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篇
蜉蝣不知夕,蟪蛄不知春。
醯雞局甕天,斥鴳驕溟鯤。
鷦鷯翳林枝,四顧無鳳麟。
魯人薄東家,鄴人厭西門。
云士難方朔,公孫睨轅君。
租徠山上松,風霜化為薪。
執戟久不調,巧宦嗟何人。
世路方崄巇,量已貴識真。
楩梓棟梁材,奚用荊與榛。
蛟龍變化時,焉知蛭與螾。
揚蛾非少年,戢羽全其身。
翩翩魯連子,海鷗誰可馴。
蜉蝣不知夕,蟪蛄不知春。
醯雞局甕天,斥鴳驕溟鯤。
鷦鷯翳林枝,四顧無鳳麟。
魯人薄東家,鄴人厭西門。
云士難方朔,公孫睨轅君。
租徠山上松,風霜化為薪。
執戟久不調,巧宦嗟何人。
世路方崄巇,量已貴識真。
楩梓棟梁材,奚用荊與榛。
蛟龍變化時,焉知蛭與螾。
揚蛾非少年,戢羽全其身。
翩翩魯連子,海鷗誰可馴。
蜉蝣不知道夜晚的來臨,蟪蛄不知道春天的存在。醯雞被困在甕中,見識局限于那一小片天空,斥鴳卻還在嘲笑大海里的鯤鵬。鷦鷯棲息在樹林的枝頭,環顧四周看不到鳳凰和麒麟。魯國人輕視東鄰,鄴地人厭煩西門豹。賢士難以和東方朔相比,公孫弘看不起轅固生。徂徠山上的松樹,經不住風霜而被當作柴薪。我長久擔任低級官職得不到升遷,那些善于鉆營的官員又是些什么人呢。世路正艱難險阻,估量自己貴在認清真相。楩梓是做棟梁的好材料,哪用得著荊條和榛木。蛟龍變化騰飛時,哪會知道水蛭和蚯蚓。我已不是年少輕狂之人,收斂羽翼保全自身。像魯仲連那樣瀟灑自在,又有誰能馴服海鷗呢。
蜉蝣:一種昆蟲,壽命極短,朝生暮死。
蟪蛄:蟬的一種,春生夏死或夏生秋死。
醯雞:醋甕中的蠛蠓,比喻見識淺陋的人。局甕天:局限于甕中的小天地。
斥鴳:一種小鳥。驕溟鯤:嘲笑大海里的鯤鵬。
鷦鷯:一種小鳥。翳林枝:棲息在樹林的枝頭。
魯人薄東家:魯國人輕視東鄰。
鄴人厭西門:鄴地人厭煩西門豹。
云士:賢士。方朔:東方朔,西漢文學家,以詼諧幽默著稱。
公孫:公孫弘,漢武帝時丞相。睨轅君:看不起轅固生。
租徠山:即徂徠山,在今山東泰安東南。
執戟:指擔任宮廷侍衛之類的低級官職。不調:得不到升遷。
巧宦:善于鉆營的官員。
崄巇:艱險,崎嶇。
楩梓:兩種優質木材,可做棟梁。
荊與榛:荊條和榛木,泛指叢生的灌木。
蛭與螾:水蛭和蚯蚓。
揚蛾:揚起眉毛,形容年少輕狂。
戢羽:收斂羽翼。
魯連子:魯仲連,戰國時期齊國人,以排憂解難、功成身退著稱。
具體創作時間和背景難以確切考證,但從詩中可以看出詩人處于一個仕途不順、世風不良的環境。詩人可能在官場中遭遇挫折,看到身邊一些人善于鉆營卻得到升遷,而自己才華得不到施展,從而有感而發創作此詩。
這首詩主旨是感慨世路艱難、賢才不遇。其突出特點是運用大量意象和典故來表達情感和觀點。在文學史上雖可能沒有廣泛的影響力,但反映了當時文人在仕途上的困境和心境。
得不得,傅不得,歸根得旨復何言。 憶得首山曾漏泄,新婦騎驢阿家牽。
嗟來咄去,被天公、把做小兒調戲。蹀雪龍庭掃未久,還促炎州行李。不半年間,北胡南越,一萬三千里。征衫著破,著衫人、可知矣。 休問海角天涯,黃蕉丹荔,自足供甘旨。泛綠依紅無個事,時舞斑衣而已。救蟻藤橋,養魚盆沼,是亦經綸耳。伊周安在,且須學老萊子。
酒薄愁濃醉不成。夜長欹枕數殘更。嫩寒時節過燒燈。 已自孤鸞羞對鏡,未能雙鳳怕聞笙。莫教吹作別離聲。
乾坤能大,算蛟龍元不是池中物。風雨牢愁無著處,那更寒蛩四壁。橫槊題詩,登樓作賦,萬事空中雪。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杰。(寒蛩 一作:寒蟲) 堪笑一葉漂零,重來淮水,正涼風新發。鏡里朱顏都變盡,只有丹心難滅。去去龍沙,江山回首,一線青如發。故人應念,杜鵑枝上殘月。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時北兵已迫修門外,戰、守、遷皆不及施。縉紳、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計所出。會使轍交馳,北邀當國者相見,眾謂予一行為可以紓禍。國事至此,予不得愛身;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動也。初,奉使往來,無留北者,予更欲一覘北,歸而求救國之策。于是辭相印不拜,翌日,以資政殿學士行。
初至北營,抗辭慷慨,上下頗驚動,北亦未敢遽輕吾國。不幸呂師孟構惡于前,賈余慶獻諂于后,予羈縻不得還,國事遂不可收拾。予自度不得脫,則直前詬虜帥失信,數呂師孟叔侄為逆,但欲求死,不復顧利害。北雖貌敬,實則憤怒,二貴酋名曰“館伴”,夜則以兵圍所寓舍,而予不得歸矣。未幾,賈余慶等以祈請使詣北。北驅予并往,而不在使者之目。予分當引決,然而隱忍以行。昔人云:“將以有為也”。
至京口,得間奔真州,即具以北虛實告東西二閫,約以連兵大舉。中興機會,庶幾在此。留二日,維揚帥下逐客之令。不得已,變姓名,詭蹤跡,草行露宿,日與北騎相出沒于長淮間。窮餓無聊,追購又急,天高地迥,號呼靡及。已而得舟,避渚洲,出北海,然后渡揚子江,入蘇州洋,展轉四明、天臺,以至于永嘉。
嗚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幾矣!詆大酋當死;罵逆賊當死;與貴酋處二十日,爭曲直,屢當死;去京口,挾匕首以備不測,幾自剄死;經北艦十余里,為巡船所物色,幾從魚腹死;真州逐之城門外,幾彷徨死;如揚州,過瓜洲揚子橋,竟使遇哨,無不死;揚州城下,進退不由,殆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圍中,騎數千過其門,幾落賊手死;賈家莊幾為巡徼所陵迫死;夜趨高郵,迷失道,幾陷死;質明,避哨竹林中,邏者數十騎,幾無所逃死;至高郵,制府檄下,幾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亂尸中,舟與哨相后先,幾邂逅死;至海陵,如高沙,常恐無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與寇往來其間,無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幾以不納死;以小舟涉鯨波出,無可奈何,而死固付之度外矣。嗚呼!死生,晝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惡,層見錯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予在患難中,間以詩記所遭,今存其本不忍廢。道中手自鈔錄。使北營,留北關外,為一卷;發北關外,歷吳門、毗陵,渡瓜洲,復還京口,為一卷;脫京口,趨真州、揚州、高郵、泰州、通州,為一卷;自海道至永嘉、來三山,為一卷。將藏之于家,使來者讀之,悲予志焉。
嗚呼!予之生也幸,而幸生也何為?所求乎為臣,主辱,臣死有余僇;所求乎為子,以父母之遺體行殆,而死有余責。將請罪于君,君不許;請罪于母,母不許;請罪于先人之墓,生無以救國難,死猶為厲鬼以擊賊,義也;賴天之靈,宗廟之福,修我戈矛,從王于師,以為前驅,雪九廟之恥,復高祖之業,所謂誓不與賊俱生,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后已,亦義也。嗟夫!若予者,將無往而不得死所矣。向也使予委骨于草莽,予雖浩然無所愧怍,然微以自文于君親,君親其謂予何!誠不自意返吾衣冠,重見日月,使旦夕得正丘首,復何憾哉!復何憾哉!
是年夏五,改元景炎,廬陵文天祥自序其詩,名曰《指南錄》。
草合離宮轉夕暉,孤云飄泊復何依? 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 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 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
萬里金甌失壯圖,袞衣顛倒落泥涂。 空流杜宇聲中血,半脫驪龍頷下須。 老去秋風吹我惡,夢回寒月照人孤。 千年成敗俱塵土,消得人間說丈夫。
為子死孝,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氣分,士無全節;君臣義缺,誰負剛腸。罵賊張巡,愛君許遠,留取聲名萬古香。后來者,無二公之操,百煉之鋼。 人生翕歘云亡。好烈烈轟轟做一場。使當時賣國,甘心降虜,受人唾罵,安得流芳。古廟幽沉,儀容儼雅,枯木寒鴉幾夕陽。郵亭下,有奸雄過此,仔細思量。
春事日已歇,池塘曠幽尋。殘紅披獨墜,嫩綠間淺深。 偃仰卷芳褥,顧步愛新陰。謀春未及竟,夏初遽見侵。
黯黯嚴城罷鼓鼙,數聲相續出寒棲。 不嫌驚破寒窗夢,卻恐為奴半夜啼。
千年調,一旦空,惟有紙錢灰晚風吹送。盡蜀鵑血啼煙樹中,喚不回一場春夢。
楚天空闊楚天長,一度懷人一斷腸。此心只在肩輿上,倩東風過武昌,助離愁煙水茫茫。竹上雨湘妃淚,樹中禽蜀帝王,無限思量。 夜來雨橫與風狂,斷送西園滿地香,曉來蜂蝶空游蕩,苦難尋紅錦妝。問東君歸計何忙。盡叫得鵑聲碎,卻教人空斷腸,漫勞動送客垂楊。
隴山紛燕雀,稀見海東青。天地向空闊,煙云抉杳冥。
平蕪一睥睨,凡鳥幾膻腥。不羨金絳寵,飛騰繪爾形。
寄托在高曠,翻遭俗耳驚。千崖集秋氣,萬木奏商聲。
歌有楚騷逸,言如晉代清。諒因發幽滯,天籟自孤鳴。
公袞殊相念,奇書寄布衣。 此心才動處,萬善要同歸。 本旨詳敷衍,奎題重發揮。 應憐蘧伯玉,投老始知非。
驚世文章,門戶照人,外家衣缽。多謝溫存,相期宅相,此恩難說。 今朝祝壽樽前,共拜舞、諸孫下列。但愿從今,一年強似,一年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