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長安作客難，米珠薪桂生計艱。我來今已再寒暑，饔飧聊復供盤餐。
憶自去年夏四月，僦居矮屋耐炎暍。久旱忽逢大雨行，那堪怪事嘆咄咄。
溫風不止雨不休，積成沴氣紛四流。始自閩粵漸江北，繼遍齊魯盈中州。
況乃京師五方處，袂云汗雨稱繁庶。訛言市虎賢智驚，遂令當食愁舉箸。
須臾哭聲沸西鄰，又見東家悲死人。吊唁相顧少顏色，一日再見尤相親。
沈陰積濕益泥濘，空階夜滴何堪聽。老屋崩頹作遠聲，銅山西傾洛鐘應。
是時燕臺置黃金，諸生云集賁來臨。初作攀龍附鳳想，旋成乞骨歸田心。
憂疑幻起杯蛇影，心惻寒泉占幕井。養(yǎng)生學得不徹姜，邵平空種瓜千頃。
絡繹喪車填巷衢，尚有骼胔傍城隅。飭令門尉藉明數(shù)，經(jīng)旬累月終模糊。
延醫(yī)傳方不問狀，延僧先期后不讓。徹夜置椑難給求，轉(zhuǎn)恨擇術(shù)未為匠。
震地轟聞萬爆聲，金吾驚起夜登城。寧干禁令驅(qū)癘鬼，誰為戎首難知名。
颯然八月秋風迅，出門始覺精神振。吾儕今是過來人，家書常報平安信。
人們都說在長安客居艱難，米貴如珍珠，柴貴如桂，維持生計十分艱難。我來到這里已經(jīng)過了兩個寒暑，勉強還能供應日常飲食。回憶去年夏天四月，我租住在矮小的屋子忍受著酷熱。久旱之后忽然下起大雨，更有那讓人驚嘆的怪事。暖風不停，雨也不停，積聚成了不祥的惡氣四處流散。這惡氣從閩粵開始漸漸蔓延到江北，接著遍布齊魯，充斥中州。況且京城是四方匯聚之地，人多熱鬧。街市上謠言四起，賢明智慧的人也會驚恐，以至于吃飯時都發(fā)愁不敢動筷子。不一會兒西邊鄰居家哭聲沸騰，又看到東邊鄰居家有人悲悼死者。大家互相吊唁，臉色都很難看，一天之內(nèi)多次見面就更覺親近。陰沉潮濕讓道路更加泥濘，夜里空階上的雨滴聲讓人難以忍受。老屋崩塌發(fā)出遠處傳來的聲響，就像銅山崩塌，洛鐘相應。當時燕臺放置了黃金招攬人才，眾多學子云集而來。一開始都抱著攀龍附鳳的想法，很快就有了告老還鄉(xiāng)的心思。憂愁疑慮就像杯弓蛇影，心中凄寒如寒泉照映著暮井。養(yǎng)生的學問還沒學透，就像邵平空有千頃瓜田。送喪的車輛絡繹不絕填滿街巷，還有尸骨在城角旁。命令門衛(wèi)統(tǒng)計死亡人數(shù)，經(jīng)過長時間也始終模糊不清。請醫(yī)生傳藥方也不問病情，請僧人做法事先到的和后到的互不相讓。整夜準備棺材都難以滿足需求，反而埋怨選擇職業(yè)沒選對。聽到震地的萬聲爆竹，金吾衛(wèi)驚起夜里登上城墻。寧愿觸犯禁令驅(qū)趕癘鬼，卻不知道誰是引發(fā)災禍的人。颯颯的八月秋風迅速吹來，出門才覺得精神振奮。我們?nèi)缃穸际墙?jīng)歷過這些事的人，常常給家里報平安信。
米珠薪桂：米貴如珍珠，柴貴如桂，形容物價昂貴。
饔飧（yōng sūn）：指飯食。
僦（jiù）居：租屋居住。
炎暍（yè）：酷熱。
沴（lì）氣：不祥的惡氣。
袂云汗雨：形容人多。
訛言市虎：指謠言。
乞骨：古代官吏因年老請求退職。
杯蛇影：即杯弓蛇影，比喻因疑神疑鬼而引起恐懼。
邵平：秦末漢初人，曾種瓜于長安城東。
骼胔（gé zì）：尸骨。
椑（bì）：棺材。
金吾：即執(zhí)金吾，負責京城治安的官員。
此詩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不詳，但從詩中內(nèi)容可知，當時京城物價昂貴，生活艱難，又遭遇久旱大雨，惡氣蔓延，引發(fā)災禍，導致大量人員死亡。詩人在京城客居兩年，經(jīng)歷了這些災難，有感而發(fā)創(chuàng)作此詩。
這首詩主旨是反映京城客居的艱難和社會災禍的嚴重。其突出特點是寫實，真實再現(xiàn)了當時的社會狀況。在文學史上雖可能未產(chǎn)生重大影響，但為研究當時社會提供了生動的資料。
軒昂頭角似真龍，偃仰毛錐有許功。 直等主人投筆去，定應騰踏入云中。
昨日來時萬里林，長江雪厚侵猶深。 蒼茫不見梅花意，重對晴天豁晚襟。
高山絕頂雪千堆，凜裂冰膚這幾回。 行到林間得殘火，借它燃燼暖寒杯。
南望鹽川五里途，煮來雙井水成珠。朝朝集上薪為桂，六十余家賣盡無？
七載邊關(guān)客，年年快此游。天高風掃暑，地僻徑通幽。
酌酒邀同伴，看花豁遠眸。歸來聊紀勝，明日是新秋。
讀書仍戀舊生涯，儒素才分自一家。有酒不妨呼客醉，無錢何必向人賒。
妻還知儉親燒菜，子亦安貧學種瓜。最是文章難定價，古來多少字籠紗。
似我浮云萬里隨，玉關(guān)重止喜齊眉。賢愚未必鐘情異，貴賤端看守分宜。
夜雨酣呤新得句，秋風珍惜舊題詩。莫言官與民相隔，君實猶教婦女知。
吹簫人去。但桂影徘徊，荒杯承露。東望芙蓉縹緲，寒光如注。去年夜半橫江夢，倚危檣，參差曾賦。茫茫角動，回舟盡興，未驚鷗鷺。 情知道、明年何處。漫待客黃樓，塵波前度。二十四橋，頗有杜書記否。二三字者今如此，看使君、角巾東路。人間俯仰，悲歡何限，團圓如故。
此處情懷欲問天，相期相就復何年。行過章江三十里，淚依然。 早宿半程芳草路，猶寒欲雨暮春天。小小桃花三兩處，得人憐。
送春去。春去人間無路。秋千外，芳草連天，誰遣風沙暗南浦。依依甚意緒。漫憶海門飛絮。亂鴉過，斗轉(zhuǎn)城荒，不見來時試燈處。 春去。最誰苦。但箭雁沉邊，梁燕無主。杜鵑聲里長門暮。想玉樹凋土，淚盤如露。咸陽送客屢回顧。斜日未能度。 春去。尚來否。正江令恨別，庾信愁賦。蘇堤盡日風和雨。嘆神游故國，花記前度。人生流落，顧孺子，共夜語。
怎知他、春歸何處？相逢且盡尊酒。少年裊裊天涯恨，長結(jié)西湖煙柳。休回首，但細雨斷橋，憔悴人歸后。東風似舊。問前度桃花，劉郎能記，花復認郎否？ 君且住，草草留君翦韭。前宵更恁時候。深杯欲共歌聲滑，翻濕春衫半袖。空眉皺，看白發(fā)尊前，已似人人有。臨分把手。嘆一笑論文，清狂顧曲，此會幾時又？
春，汝歸歟？風雨蔽江，煙塵暗天。況雁門阨塞，龍沙渺莽，東連吳會，西至秦川。芳草迷津，飛花擁道，小為蓬壺借百年。江南好，問夫君何事，不少留連？ 江南正是堪憐！但滿眼楊花化白氈。看兔葵燕麥，華清宮里；蜂黃蝶粉，凝碧池邊。我已無家，君歸何里？中路徘徊七寶鞭。風回處，寄一聲珍重，兩地潸然！
紅妝春騎。踏月影、竿旗穿市。望不盡、樓臺歌舞，習習香塵蓮步底。簫聲斷、約彩鸞歸去，未怕金吾呵醉。甚輦路、喧闐且止。聽得念奴歌起。 父老猶記宣和事。抱銅仙、清淚如水。還轉(zhuǎn)盼、沙河多麗。滉漾明光連邸第。簾影凍、散紅光成綺。月浸葡萄十里。看往來、神仙才子，肯把菱花撲碎。 腸斷竹馬兒童，空見說、三千樂指。等多時春不歸來，到春時欲睡。又說向、燈前擁髻。暗滴鮫珠墜。便當日、親見霓裳，天上人間夢里。
青燈凍入寒梅小，歷歷箏彈妙。細香東閣夢成初，只怕鳳綃鮫淚、隱衾孤。 孤衾隱淚鮫綃鳳，怕只初成夢。閣東香細妙彈箏，歷歷小梅寒入、凍燈青。
飛下數(shù)千尺，全然無定形。 電橫天日射，龍出石云腥。 壯勢春曾看，寒聲佛共聽。 昔人云此水，洗目最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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