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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癸夘冬至謁陵與李賓之學士聯句二十首 其一 賓之約德勝關土城寺候同行予誤出安定關土城過道赴約

作者: 程敏政 (明)

策馬西來問路頻,出城東望正懷人。先聲喜逐前呵至,負約幾成左顧嗔。孤堠影遲寒度日,斷溪冰合遠迷津。他年記取同游事,語柄長堪寄一嚬。

故人相約會清河,短日羸驂奈遠何。慰藉共逢辛苦地,笑談聊續短長歌。野翁愛客能分火,戍客還家正擁戈。舉目關山驚歲晚,舊游那復向時多。

掩地顛風作暮寒,亂云羈思兩漫漫。沙飛屢卻行人步,大冷誰供逆旅餐。豈有賢勞裨國事,最慚多病負儒冠。停驂小憩斜陽里,莫問前頭道路難。

五年重宿此齋居,往事分明一感予。坐久青氈回夜暖,話殘紅燭到更馀。中堂諫議迎新主,西郭耆民指故墟。因憶舊游楊翰長,摩挲三誦壁間書。

諫議高名此地存,一?寒淥奠忠魂。憂時有策堪垂涕,泚顙何人是負恩。京府載修新棟宇,廟庭遙隔舊墻垣。如公千載還生氣,半夜驚風正到門。

煙火沉沉夜對床,山城寒漏覺偏長。詩脾欲困頻呼茗,旅夢初回更換香。司業館深誰共宿,中丞臺遠漫相望。隔窗明月窺人處,猶似前宵在玉堂。

百年世世幾同袍,此日追趨愛我曹。殘話半從幽夢續,壯心寧覺畏途勞。雞聲繞舍催明發,虎旅連城散夜櫜。北望寢園三十里,齋廬還枕碧山高。

夜風吹盡曉晴新,城上青山欲近人。暫訪元戎回馬首,遠追司業認車塵。岡巒宛轉隨雙眺,官衛參差記六巡。擬向穹碑觀圣制,道旁先望石麒麟。

山郊回望永安城,白石黃沙舊路平。樹老空山無落葉,泉通幽澗有馀聲。明樓突兀中天見,神道逶迤上界行。下馬紅門分徑入,四陵云氣正縱橫。

襆被來尋舊直廬,石門斜映小窗虛。行廚午報新炊熟,別院寒分半榻居。對景忽疑山入座,引流常憶水通渠。小臣正切遺弓念,寢樹風生夕照馀。

玉署春坊本舊鄰,眼中誰主復誰賓。論文共剪齋堂燭,助祭同趨輦路塵。歲月催人成老大,交游屈指半新陳。松筠晚節期相保,情話惟應此最真。

冒險尋幽興亦奇,空林蕭颯凍云垂。草中虎阱深難覺,山下龍池遠莫窺。萬里乾坤容著眼,一川風月解供詩。攬衣欲下愁荊棘,賴有乘高力未疲。

不眠相對擁寒爐,自起開門問仆夫。城角斗杓曾轉未,殿頭風鐸有聲無。齋心耿耿懸孤月,鄉思迢迢隔五湖。清話恐貪今夜永,呼燈無惜效先趨。

寢殿門深夜未開,磬聲遙自月中來。千官鵠立供牲幣,九地龍光徹斗臺。人語不聞山更靜,靈風欲動仗初回。一宵兩度陪禋祀,還憶君王萬壽杯。

車從紛馳出亂山,月明燈影有無間。松林側過全欹帽,馬首低回半脫镮。隔路幾人呼伴侶,隨班十載愧容顏。孤城尚有淹留地,舊榻殘燈正候關。

七年旌節駐山城,曾見官曹說姓名。酒出佳醅緣愛客,劍傳奇術為談兵。四陵宿衛嚴宵警,千頃屯田足歲耕。試問尚書門下士,征南勛業幾人成。

驛路晴風不著人,仲冬天氣早回春。寒輕頗覺貂裘重,沙軟何勞馬策頻。吾道漸從今日長,官曹常與故交親。清時令節多休暇,歸引壺觴正及辰。

金銀樓閣倚晴空,幾日新城此梵宮。同拂衣塵聊駐馬,擬呼尊酒便開筒。山僧見面如相識,詞客參禪也自通。撫事臨風三嘆息,一杯茶話正匆匆。

城觀巍巍入望深,五云長繞閬山岑。塵蹤暫隔仙凡境,末吏叨陪翰墨林。池上衣冠應候我,道旁車馬亦關心。休言日共長安遠,已覺天威下照臨。

市橋煙火路東西,咫尺門墻望不迷。歸計從容堪作例,別懷匆卒更留題。還家共有平安慰,行李惟多卷冊攜。與子竟成三宿契,向來無地不同躋。

譯文

我騎馬向西而來,多次詢問道路,出了城東就開始想念友人。很高興聽到前面開道的聲音傳來,可惜我差點因失約而被友人嗔怪。孤獨的土堡影子移動緩慢,寒冷中日子難熬,斷流的溪水結冰,遠處的渡口也難以辨認。日后要記住這次同游的事,這些話語值得用一個皺眉來銘記。老朋友相約在清河會面,冬日短暫,瘦弱的馬難以應對這遙遠的路程。我們在辛苦的地方相互慰藉,邊談笑邊接續著長短的詩歌。鄉村老人好客,能分給我們火種,守邊的士兵正帶著武器回家。舉目看到關山,才驚覺一年將盡,昔日一同游玩的人已沒剩多少。狂風席卷大地,傍晚更加寒冷,亂云和我的羈旅愁思都無邊無際。沙塵飛揚,多次阻擋行人的腳步,天氣寒冷,誰會供應旅舍的餐食呢。我哪有什么功勞能對國事有幫助,最慚愧的是多病之軀辜負了儒冠。停下馬在斜陽里稍作休息,別問前面的路有多難走。五年后再次住在這齋房,往事清晰地讓我感慨。坐久了,青氈讓夜晚變得溫暖,紅燭燃盡,聊到了更深夜靜。中堂的諫議大夫迎來新主,西郭的老人指著舊的廢墟。想起昔日同游的楊翰長,我摩挲著墻壁上的字讀了好幾遍。諫議大夫的高名在此地留存,我用一瓢寒水祭奠他的忠魂。他憂慮時事的策略讓人落淚,可如今誰是忘恩負義之人呢。京城官府修繕了新的房屋,廟庭與舊墻垣已遠隔。像他這樣的人千年后仍有生氣,半夜的驚風正好吹到門前。夜晚我們對著床,煙火昏暗,山城的更漏聲顯得格外漫長。詩興困乏時多次喊著要茶,旅夢剛醒又換了香。司業館幽深,誰和我一起住宿呢,中丞臺遙遠,只能徒然相望。隔窗的明月窺視著人,就好像前一晚還在翰林院。百年間能有幾人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如今一同奔走,大家相互關愛。殘話有一半是從幽夢中接續的,壯志之心怎會覺得這艱難的路途勞累。雞聲繞著屋子催促我們早起出發,虎賁軍在城中收起了夜間的箭袋。向北望去,帝王陵墓有三十里遠,齋房還枕著青山。夜風吹盡,清晨晴朗清新,城上的青山好像要靠近人。暫時拜訪元帥后掉轉馬頭,遠遠追趕司業,辨認著車馬揚起的塵土。山巒曲折,隨著目光延伸,官員護衛參差不齊,記得已巡查了六次。打算去穹碑處觀看皇帝的御制文字,路旁先看到了石麒麟。從山郊回望永安城,白石黃沙的舊路很平坦。山上的樹老了,沒有落葉,泉水在幽澗中流淌,還有余聲。明樓突兀地在天空中顯現,神道蜿蜒通向天上。下馬從紅門分路進入,四座陵墓的云氣正縱橫繚繞。我帶著行李來尋找以前值班的屋子,石門斜映著小窗,顯得很空蕩。廚房中午報說新飯已熟,在別院寒冷中分到半張床居住。面對景色,忽然懷疑山進入了座位,引流時常常想起水通渠的情景。小臣我正深切地懷念先帝,陵墓旁的樹在夕陽余暉中,風聲響起。翰林院和春坊本來是舊鄰居,如今眼中誰是主人誰是賓客呢。一起在齋堂剪燭論文,一同跟隨皇帝去祭祀。歲月催人變老,交往的人屈指算來大半已換了新人。希望我們像松竹一樣保持晚節,這些情話才是最真誠的。冒險探尋幽境的興致也很奇特,空蕩的樹林蕭瑟,凍云低垂。草叢中的虎阱很難發覺,山下的龍池遠遠地難以窺視。萬里乾坤任我放眼,一川風月能供我吟詩。提起衣服想下去,卻發愁荊棘叢生,幸虧登高的力氣還未疲憊。我們相對著不睡覺,擁著寒爐,我自己起身開門問仆人。城角的北斗星轉了沒有,殿頭的風鐸有沒有聲音。我誠心齋戒,心像孤月高懸,思鄉之情隔著五湖那么遙遠。怕今夜聊得太盡興,不惜叫人點燈,趕在前面。寢殿門深夜還未開,磬聲從月光中遠遠傳來。眾多官員像鵠一樣站立著供奉祭品,帝王的光輝直達斗臺。聽不到人聲,山更顯寂靜,靈風將要吹動,儀仗隊剛回來。一晚兩次陪祭,還想起了君王的萬壽杯。車馬紛紛馳出亂山,月光和燈光若有若無。從松林旁經過,帽子都歪了,馬頭低垂,馬镮半脫。隔路有幾人呼喊著伴侶,我隨班十年,慚愧自己的容顏。孤城還有停留的地方,舊榻和殘燈正等著我。七年前我帶著旌節駐守在山城,曾聽官員們說起彼此的姓名。酒是好酒,因為主人好客,劍有傳奇的劍術,是為了談論兵法。四座陵墓的守衛夜間警戒森嚴,千頃屯田足夠一年耕種。試問尚書門下的士人,征南的功業有幾人能成就。驛路上晴朗的風不吹拂人,仲冬的天氣早早有了春意。寒冷減輕,覺得貂裘都重了,沙地柔軟,不用頻繁地策馬。我的道業從今日漸漸增長,與官員們常和故交親近。清明的時節多有閑暇,回家正好可以舉杯暢飲。金銀樓閣倚靠在晴空下,這幾日在新城的梵宮。我們一同拂去衣上的灰塵,停下馬,打算叫人打開酒壺。山僧見面好像相識,文人參禪也能相通。面對往事臨風嘆息,一杯茶的交談也很匆匆。城樓高大,望進去很深,五彩祥云常繞著閬山。我的蹤跡暫時與仙境隔絕,小吏我有幸陪在文人墨客之中。池邊的人應該在等我,道旁的車馬也讓人關心。別說和長安相隔遙遠,已感覺得到君王的威嚴照耀。市橋的煙火在路的東西兩側,近在咫尺的門墻不會看錯。回家的計劃從容可行,離別的情懷倉促,再留個題。回家都有平安的慰藉,行李中只有很多書卷。和你竟然有了三晚的情誼,向來無論何處都一同前行。

注釋

德勝關、安定關:京城的關隘。

孤堠:孤立的土堡。

逆旅:旅館。

青氈:指青氈鋪墊的坐席。

諫議:諫議大夫,官職名。

泚顙:流汗,慚愧的樣子。

司業:學官名。

中丞:官名。

玉堂:翰林院的別稱。

同袍:指志同道合的朋友。

虎旅:虎賁軍,宮廷禁衛軍。

寢園:帝王陵墓。

元戎:元帥。

神道:墓道。

襆被:用包袱裹著被子,指攜帶行李。

直廬:官吏值班住宿的地方。

儒冠:古代儒生戴的帽子,借指讀書人。

禪:佛教的修行方法。

創作背景

此詩創作于成化癸夘(1473 年)冬至,詩人與李賓之學士一同謁陵。當時明朝處于中期,政治上既有新主更替等人事變動,社會上也面臨著一些問題。詩人在這樣的背景下,與友人同游謁陵,途中聯句,記錄下這次經歷和自己的感受。

簡析

這首聯句詩圍繞謁陵的行程展開,描繪了旅途的艱辛、景色的滄桑以及人事的變遷。主旨包含了對友人的情誼、對國事的關注和對歷史的感慨。在文學史上,它反映了當時文人的交游和創作活動,展現了那個時代的社會風貌和文人的思想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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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嵩岳降神,是生輔臣。蓬萊譴真,斯為逸人。晉有七賢,唐稱八仙。應彼星象,唯公一焉。晦以麴糵,暢於文篇。萬象奔走乎筆端,萬慮泯滅乎樽前。臥必酒甕,行惟酒船。吟風詠月,席地幕天。但貴乎適其所適,不知夫所以然而然。至今尚疑其醉在千日,寧審乎壽終百年。謝家山兮公之墓。異代詩流同此路。舊墳卑庳風雨侵。新宅爽塏松柏林。故鄉萬里且無嗣,二女從民永於此。猗歟琢石為二碑,一藏幽隧一臨歧。岸深谷高變化時,一存一毀名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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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戴良 (元代)

  丹溪翁者,婺之義烏人也,姓朱氏,諱震亨,字彥修,學者尊之曰丹溪翁。翁自幼好學,日記千言。稍長,從鄉先生治經,為舉子業。后聞許文懿公得朱子四傳之學,講道八華山,復往拜焉。益聞道德性命之說,宏深粹密,遂為專門。一日,文懿謂曰:“吾臥病久,非精于醫者,不能以起之。子聰明異常人,其肯游藝于醫乎?”翁以母病脾,于醫亦粗習,及聞文懿之言,即慨然曰:“士茍精一藝,以推及物之仁,雖不仕于時,猶仕也。”乃悉焚棄向所習舉子業,一于醫致力焉。

  時方盛行陳師文、裴宗元所定《大觀二百九十七方》,翁窮晝夜是習。既而悟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勢不能以盡合。茍將起度量,立規矩,稱權衡,必也《素》、《難》諸經乎!然吾鄉諸醫鮮克知之者。”遂治裝出游,求他師而叩之。乃渡浙河,走吳中,出宛陵,抵南徐,達建業,皆無所遇。及還武林,忽有以其郡羅氏告者。羅名知悌,字子敬,世稱太無先生,宋理宗朝寺人,學精于醫,得金劉完素之再傳,而旁通張從正、李杲二家之說。然性褊甚,恃能厭事,難得意。翁往謁焉,凡數往返,不與接。已而求見愈篤,羅乃進之,曰:“子非朱彥修乎?”時翁已有醫名,羅故知之。翁既得見,遂北面再拜以謁,受其所教。羅遇翁亦甚歡,即授以劉、李、張諸書,為之敷揚三家之旨,而一斷于經,且曰:“盡去而舊學,非是也。”翁聞其言,渙焉無少凝滯于胸臆。居無何,盡得其學以歸。

  鄉之諸醫泥陳、裴之學者,聞翁言,即大驚而笑且排,獨文懿喜曰:“吾疾其遂瘳矣乎!”文懿得末疾,醫不能療者十余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驗,于是諸醫之笑且排者,始皆心服口譽。數年之間,聲聞頓著。翁不自滿足,益以三家之說推廣之。謂劉、張之學,其論臟腑氣化有六,而于濕熱相火三氣致病為最多,遂以推陳致新瀉火之法療之,此固高出前代矣。然有陰虛火動,或陰陽兩虛濕熱自盛者,又當消息而用之。謂李之論飲食勞倦,內傷脾胃,則胃脘之陽不能以升舉,并及心肺之氣,陷入中焦,而用補中益氣之劑治之,此亦前人之所無也。然天不足于西北,地不滿于東南。天,陽也;地,陰也。西北之人,陽氣易于降;東南之人,陰火易于升。茍不知此,而徒守其法,則氣之降者固可愈,而于其升者亦從而用之,吾恐反增其病矣。乃以三家之論,去其短而用其長,又復參之以太極之理,《易》、《禮記》、《通書》、《正蒙》諸書之義,貫穿《內經》之言,以尋其指歸。而謂《內經》之言火,蓋與太極動而生陽、五性感動之說有合;其言陰道虛,則又與《禮記》之養陰意同。因作《相火》及《陽有余陰不足》二論,以發揮之。

  于是,翁之醫益聞。四方以病來迎者,遂輻湊于道,翁咸往赴之。其所治病凡幾,病之狀何如,施何良方,飲何藥而愈,自前至今,驗者何人,何縣里,主名,得諸見聞,班班可紀。

  浦江鄭義士病滯下,一夕忽昏仆,目上視,溲注而汗泄。翁診之,脈大無倫,即告曰:“此陰虛而陽暴絕也,蓋得之病后酒且內,然吾能愈之。”即命治人參膏,而且促灸其氣海。頃之手動,又頃而脣動。及參膏成,三飲之蘇矣。其后服參膏盡數斤,病已。

  天臺周進士病惡寒,雖暑亦必以綿蒙其首,服附子數百,增劇。翁診之,脈滑而數,即告曰:“此熱甚而反寒也。”乃以辛涼之劑,吐痰一升許,而蒙首之綿減半;仍用防風通圣飲之,愈。周固喜甚,翁曰:“病愈后須淡食以養胃,內觀以養神,則水可生,火可降;否則,附毒必發,殆不可救。”彼不能然,后告疽發背死。

  一男子病小便不通,醫治以利藥,益甚。翁診之,右寸頗弦滑,曰:“此積痰病也,積痰在肺。肺為上焦,而膀胱為下焦,上焦閉則下焦塞,辟如滴水之器,必上竅通而后下竅之水出焉。”乃以法大吐之,吐已,病如失。

  一婦人產后有物不上如衣裾,醫不能喻。翁曰:“此子宮也,氣血虛,故隨子而下。”即與黃芪當歸之劑,而加升麻舉之,仍用皮工之法,以五倍子作湯洗濯,皺其皮。少選,子宮上,翁慰之曰:“三年后可再生兒,無憂也。”如之。

  一貧婦寡居病癩,翁見之惻然,乃曰:“是疾世號難治者,不守禁忌耳。是婦貧而無厚味,寡而無欲,庶幾可療也。”即自具藥療之,病愈。后復投四物湯數百,遂不發動。

  翁之為醫,皆此類也。蓋其遇病施治,不膠于古方,而所療則中;然于諸家方論,則靡所不通。他人靳靳守古,翁則操縱取舍,而卒與古合。一時學者咸聲隨影附,翁敎之亹亹忘疲。

  翁春秋既高,乃徇張翼等所請,而著《格致余論》、《局方發揮》、《傷寒辨疑》、《本草衍義補遺》、《外科精要新論》諸書,學者多誦習而取則焉。

  翁簡愨貞良,剛嚴介特,執心以正,立身以誠,而孝友之行,實本乎天質。奉時祀也,訂其禮文而敬泣之。事母夫人也,時其節宣以忠養之。寧歉于己,而必致豐于兄弟;寧薄于己子,而必施厚于兄弟之子。非其友不友,非其道不道。好論古今得失,慨然有天下之憂。世之名公卿多折節下之,翁為直陳治道,無所顧忌。然但語及榮利事,則拂衣而起。與人交,一以三綱五紀為去就。嘗曰: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夫行,本也;辭,從而生者也。茍見枝葉之辭,去本而末是務,輒怒溢顏面,若將浼焉。翁之卓卓如是,則醫特一事而已。然翁講學行事之大方,已具吾友宋太史濂所為翁墓志,茲故不錄,而竊錄其醫之可傳者為翁傳,庶使后之君子得以互考焉。

  論曰:昔漢嚴君平,博學無不通,賣卜成都。人有邪惡非正之問,則依蓍龜為陳其利害。與人子言,依于孝;與人弟言,依于順;與人臣言,依于忠。史稱其風聲氣節,足以激貪而厲俗。翁在婺得道學之源委,而混跡于醫。或以醫來見者,未嘗不以葆精毓神開其心。至于一語一默,一出一處,凡有關于倫理者,尤諄諄訓誨,使人奮迅感慨激厲之不暇。左丘明有云:“仁人之言,其利溥哉!”信矣。若翁者,殆古所謂直諒多聞之益友,又可以醫師少之哉?


論詩五首

作者: 趙翼 (清代)

滿眼生機轉化鈞,天工人巧日爭新。 預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覺陳。

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只眼須憑自主張,紛紛藝苑漫雌黃。 矮人看戲何曾見,都是隨人說短長。

少時學語苦難圓,只道工夫半未全。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詩解窮人我未空,想因詩尚不曾工。 熊魚自笑貪心甚,既要工詩又怕窮。


真仙巖二

作者: 錢師孟 (宋代)

巖前流水碧潺潺,鶴馭翩翩去復還。堪笑世人求不死,豈知得道有無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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