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哉華爾行

作者：孫文川（清）

亞墨利加洲，有愛育士迭國，去中華三萬余里。其國之人皆泰西諸邦所遷徒。背英吉利苛政自立，日富以強。有華盛頓創(chuàng)為傳賢之法法最良。行之?dāng)?shù)傳，民和世康。其國左右皆大洋，旁峙落機大山萬里長。

我皇咸豐十年，其國之人華爾慕化而至。值亂賊被猖，殺人肝腦涂地。華爾曰嘻，我夷兵官也，今見官軍乃兒戲。彼亂賊人人得誅之。吾雖外臣，愿為朝廷敵愾。

嗟哉華爾！憤不顧身，大吏言于朝，授以兵五百人。華爾教以泰西陣法，坐作進(jìn)退無逡巡。飛炮中敵無一生，遂克松江守其城。

克寧波，留其軍，又克周浦金山，無不以一當(dāng)百，海上處處聞威聲?；实奂沃?，拜官副總兵。華爾感激，愿屬籍受廛，世為中國民。

彼金日磾契苾何力往矣，今有華爾，乃能繼漢唐蕃將成功名。

嗟哉華爾！今年八月，寧波告急，華爾方守松江，以兵授其佐，自往奮擊。時賊眾數(shù)萬在慈溪邑，華爾率健兒沖鋒鏑。不知賊中乃有奸夷助死力，一槍擊中華爾額，遂以是日死于敵。

嗟哉華爾，誰將與儔。時之人，將軍不武，士卒不同仇。食君之祿，遭時之難，而沓沓無憂。彼外國人食毛踐土歲余耳，乃能為國授命，我國將士聞之胡不羞。

嗟哉華爾，誰堪與儔。

譯文

在亞墨利加洲，有個育士迭國，距離中國三萬多里。這個國家的人是從西方各國遷徙過去的。他們反抗英吉利的苛政而獨立，國家日益富強。有個叫華盛頓的人開創(chuàng)了傳賢的制度，這個制度非常好。實行了幾代，百姓和睦，社會安康。這個國家左右都是大洋，旁邊聳立著萬里長的落機大山。我朝咸豐十年，該國一個叫華爾的人仰慕中華文化來到中國。當(dāng)時叛亂的賊寇猖獗，殺人無數(shù)，肝腦涂地。華爾說：‘哎呀，我是外國的軍官，如今看官軍作戰(zhàn)就像兒戲一樣。那些亂賊人人都該誅殺。我雖是外國臣子，愿為朝廷同仇敵愾?！パ剑A爾啊！他憤不顧身，大官把他的情況上報朝廷，朝廷給他五百士兵。華爾用西方的陣法訓(xùn)練士兵，士兵們進(jìn)退有序毫不遲疑。炮彈擊中敵人，敵人無一生還，于是攻克了松江并駐守此城。又攻克寧波，留下軍隊駐守，還攻克了周浦、金山，無不以一當(dāng)百，海上到處都聽聞他的威名。皇帝嘉獎他，封他為副總兵。華爾很感激，愿意加入中國國籍，世代做中國百姓。以前的金日磾、契苾何力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有華爾，能繼承漢唐時期蕃將的功名。哎呀，華爾啊！今年八月，寧波告急，華爾正駐守松江，他把軍隊交給副手，自己前往奮勇殺敵。當(dāng)時賊寇有數(shù)萬人在慈溪，華爾率領(lǐng)勇士沖鋒陷陣。卻不知賊寇中有奸詐的洋人全力相助，一槍擊中華爾的額頭，他當(dāng)天就戰(zhàn)死了。哎呀，華爾啊，誰能和他相比呢。當(dāng)時的人，將軍沒有勇武之氣，士兵也不能同仇敵愾。拿著朝廷的俸祿，遇到國家的危難，卻拖沓懈怠毫無憂慮。那個外國人在中國生活才一年多，卻能為國家獻(xiàn)出生命，我國的將士聽了不覺得羞愧嗎。哎呀，華爾啊，誰能和他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