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京兆允明
五歲能作徑尺字,九歲能作急就詩。內外二祖當代儒,耳濡目染貫綜之。據案屏息有所思,起立奮筆龍蛇馳。若使右手指不枝,掀雷抉電靡不為。
世間可意唯李白,常常一飲杯三百。人生及時特樂耳,禮法豈為我輩設。六博蹋鞠吳趨坊,新翻一曲環紅妝。場屋那能容賀老,少年誰不愛周郎。
間施朱粉登場戲,部部梨園席退避。世界茫茫夢幻中,都是偃師膠革具。俸錢所入緣手盡,今日肯為明日計。王戎障簏固癡兒,趙公看囊亦小器。
出門與客遇諸涂,牽衣詬誶爭索逋。
五歲能作徑尺字,九歲能作急就詩。內外二祖當代儒,耳濡目染貫綜之。據案屏息有所思,起立奮筆龍蛇馳。若使右手指不枝,掀雷抉電靡不為。
世間可意唯李白,常常一飲杯三百。人生及時特樂耳,禮法豈為我輩設。六博蹋鞠吳趨坊,新翻一曲環紅妝。場屋那能容賀老,少年誰不愛周郎。
間施朱粉登場戲,部部梨園席退避。世界茫茫夢幻中,都是偃師膠革具。俸錢所入緣手盡,今日肯為明日計。王戎障簏固癡兒,趙公看囊亦小器。
出門與客遇諸涂,牽衣詬誶爭索逋。
五歲時就能寫一尺見方的大字,九歲便能快速作成即興詩。外祖父與祖父都是當代大儒,耳濡目染間他貫通了學問。伏案屏息似有所思,起身揮筆如龍鳳蛇蝎疾馳。若使王羲之手指不生枝節(書法無拘),掀雷抉電之事他都能做到。世間稱意之人唯有李白,他常暢飲三百杯。人生及時行樂罷了,禮法豈是為我們這類人設定?在吳趨坊玩六博蹴鞠,新譜一曲引得美人環繞。科舉考場哪容得下賀知章這般人物,少年誰不喜愛周郎般才俊?偶爾施粉黛登臺演戲,戲班眾人都退避一旁。世界茫茫如在夢中,一切不過是偃師的木偶戲。俸祿到手隨即花光,哪肯為明日打算?王戎守財是癡兒,趙壹看錢囊也太小氣。出門與客相遇路上,有人扯衣責罵催討債務。
徑尺字:一尺見方的大字。
急就詩:即興創作的詩。
內外二祖:指祝允明外祖父徐有貞(內閣首輔)、祖父祝顥(山西布政使),均為當時大儒。
龍蛇馳:形容書法筆勢飛動如龍鳳蛇蝎。
右手指不枝:化用“右軍”(王羲之)典故,喻書法技藝無拘無束。
六博蹋鞠:六博為古代博戲,蹋鞠即蹴鞠,均為娛樂活動。
場屋:科舉考場。賀老:指唐代詩人賀知章,此處喻指不拘禮法的才士。
周郎:三國周瑜,此處喻指才華橫溢的少年才俊。
偃師膠革具:用《列子》中偃師造木偶的典故,喻世間萬物如傀儡,虛幻不實。
王戎障簏:王戎為西晉名士,以吝嗇著稱,此處代指守財奴。
詬誶:責罵。索逋:催討債務。
祝允明(號枝山)是明代“吳中四才子”之一,以書法、詩文名世,性格豪放不羈,常突破禮教束縛。此詩當為友人或同代文人所作,通過描繪其童年才學、詩酒娛樂、蔑視禮法等事跡,反映明代吳中地區文人追求個性解放、反對世俗約束的時代風氣。
全詩以鋪陳手法贊頌祝允明的早慧才華與灑脫個性,既突出其“五歲能書”“九歲能詩”的天賦,又刻畫其“禮法豈為我輩設”的叛逆,展現了明代文人突破傳統、追求自我的精神風貌,是研究祝允明生平與明代士風的重要文學資料。
天山巨網,盡牢籠、多少中原人物。趙際燕陲空老卻,千仞巖巖蒼壁。古柏蕭森,高松偃蹇,不管飛冰雪。慕膻群蟻,問君誰是豪杰。重念禹跡茫茫,免狐荊棘,感慨悲歌發。累世興亡何足道,等是轟蚊飛滅。湖海襟懷,風云壯志,莫遣生華發。中天佳氣,會須重見明月。
獨喜其先得我心之所同也。中夕不寐,卒而成章,寫寄和仲,可為后日(原無后日二字,據丁藏舊鈔本補)相見一笑。大德乙巳上元日神峰野客書世途艱阻,正堪悲、萬里清秋搖落。況復乾坤還閉物,奚啻切床膚剝。消長盈虛,循環反覆,夜半驚孤鶴。東君著意,惠風先到巖壑。悅親原有清歡,簟瓢食飲,不害貧家樂。多病留侯空自苦,慚愧長身諸葛。先手躬耕,臥龍岡上,準備豐年獲。豚蹄社鼓,幾時同醉寥廓。
《媭砧課誦圖》者,不材拯官京師日之所作也。拯之官京師,姊劉在家,奉其老姑,不能來就弟養。今姑歿矣,姊復寄食寧氏姊于廣州,阻于遠行。拯自始官日,畜志南歸,以迄于今,顚頓荒忽,瑣屑自牽,以不得遂其志。
念自七歲時,先妣歿,遂來依姊氏。姊適新寡,又喪其遺腹子,煢煢獨處。屋后小園,數丈余,嘉樹蔭之。樹陰有屋二椽,姊攜拯居焉。拯十歲后,就塾師學,朝出而暮歸。比夜,則姊恒執女紅,篝一燈,使拯讀其旁。夏苦熱,輟夜課。天黎明,輒呼拯起,持小幾,就園樹下讀。樹根安二巨石:一姊氏搗衣以為砧,一使拯坐而讀。日出,乃遣入塾。故拯幼時,每朝入塾讀書,乃熟于他童。或夜讀倦,稍逐于嬉,姊必涕泣,告以母氏劬勞勞瘁死之狀;且曰:“汝今弗勉學,母氏地下戚矣!”拯哀懼,泣告姊:“后無復為此言。”
嗚呼!拯不材,年三十矣。念十五六時,猶能執一卷就姊氏讀,日惴惴于奄思憂戚之中,不敢稍自放逸。自二十出門,行身居業,日即荒怠。念姊氏教不可忘,故為圖以自警,冀使其身依然日讀姊氏之側,庶免其墮棄之日深,而終于無所成也。
道光二十四年甲辰秋九月。為之圖者,陳君名鑠,為余丁酉同歲生也。
匆匆別去,算別來、又是幾番春暮。酒債不償還似可,負了若干吟句。渭北春天,江南夜雨,總是傷情處。黯然消歇,綠楊一陣鶯語。空記十載嬉游,如今驀地,兩處成離阻。縱是相逢天涯路,難覓年時歡侶。寄語東君,歲華不駐,誰為留春住。小樓昨夜,東風依舊飛絮。
這情懷、怎生消遣。思量只是凄怨。一春長為花和柳,風雨又還零亂。君試看。便杜牧風流,也則腸先斷。更深漏短。更聽得杜宇,一聲聲切,流水畫橋畔。人間世,本只陰晴易換。斜陽衰草何限。悲歡畢竟年年事,千古漫嗟修短。無處問。是閑倚簾櫳,盡日厭厭悶。浮名盡懶。但笑拍闌干,連呼大白,心事付歸燕。
素蘤多蒙別艷欺,此花端合在瑤池。 無情有恨何人覺?月曉風清欲墮時。
宮紗蜂趁梅,寶扇鸞開翅。數摺聚清風,一捻生秋意。 搖搖云母輕,裊裊瓊枝細。莫解玉連環,怕作飛花墜。
溫溫玉立綠陰中,不犯芳菲逐萬紅。 折盡長淮多暇日,簪聯四座足春風。 應如慶歷梅花瑞,況有昌黎屬句工。 問得君王乞身去,移根栽傍曲欄東。
小能敵大果然強,蟲小贏多必是良。 累勝上肩魁大者,這般蟲小也非常。
亂后還家如旅泊,愁中貰酒喜人過。 每吟栗里停云句,不作南山種豆歌。 故宅東風歸燕靜,孤村夜雨落花多。 白頭卻憶觀光日,曾賦神明與馺娑。
歌起處,斜日半江紅。柔綠篙添梅子雨,淡黃衫耐藕絲風。家在五湖東。
六神諸山,淪漣大壑。 北風勃來,簸蕩不息。 帝命巨鰲,更負危揭。 冠簪東出,以為碣石。 燭龍雙眸,以為日月。 下苞蒼蒼,浩蕩靡極。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神龜支床,生理中絕。 不如刳腸,逝而見筴。 干霄之材,謚曰檉櫸。 風雨飄飖,狐鳥托處。 縱生而雄,厥名丈夫。 安能百年,與飲食俱。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化人宮中百事無,道書一卷酒一壺; 枝頭黃烏聽作曲,西山白云看作圖。 朝愛朝暾上東岫,夕映夕陽映東牖; 任他故人不通謁,任他朝事不掛口。 偶然案頭余酒杯,偶然躡履山僧來; 自斟自醉當自去,禮豈設為我輩哉! 昨夜懵騰意超忽,寐時得語醒時述: 百年那得更百年,今日還須愛今日。 縱能拂衣歸故山,農耕社稷亦不閑; 何如且會此中趣,別有生涯天地間。
蒙茸一架自成林,窈窕繁葩灼暮陰。 南國紅蕉將比貌,西陵松柏結同心。 裁霞綴綺光相亂,剪雨縈煙態轉深。 紫雪半庭長不掃,閑拋簪組對清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