗返古淳龐。
十年隨牒訪三高,不覺星星上鬢毛。 尚憶齏鹽形夜夢,聊因椒柏薦春醪。 文盟再會知何日,臭味相投屬我曹。 總是虞庠舊培植,致君當不愧夔皋。
甲子循環各一時,又逢青犬護巖扉。 金墉城鎖瑤池苑,蒼玉樓鋪錦地衣。 萬里西風生木末,數聲湘竹叫云歸。 明朝天上秋期近,問訊河邊織女機。
鬢緣心事隨時改,依舊在天涯。多情惟有,籬邊黃菊,到處能華。
瓜步妖氛滅,昆岡草樹青。終朝空望極,今日送君行。 報政秋云靜,微吟曉月生。樓中長可見,特用滅離情。
秋雨池塘透晚涼,蜻蜓飛處白蘋香。江南風景堪圖畫,怪得先生一□長。
嗟公起炎徼,天荒破完璞。百駑駭騏麟,萬鳥睹鸑鷟。
持衡遍東南,蒐材盡棫樸。群訝藻繽紛,無奈氣雄獨。
時峨頭上冠,肯畫紙尾諾。土流或遭點,吏牘??囫g。
率真泯周防,嫉惡類嚴酷。世久熟夸毗,誰容獻牙角。
遂以陽子剛,坐下鄒生獄。功名雖不終,文采良自足。
風流前輩傳,科第后賢續。毀譽久而平,行義徐可錄。
再世寓浮萍,百年等風燭。易乾主乎剛,夕惕謹無欲。
坤動直以方,柔順固所勖。試參過去因,更與將來告。
青青長朱裳,小摘脆不墮。 勿欺如豆微,中懷仁已大。
荊軻感燕丹之義,函匕首入秦,劫始皇,將以存燕霸諸侯。事雖不成,然亦壯士也。惜其智謀不足以知變識機。始皇之道異于齊桓,曹沫功成,荊軻殺身,其所遭者然也。乃欲促檻車,駕秦王以如燕,童子婦人且明其不能,而軻行之,其弗就也非不幸。燕丹之心,茍可以報秦,雖舉燕國猶不顧,況美人哉?軻不曉而當之,陋矣。
人之所以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皆情之所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過也,七者循環而交來,故性不能充也。水之渾也,其流不清,火之煙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過,沙不渾,流斯清矣,煙不郁,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充矣,性與情不相無也。
雖然,無性則情無所生矣。是情由性而生,情不自情,因性而情,性不自性,由情以明。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情者性之動也,百姓溺之而不能知其本者也。圣人者豈其無情耶?圣人者,寂然不動,不往而到,不言而神,不耀而光,制作參乎天地,變化合乎陰陽,雖有情也,未嘗有情也。然則百姓者,豈其無性耶?百姓之性與圣人之性弗差也,雖然,情之所昏,交相攻伐,未始有窮,故雖終身而不自睹其性焉?;鹬疂撚谏绞帜局?,非不火也;江河淮濟之未流而潛于山,非不泉也。石不敲,木不磨,則不能燒其山林而燥萬物;泉之源弗疏,則不能為江為河,為淮為濟,東匯大壑,浩浩蕩蕩,為弗測之深。情之動靜弗息,則不能復其性而燭天地,為不極之明。
故圣人者,人之先覺者也。覺則明,否則惑,惑則昏,明與昏謂之不同。明與昏性本無有,則同與不同二皆離矣。夫明者所以對昏,昏既滅,則明亦不立矣。是故誠者,圣人性之也,寂然不動,廣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語默,無不處于極也。復其性者賢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則能歸其源矣?!兑住吩唬骸胺蚴ト苏撸c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不違,后天而奉天時。天且勿違,而況于人乎?況于鬼神乎?”此非自外得者也,能盡其性而已矣。子思曰:“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梢再澨斓刂?,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笔ト酥酥越陨?,可以循之不息而至于圣也,故制禮以節之,作樂以和之。安于和樂,樂之本也;動而中禮,禮之本也。故在車則聞鸞和之聲,行步則聞佩玉之音,無故不廢琴瑟,視聽言行,循禮法而動,所以教人忘嗜欲而歸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誠而不息者也,至誠而不息則虛,虛而不息則明,明而不息則照天地而無遺,非他也,此盡性命之道也。哀哉!人皆可以及乎此,莫之止而不為也,不亦惑耶?
昔者圣人以之傳于顏子,顏子得之,拳拳不失,不遠而復其心,三月不違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逼渌晕吹接谑ト苏咭幌⒍?,非力不能也,短命而死故也。其馀升堂者,蓋皆傳也,一氣之所養,一雨之所膏,而得之者各有淺深,不必均也。子路之死也,石乞孟黡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苯Y纓而死。由非好勇而無懼也,其心寂然不動故也。曾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贝苏悦砸?。子思仲尼之孫,得其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七篇,以傳于孟軻。軻曰“我四十不動心”,軻之門人達者公孫丑、萬章之徒,蓋傳之矣。遭秦滅書,《中庸》之不焚者,一篇存焉。于是此道廢缺,其教授者,惟節文、章句、威儀、擊劍之術相師焉,性命之源,則吾弗能知其所傳矣。
道之極于剝也必復,吾豈復之時耶?吾自六歲讀書,但為詞句之學,志于道者四年矣,與人言之,未嘗有是我者也。南觀濤江入于越,而吳郡陸傪存焉,與之言之,陸傪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東方如有圣人焉,不出乎此也,南方如有圣人焉,亦不出乎此也。惟子行之不息而已矣?!膘稇颍⌒悦畷m存,學者莫能明,是故皆入于莊、列、老、釋。不知者謂夫子之徒不足以窮性命之道,信之者皆是也。有問于我,我以吾之所知而傳焉,遂書于書,以開誠明之源,而缺絕廢棄不揚之道,幾可以傳于時,命曰《復性書》,以理其心,以傳乎其人。於戲!夫子復生,不廢吾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