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峽江曾二云老師 其二
冰蘗清風海內望,
至今遺愛泣閩鄉。
身棲絕島思存宋,
夢入先朝只輔唐。
閭里自來臣節著,
家門都為國恩亡。
相隨猶有雛孫在,
此日巢傾若與藏!
冰蘗清風海內望,
至今遺愛泣閩鄉。
身棲絕島思存宋,
夢入先朝只輔唐。
閭里自來臣節著,
家門都為國恩亡。
相隨猶有雛孫在,
此日巢傾若與藏!
您如冰蘗般清廉的風范為天下所仰望,至今留下的仁愛仍讓閩鄉百姓悲泣。您棲身孤島仍心念存護宋室(喻指前朝),夢中回到先朝只愿輔佐唐祚(喻指效忠舊主)。鄉里間素來彰顯您的臣子氣節,家中親人皆因國恩而亡。如今相伴的只有幼小的孫兒,此刻巢穴傾覆又該如何躲藏!
冰蘗(niè):冰與蘗(苦木),比喻清苦、清廉的操守。
遺愛:指逝者生前留下的仁愛德政。
絕島:偏遠孤島,或喻指抗清據點。
閭(lǘ)里:鄉里,泛指民間。
雛孫:幼小的孫子。
巢傾:比喻家族傾覆、家破人亡。
此詩或作于明末清初,曾二云為堅守忠義的遺民,可能參與抗清活動,家族多人為國捐軀。詩人作為其弟子,在其逝世后作此詩,追憶其清廉忠節,哀悼其家族悲劇,反映清初遺民群體的家國之痛。
全詩緊扣“哭師”主題,以“冰蘗清風”起筆贊其德望,繼以“存宋”“輔唐”明其忠節,再述“家門國亡”之痛,末句“巢傾”收束哀情,層層遞進,既頌其忠義,又悲其家難,是清初遺民詩中悼忠節的典型之作。
四圍風月一燈懸,帳里芙蓉小洞天。鄴架書堆群玉府,皇圖壁掛九州煙。東洋髹漆西洋繡,南海玻璃北海氈。又有巨文三萬軸,自家織錦勝湖川。
宵寒何處著詩魂,剔盡銀缸未掩門。鳥啄落花風捲幔,一庭煙月自黃昏。
雁回杳杳渾無報,鵲語啾啾似有憑。忽得遠書看百過,眼昏自起剔殘燈。
花笑似留客,鳥啼如喚人。
村西行藥到村東,沙路溪流曲折通。莫問梅花開早晚,杖藜到處即春風。
時難年荒未罷兵,高秋騎馬出佗城。白云寺古山容瘦,黃木灣深海氣生。南雪掛松飄昨夢,西風吹荻戰秋聲。大江東去人西上,難遣茫茫百感情。
蕭齋把臂足清歡,聯句論文夜漏殘。楊柳旗亭偏送別,杏花村店尚馀寒。萊衣愛日春方永,謝草關情夢未安。無計留君倍惆悵,心隨歸騎過邯鄲。
抗手玄亭話別離,青衫憔悴越江湄。那堪獨宿孤舟上,潮落錢塘夜雨時。十載高山托素琴,朱弦無處覓知音。飛霜落月河橋畔,惆悵行人發武陵。
蔽日浮云已暫開,先稱偏覺氣悲哉。燕歸知入誰家巷,風去愁看舊日臺。胥靡敢期通帝夢,檻車羞比霸齊才。炎歊苦憶涼飔好,憑仗悲笳及早催。
鳥啼客夢醒,侵晨不安席。手持金錯刀,起為瓶花摘。忽聞鄉語聲,知有故鄉客。出門獲晤言,入室親顏色。道自維揚來,阿兄數晨夕。遠歸才半涂,同夢嗟永隔。無計盡君歡,登塔想奇特。君亦欣然從,惜此足無力。拾級未及巔,雨云頭上黑。雨霽新草色,對坐興怡然。為問元都觀,游跡亂云煙。邀客復心許,齊步夕照天。平林花枝鬧,深院鶯語圓。香車和寶馬,相望時流連。我來傍小閣,煮茗汲清泉。洗得詩腸凈,何愁俗慮牽。四筵皆頷首,即此妙諦傳。
書拋滿篋從兒懶,徑隱通衢任客疏。漸老看花成底事,暮云天遠獨愁予。
梧井初寒山氣清,一時雙眼最分明。捲簾卻愛窗間瀑,倚杖猶憐霜下英。師席謬膺慚祖道,佛恩難報愧馀生。誰能無我難為直,白首于人可任情。五陵游俠獵寒原,誰向西飆聽夜猿。老去逢人惟有笑,病來瞑目但無言。道心寂寞秋林遠,世故參差夕鳥喧。睹史何年傳勝事,支那終日閉無門。人事飄搖如敗葉,道懷凄冷對秋山。誰當獨善甘遺世,且趁馀閒暫掩關。因地自惟同廣漠,癡心真欲向人寰。一聲鴻雁清虛上,已覺全身共往還。一從見說虛空講,不覺西山在目前。五色摩尼非數量,一真法性絕中偏。心知已滌身名累,蹤跡何妨姓字傳。敢較亮公同與異,孤懷吾欲問皇天。萬頃秋波蘸碧空,朝霞夕照兩玲瓏。遠山如畫填楓葉,近水微波驚夜龍。借境怡情非有道,修名絕俗豈真風。翛然獨坐虛窗下,靜對千峰誰與同。丹黃濃淡晚山幽,豪富翻憐萬戶侯。過客聞猿頻下淚,頹齡對菊不知秋。悲歡久向無心度,景物還同有意留。說與時人應笑煞,金文已上白云頭。秋風入座晚蕭蕭,誰信無心境自銷。良夜何人敲竹樹,深云有夢渡河橋。已知世乏調鷹手,猶自口吹引鳳簫。但勸相逢須著眼,莫將難易誤晨宵。劫外安身自不難,深云一覺夕陽殘。青山買斷招巢鶴,白晝乘涼倚竹竿。世事不干塵網盡,佛燈誰續曙襟寒。生來血性從天植,鞭入泥牛入海乾。
飛雁秋風汾水上,淋鈴夜雨蜀山前。此時一念無料理,阿暪何由雙鬢玄。
故家今已等夷看,陵阜丘園墓道難。日晚北邙山下路,蒿歌空展漢衣冠!
雙睛點漆面凝酥,笑靨愁蛾一世無。愿作君家掃除隸,一生長拜美人圖。愛郎珍重轉愁深,底樣酬郎一片心。一自讀郎詩句后,去年消瘦到如今。一旬長遣十函書,勤向高堂問起居。每就個中銜數字,暗傳心事與心奴。見說王郎騎到門,同袍先已暗窺人。無端臉暈無端笑,逗得癡情漸漸真。情癡自信定非癡,思重真拚命一絲。想煞昨宵燈暗后,滿身香霧近人時。相逢切莫徑遮闌,眼耳叢中一笑難。要識寸心相喻處,明明如月任郎看。坐繡嚴閨女伴稠,笑談時頗涉風流。明知階底蕭郎立,度徹金針未轉頭。眉梢眼尾自矜嚴,一顧愁君憶倍添。偏是熱腸翻似冶,莫云全為避猜嫌。多謝云英一碗漿,玉纖長沁瀹茶香。勞卿更為先嘗看,暗度櫻桃味與郎。觀君猶自有童心,無乃鐘情尚未深。若是果將奴鄭重,莫相調笑路旁金。知暗惱說是多情,情到多時處處輕。幸我生平頗情寡,陡然迷惑為卿卿。意密形疏自幼聞,情深那更厭離群。人間多少雙飛侶,未必如儂切念君。紅箋燒過字千張,淚點牢收帕一方。無計徘徊歸去也,一生贏得一思量。銀瓶酒盡不堪篩,妾淚如波濺玉杯。莫恨此番孤負去,好尋方便為奴來。到死相尋意已堅,莫教赍恨下黃泉。浮盟浪約三年過,病喘還知剩幾年。密緒還須對面論,意中言語意中人。饒他青鳥殷勤訴,不似郎詩道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