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同吳門沈歸愚登蒜山憩清寧道院三首
老去攀躋興尚存，蹣跚陪客躡云根。天晴煙樹分瓜步，春漲波濤拓海門。野馬絪縵頻過眼，沙蟲變滅幾招魂。亂藤荒草山前路，鐵騎曾經十萬屯。
藉草峰巔片刻留，曠觀身世嘆蜉蝣。殘年歲月雙筇杖，吾黨乾坤一釣舟。夜雨苔痕山徑滑，夕陽松影石壇幽。勞生多病惟謀藥，丹鼎猶存五料不？
云房杯酒坐閑身，白首相知感慨新。廡下梁鴻誰共語，樓頭王粲尚依人。青山有夢常為客，黃鳥無言自送春。歸舫吳門櫻筍熟，柳花風起石湖濱。
老去攀躋興尚存，蹣跚陪客躡云根。天晴煙樹分瓜步，春漲波濤拓海門。野馬絪縵頻過眼，沙蟲變滅幾招魂。亂藤荒草山前路，鐵騎曾經十萬屯。
藉草峰巔片刻留，曠觀身世嘆蜉蝣。殘年歲月雙筇杖，吾黨乾坤一釣舟。夜雨苔痕山徑滑，夕陽松影石壇幽。勞生多病惟謀藥，丹鼎猶存五料不？
云房杯酒坐閑身，白首相知感慨新。廡下梁鴻誰共語，樓頭王粲尚依人。青山有夢常為客，黃鳥無言自送春。歸舫吳門櫻筍熟，柳花風起石湖濱。
年老時登山的興致依然存在，拖著蹣跚的腳步陪客人登上云氣繚繞的山根。天晴時煙樹分隔了瓜步山，春潮上漲波濤拓開了海門。山間游氣彌漫頻繁掠過眼簾，沙蟲變滅的往事多次令人招魂。山前路滿是亂藤荒草，這里曾經駐扎過十萬精銳騎兵。在峰巔草地上短暫停留，放眼望去感嘆身世如朝生暮死的蜉蝣。晚年歲月依靠兩根竹杖，我們這些友人在天地間如同一葉釣舟。夜雨過后山徑上苔痕滑膩，夕陽下松影籠罩著石壇顯得幽寂。勞碌一生多病只想著尋藥，道院的丹鼎還存著五料丹藥嗎？在道士的云房里飲酒閑坐，白發相交的知己感慨又添新。廊下如梁鴻般的隱士誰能共語？樓頭似王粲仍在依傍他人。常夢著青山卻總在他鄉為客，黃鳥無聲自顧自送走了暮春。返回吳門的船舫上櫻筍正熟，柳花風起時已到石湖之濱。
攀躋（pān jī）：攀登。
躡云根：登上云氣繚繞的山腳。云根，山的底部，云起之處。
瓜步：瓜步山，在今江蘇六合東南，長江北岸。
海門：指長江入海口，此處形容春潮漲涌，江面開闊。
野馬：山間浮動的游氣，《莊子·逍遙游》：“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絪縵（yīn màn）：彌漫，繚繞。
沙蟲變滅：用《抱樸子》“山徙社移，三軍之眾，一朝盡化，君子為猿為鶴，小人為蟲為沙”典故，指戰亂中生命的消亡。
鐵騎：精銳的騎兵，此處指歷史上在此屯駐的軍隊。
藉草：坐臥在草地上。
蜉蝣（fú yóu）：一種朝生暮死的昆蟲，比喻生命短暫。
雙筇杖（qióng zhàng）：兩根竹杖，代指晚年代步工具。
吾黨：指作者與沈歸愚等友人。
丹鼎：道士煉丹的爐鼎。五料：可能指煉丹的五種原料。
云房：道士或隱者的居處。
梁鴻：東漢隱士，曾與妻孟光隱居，此處自喻孤高。
王粲：東漢文學家，曾依附劉表，此處喻指寄人籬下的狀態。
櫻筍：櫻桃與竹筍，春末夏初的時鮮，代指暮春時節。
石湖濱：石湖（在今江蘇蘇州）之濱，沈歸愚的故鄉。
此詩約作于作者晚年，與吳中詩人沈德潛（號歸愚）同游蒜山（今江蘇鎮江）清寧道院時。蒜山為歷史軍事要地，曾有駐軍；暮春時節登山，觸景生情，結合個人暮年之嘆與歷史興替，寫下三首組詩。
三首詩以登蒜山為線索，串聯自然景觀、歷史遺跡與人生感懷，既描繪了暮春山景的幽美與蒼涼，又借“沙蟲變滅”“鐵騎屯駐”等歷史意象，抒發對生命短暫、世事無常的感慨，同時以“白首相知”“歸舫櫻筍”傳遞友人情誼與對平靜生活的向往，語言質樸而意蘊深厚，是清代山水懷古詩的典型之作。
天悲悼我地亦憂，萬里河山帶白頭。 明日太陽來吊唁，家家戶戶淚長流。
清明正是落花時，百舌聲中折一枝。 惱殺東風太無賴，公然來我手中吹。
名花爾無玷，亦入此中來。 誤被童蒙拾，真辜雨露開。 托根雖小草，造物自全材。 幼讀南容傳，蒼茫老更哀。
帳云暮卷，漏聲不到小簾櫳。銀漢夜洗晴空。皓月堂軒高掛，秋入廣寒宮。正金波不動，桂影玲瓏。佳人未逢。悵此夕、與誰同。對酒當歌，追念霜滿愁紅。南樓何處，愁人在、橫笛一聲中。凝望眼、立盡西風。
演經搗藥已無蹤，古觀丹崖翠壁重。 要識廬山先輩面，含情一撫六朝松。
雪晴天地一冰壺，竟往西湖探老逋，騎驢踏雪溪橋路。笑王維作畫圖，揀梅花多處提壺。對酒看花笑，無錢當劍沽，醉倒在西湖！
燈花占信又無功，鵲報佳音耳過風。繡衾溫暖和誰共？隔云山千萬重，因此上慘綠愁紅。不付能博得個團圓夢，覺來時又撲個空。杜鵑聲啼過墻東。
杏花村里舊生涯，瘦竹疏梅處士家。深耕淺種收成罷。酒新篘，魚旋打，有雞豚竹筍藤花。客到家常飯，僧來谷雨茶，閑時節自煉丹砂。
一折青山一扇屏，一灣碧水一條琴。 無聲詩與有聲畫，須在桐廬江上尋。
一昨丹陽王氣銷，盡將豪侈謝塵囂。 衣冠不復宗唐代，父老猶能道晉朝。 萬歲樓邊誰唱月，千秋橋上自吹簫。 青山不與興亡事，只共垂楊伴海潮。
水中仙子并紅腮，一點芳心兩處開。 想是鴛鴦頭白死，雙魂化作好花來。
北顧橫江盡，東南第一州。 六朝都在望，回首倦登樓。
涼生宮殿不因秋。霽色澄千里， 潮聲帶兩州。天長地久大悠悠， 爾既無心我亦休。海門礙日山雙聳， 江北迎人樹幾行。
八月金陵天氣涼，勞勞亭畔雨花香。 誰家別淚沾紅粉，幾處秋風起白楊。 沽酒城邊頻系馬，聞歌道上總思鄉。 古今無恙東流水，多少行人為斷腸。
滄池漭沆鑿昭明，前代風煙九曲平。 錦纜不收菱葉爛，紅亭半嚙浪痕生。 沙環鳧渚邀垂釣，花積魚床隱濯纓。 客醉何勞歌《桂樹》，就中山水自忘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