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疊韻答次珊
許事人閒未要知,杜鵑聲里日遲遲。低頭臣甫更無詩。身世相看原蟣虱,文章何處不駢枝。楚蘭腸斷獨醒時。
萬里長風萬里沙,晚晴消息散馀霞。百年趢趗是生涯。短鍤未妨行處荷,戒香不放定中斜。且拈新句酹新花。
許事人閒未要知,杜鵑聲里日遲遲。低頭臣甫更無詩。身世相看原蟣虱,文章何處不駢枝。楚蘭腸斷獨醒時。
萬里長風萬里沙,晚晴消息散馀霞。百年趢趗是生涯。短鍤未妨行處荷,戒香不放定中斜。且拈新句酹新花。
世間俗事不必強求他人理解,杜鵑啼鳴聲中日光緩緩西沉。我如低頭的杜甫再無詩興可抒。回顧身世原如微小的蟣虱,文章之作又何嘗不是多余的枝節?獨守清醒如楚地幽蘭,只余斷腸之痛。萬里長風吹卷萬里風沙,晚晴的消息在殘霞中消散。百年人生不過是匆匆奔走的生涯。不妨攜著短鍤隨處行走,修行中戒香始終端正不斜。且取新填詞句來祭奠新開的花朵。
許事:指世俗之事、身外之事。
臣甫:杜甫曾自稱“臣甫”,此處作者以杜甫自比,表達對自身境遇的感慨。
蟣虱:虱子的幼蟲,比喻微小、無足輕重之物。
駢枝:指駢拇枝指,多余的枝節,喻文章無用或冗余。
楚蘭:屈原《離騷》中常以蘭草自喻高潔,此處借指孤獨高潔的品格。
趢趗(lù cù):行走急促、忙碌的樣子。
短鍤(chā):短柄鐵鍬,《晉書·劉伶傳》載劉伶常攜酒荷鍤,稱“死便埋我”,此處用典表灑脫。
戒香:佛教用語,指持戒修行所散發的清凈之香。
酹(lèi):以酒澆地祭奠,此處引申為以詞“祭奠”新花。
此詞為酬答友人“次珊”之作(“疊韻”指依原韻相和)。結合晚清文人常有的身世之嘆,作者或經歷世事浮沉,對人生意義、文章價值產生反思,借唱和之機抒懷。詞中“百年趢趗是生涯”等句,亦暗含對時代動蕩、人生無常的感慨。
全詞以酬答為引,由世俗之事起筆,轉而感慨身世如蟣虱、文章若駢枝的虛無,再以“萬里長風”“短鍤荷行”等意象轉向超脫,最終以“拈句酹花”收束,展現從沉郁到灑脫的心境變化,是晚清文人面對人生困境時復雜心態的典型寫照。
并湖游冶路。垂冶萬柳,麹塵籠霧。草色將春,離思暗傷南浦。舊日愔愔坊陌,尚想得、畫樓窗戶。成遠阻。鳳箋空寄,燕梁何許。 凄涼瘦損文園,記翠筦聯吟,玉壺通語。事逐征鴻,幾度悲歡休數。鶯醉亂花深里,悄難替、愁人分訴。空院宇。東風晚來吹雨。
水落寒沙晚照收,沙邊誰復艤孤舟。 鮑昭自作蕪城賦,難寫江南不盡愁。
隨處禪房有水聲,我來石上坐忘形。 臨行更酌潭中淥,要洗多生業障清。
庚寅冬,予自小港欲入蛟川城,命小奚以木簡束書從。時西日沉山,晚煙縈樹,望城二里許。因問渡者:“尚可得南門開否?”渡者孰視小奚,應曰:“徐行之,尚開也; 速進,則闔。”予慍為戲。趨行及半,小奚撲,束斷書崩,啼,未即起。理書就束,而前門已牡下矣。予爽然思渡者言近道。天下之以躁急自敗,窮暮而無所歸宿者,其猶是也夫,其猶是也夫!
獨立空庭日沒西,歸鴉風急翼難齊。 故園小閣疏籬外,烏桕梢頭各早棲。
萬點寒鴉過盡西,一輪斜月向人低。 欲追殘夢驚回處,黃菊樽前剝蟹臍。
冠冕神箕裔,河山外服臣。孤危明正朔,大義恥和親。
烏白潛幽楚,狐疑暗納秦。會聞采藥使,東海見揚塵。
萬里歐洲估,飆輪夜踏潮。電燈欺素月,寶氣亙丹霄。
風雨黑洋惡,魚龍白日驕。夷歌中夜起,聽作太平謠。
笑英雄、無計撥閑愁,安得謂雄哉。盡猢猻戲弄,山魈伎倆,觸目傷懷。只為聰明些子,瞞不過靈臺。故把眉峰上,疊起愁堆。 不恨人情崄巇,恨天公生我,不作癡呆。謹陳蔬獻酒,稽首向天街。愿從今、不聞不見,與海鷗、相狎莫相猜。人生事,清風一枕,濁酒千杯。
貢舉昔同歲,艱難今論交。客愁孤館冷,樵語萬山高。
地險心仍健,崖懸夢轉勞。相攜一片石,送子發東皋。
瑤瑟泛清怨,金貂老侍臣。晨星看歷落,歧路況荊榛。
已是鑠金毀,終然片石珍。誰言好京洛,莽莽盡緇塵。
寂寂會同館,綿綿公使廬。乘潮秋泛海,借地日論租。
夏五職方缺,朝三法令殊。分明寬大意,非是偪神都。
驅馬金臺下,驚風蕩古愁。燕昭今已矣,易水日悠悠。
霸業關山影,邊心草木秋。危冠竦長劍,歲暮此淹留。
牢落悲生事,登臨愧賦才。孤煙明斷葦,寒日過空槐。
木落人歸早,風多雁叫哀。獨憐遲暮感,幽草與裴徊。
勞生何擾擾,衰鬢已蕭蕭。 偶得《楞嚴》讀,都將世慮消。 水流虛谷靜,云度碧天遙。 獨坐忘言久,西山對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