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登鷲峰寺，隱公談元旨。蒲褐屈雙足，梵音宣一指。道佛不在經(jīng)，得者如穿蟻。道經(jīng)亦有佛，悟者如牧豕。靈山本無地，掬之在尺咫。出世非忘世，佛亦求諸己。
聆此頗稱善，妙論欲予起。茫茫眾生劫，忽忽十余紀(jì)。朅來珠江游，兩載滯行李。叢林每探勝，問道尋釋子。緇流亦有徒，鐘磬惟食耳。誰能闡宗風(fēng)，一暢禪家理。
成師本慧異，少即達生死。壯年歷四方，大剎皆投止。內(nèi)典得師授，曠然無涯涘。歸來主名山，知識為上士。登壇一棒喝，聞?wù)呔泗育X。忽焉若猛省，鞭辟更入里。經(jīng)佛兩融液，若冰之在水。
余藝擅岐黃，利濟心所喜。能事復(fù)通儒，間亦涉書史。小詩格律奇，島瘦差可擬。縱筆掃尺素，寒梅香滿紙。贈予兩三幅，墨沈留霜蕊。此品自超卓，親炙非俗鄙。儼從隱公游，不覺顛厥趾。
我聞六祖時，一偈悟佛氏。欲證菩提身，夙根原有以。傳法得南宗，愿言從此始。
從前我登上鷲峰寺，聽隱公談?wù)摲鸱ǖ木钭谥肌Ｋ┲植忌卤P坐，用梵音配合手勢宣講禪機。真正的佛道不在經(jīng)卷，領(lǐng)悟者如同螞蟻穿穴般從細微處得法；道家經(jīng)典中也有佛理，覺悟者像牧豬般自然無拘。靈鷲山本無固定所在，捧起它不過咫尺之間。出世并非忘卻世間，佛道本就需自我內(nèi)求。聽這些言論我連聲稱贊，精妙的論述讓我深受啟發(fā)。茫茫眾生歷經(jīng)劫難，轉(zhuǎn)眼已過十多年。如今我來到珠江游歷，滯留此處兩年有余。常去叢林探訪勝景，尋僧問道。但見僧眾雖多，卻只知敲鐘念佛求食。誰能弘揚宗門風(fēng)范，暢論禪家至理？成師天生聰慧異常，年少便通達生死。壯年遍歷四方，各大名剎都曾駐足。得名師傳授佛經(jīng)，豁然開朗如見無涯之境。歸來主持名山，被有識之士尊為上賓。登壇一聲棒喝，聽者無不會心而笑。如猛醒般頓悟，領(lǐng)悟更入深理。佛經(jīng)佛理融會貫通，如冰融于水般自然。他還精通醫(yī)術(shù)，以救人為樂；通儒學(xué)，涉獵史書。小詩格律奇崛，可與賈島的瘦硬詩風(fēng)相比。提筆潑墨作書畫，寒梅香氣滿紙。贈我兩三幅作品，墨痕如霜中花蕊。此等品貌超絕，親近之下更覺不俗。仿佛與隱公同游，不知不覺腳步踉蹌。我聽說六祖慧能時，一首偈子便悟得佛理。要證得菩提之身，本就需要宿世根性。傳法得南宗正脈，愿從此開始。
鷲峰寺：代指佛教圣地，源自靈鷲山（佛陀說法之地）的寺廟。
隱公：可能指前代高僧，與后文“成師”形成呼應(yīng)。
蒲褐：用蒲草編織的粗布僧衣，代指僧人簡樸的裝扮。
梵音宣一指：禪宗常用手勢輔助傳法，“一指”或指以簡潔方式點化。
穿蟻、牧豕：比喻從日常細微（穿蟻）或自然狀態(tài)（牧豕）中領(lǐng)悟佛理。
靈山：即靈鷲山，佛教圣地，此處強調(diào)佛理本自心，非外求。
釋子：僧人。
緇流：僧徒（因僧衣黑色，緇為黑色）。
內(nèi)典：佛教經(jīng)典。
岐黃：代指中醫(yī)（黃帝與岐伯論醫(yī)）。
島瘦：指中唐詩人賈島清瘦奇崛的詩風(fēng)。
六祖：禪宗六祖慧能，以“菩提本無樹”偈子頓悟。
南宗：禪宗南宗，主張“頓悟”，與北宗“漸修”相對。
此詩或為作者游歷珠江期間（“朅來珠江游，兩載滯行李”），探訪長壽寺時所作。當(dāng)時作者見多數(shù)僧人“鐘磬惟食”，而成果上人“慧異”“達生死”“闡宗風(fēng)”，且通儒、擅醫(yī)、能詩，故以詩贈之，既贊其才德，亦借題表達“佛道自悟”“出世非忘世”的禪學(xué)觀。
全詩通過今昔對比、多維度刻畫，突出成果上人的卓越：既具“達生死”“融經(jīng)佛”的禪修境界，又有“利濟”“通儒”的入世情懷，兼擅詩畫，堪稱“釋門全才”。詩中“道佛不在經(jīng)”“佛亦求諸己”等句，呼應(yīng)禪宗“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核心，體現(xiàn)作者對真禪的理解與推崇。
勞歌好自看，終久偶齊桓。五字若教易，一名爭得難。 侵窗紅樹老，蔭砌雪花殘。莫效齊僚屬，東歸剪釣竿。
家國各萬里，同吟六七年。可堪隨北雁，迢遞向南天。 水共行人遠，山將落日連。春淮有雙鯉，莫忘尺書傳。
松月冷颼颼， 片片云霞起。 匼匝[1]幾重山， 縱目千萬里。 溪潭水澄澄， 徹底鏡相似。 可貴靈臺物， 七寶[2]莫能比。
殘星數(shù)點天將曉，倉皇拔營登道。李績橫戈，黃忠仗劍，手挈雄兵不少。軍威直搗。過汝水涂溪，金雞數(shù)堡。追逐群酋，清晨馬踏寒霜早。 回龍塞穿云表，任鼠輩蟠居，磨牙礪爪。霹靂一聲，橫飛炮石，賊帥都成猿鳥。尸骸顛倒。且薈萃鯨鯢，崇封碧草。指罵千秋，快城鄉(xiāng)父老。
海到盡頭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如日東山能再起，大鵬展翅恨天低。
天山萬笏聳瓊瑤，導(dǎo)我西行伴寂寥。 我與山靈相對笑，滿頭晴雪共難消。
玉粟收余，金絲種后，蕃航別有蠻煙。雙管橫陳，何人對擁無眠。不知呼吸成滋味，愛挑燈、夜永如年。最堪憐，是一泥丸，捐萬緡錢。 春雷歘破零丁穴，笑蜃樓氣盡，無復(fù)灰然。沙角臺高，亂帆收向天邊。浮槎漫許陪霓節(jié)，看澄波、似鏡長圓。更應(yīng)傳，絕島重洋，取次回舷。
嚴(yán)關(guān)百尺界天西，萬里征人駐馬蹄。 飛閣遙連秦樹直，繚垣斜壓隴云低。 天山巉削摩肩立，瀚海蒼茫入望迷。 誰道崤函千古險？回看只見一丸泥。
獨醒慚逋酒債頻，隨君啜茗坐花茵。 酒樓邀月人懷楚，茗渚抽煙鳥報春。 話到丁年驚逝水，歌翻《子夜》動梁塵。 猶憐擲果當(dāng)年客，日日江皋賦雒神。
晝攬群芳博物華，夕披眾說聚螢車。 花來北固無新唱，詩到西昆有故家。 鄉(xiāng)里孝廉流澤遠，弟兄科甲縉紳夸。 盍歸史觀開群玉，徐步詞垣判五花。
招邀風(fēng)月須坡叟，管領(lǐng)江山屬漫郎。 更築危亭依巨石，顧從二子老滄浪。
年來年去一衰翁，幾不能言但守中。 每嘆善交如管鮑，那知所得并軻雄。 直教顏巷人難處，秖原融尊酒不空。 自古英賢有窮達，誰能朋友謝磨礱。
紫素全如玉琢，清音不假金妝。海沈時許試芬芳。仿佛云飛仙掌。煙縷不愁凄斷，寶釵還與商量。佳人特特為翻香。圖得氤氳重上。
退之送李愿，歸歟兩山間。 而今乃有此，坐能悅吾顏。
陰村煙樹暝黃昏，一簇人家半掩門。 看盡棲鴉啼噪后，牧童歸去雨聲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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