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寄山中故舊八首
室空無侍者,唯置一匡床。萬事俱衰落,但馀常寂光。
身心俱寂滅,想念亦紛紜。此是維摩老,無生不二門。
我心若有生,夢境堪把玩。目前今洞然,底處藏憂患。
云門達法空,玄沙見根蒂。兩翁脫生死,一味多爽氣。
心光本無礙,慳貪空蓋纏。一切但仍舊,自然?,F前。
靈源坐癡兀,萬事付天真。何事禪和子,相逢礙塞人。
臨濟十世孫,泐潭克家嗣。一唱主中賓,不容留意地。
本色出家兒,機輪盤珠走。須學老華亭,用處無滲漏。
室空無侍者,唯置一匡床。萬事俱衰落,但馀常寂光。
身心俱寂滅,想念亦紛紜。此是維摩老,無生不二門。
我心若有生,夢境堪把玩。目前今洞然,底處藏憂患。
云門達法空,玄沙見根蒂。兩翁脫生死,一味多爽氣。
心光本無礙,慳貪空蓋纏。一切但仍舊,自然?,F前。
靈源坐癡兀,萬事付天真。何事禪和子,相逢礙塞人。
臨濟十世孫,泐潭克家嗣。一唱主中賓,不容留意地。
本色出家兒,機輪盤珠走。須學老華亭,用處無滲漏。
房間空蕩蕩沒有侍從,只放著一張方正的床。世間萬事都已衰落,只留下永恒寂靜的光明。身心都歸于寂滅,思緒卻依舊紛繁雜亂。這就如同維摩詰居士,是不生不滅的不二法門。我的心若有生滅之念,夢境便值得玩味。如今眼前豁然開朗,憂患又藏在何處呢。云門宗領悟了法空之理,玄沙師備洞察了事物的根本。這兩位高僧超脫了生死,始終帶著一股爽朗之氣。心的光明本無障礙,只是被慳吝貪婪等煩惱所遮蓋纏繞。一切都保持原樣,自然就能常常呈現在眼前。靈源禪師靜坐癡傻專注,把萬事都交付給天真自然。為何那些參禪之人,相逢時卻互相阻礙不通達。我是臨濟宗的十世孫,泐潭寺能繼承家業的傳人。一倡導主中賓的禪法,就不容人有絲毫留意的余地。真正的出家人,機鋒運轉如盤中之珠。要學習老華亭和尚,運用起來毫無破綻。
匡床:方正的床。
維摩老:指維摩詰居士,是在家菩薩,善說佛法。
無生不二門:佛教術語,指不生不滅的不二法門。
云門:指云門宗,佛教禪宗五家之一。
玄沙:指玄沙師備,唐末五代高僧。
慳貪:吝嗇貪婪。
靈源:可能指靈源惟清禪師。
臨濟:指臨濟宗,佛教禪宗五家之一。
泐潭:寺廟名。
老華亭:可能指華亭和尚,以機鋒敏捷著稱。
作者在病中,身體和精神狀態不佳,可能因此對生死、佛法等問題有了更深刻的思考。當時佛教在社會上有一定影響力,作者作為佛教傳人,在病中寄情于佛法,寫下此詩與山中故舊交流佛法感悟。
這首詩主旨是宣揚佛法,強調超脫生死、擺脫煩惱。其突出特點是充滿禪意,用佛教典故和禪理表達思想。在文學史上,它是研究宋代佛教文學和禪宗思想的重要資料。
畫舸西泠路,占柳陰花影,芳意如織。小楫沖波,度麹塵扇底,粉香簾隙。岸轉斜陽隔。又過盡、別船簫笛。傍斷橋、翠繞紅圍,相對半篙晴色。 頃刻。千山暮碧。向沽酒樓前,猶擊金勒。乘月歸來,正梨花夜縞,海棠煙冪。院宇明寒食。醉乍醒、一庭春寂。任滿身、露濕東風,欲眠未得。
玉宇薰風,寶階明月,翠叢萬點晴雪。煉霜不就,散廣寒霏屑。采珠蓓、綠萼露滋,嗔銀艷、小蓮冰潔?;ê墼冢w指嫩痕,素英重結。 枝頭香未絕。還是過中秋,丹桂時節。醉鄉冷境,怕翻成悄歇。玩芳味、春焙旋熏,貯農韻、水沈頻爇。堪憐處,輸與夜涼睡蝶。
畫舸西泠落,占柳陰花影,芳意如織。小楫沖波,度麴塵扇底,粉香簾隙。岸轉斜陽隔。又過盡、別船簫笛。傍斷橋、翠繞紅圍,相對半篙晴色。頃刻。千山暮碧。向沽酒樓前,猶系金勒。乘月歸來,正梨花夜縞,海棠煙幕。院宇明寒食。醉乍醒、一庭春寂。任滿身、露濕東風,欲眠未得。
水遙花瞑。隔岸炊煙冷。十里垂楊搖嫩影。宿酒和愁都醒。
南京柳麻子,黧黑,滿面疤癗,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善說書。一日說書一回,定價一兩。十日前先送書帕下定,常不得空。南京一時有兩行情人:王月生、柳麻子是也。余聽其說景陽岡武松打虎白文,與本傳大異。其描寫刻畫,微入毫發,然又找截干凈,并不嘮叨。勃夬聲如巨鐘,說至筋節處,叱咤叫喊,洶洶崩屋。武松到店沽酒,店內無人,謈地一吼,店中空缸空甓皆甕甕有聲。閑中著色,細微至此。主人必屏息靜坐,傾耳聽之,彼方掉舌。稍見下人呫嗶耳語,聽者欠伸有倦色,輒不言,故不得強。每至丙夜,拭桌剪燈,素瓷靜遞,款款言之。其疾徐輕重,吞吐抑揚,入情入理,入筋入骨,摘世上說書之耳,而使之諦聽,不怕其不齰舌死也。柳麻貌奇丑,然其口角波俏,眼目流利,衣服恬靜,直與王月生同其婉孌,故其行情正等。
功名耶落空,富貴耶如夢。 忠臣耶怕痛,鋤頭耶怕重。
天啟六年十二月,大雪深三尺許。晚霽,余登龍山,坐上城隍廟山門,李岕生、高眉生、王畹生、馬小卿、潘小妃侍。萬山載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坐久清冽,蒼頭送酒至,余勉強舉大觥敵寒,酒氣冉冉,積雪欱之,竟不得醉。馬小卿唱曲,李岕生吹洞簫和之,聲為寒威所懾,咽澀不得出。三鼓歸寢。馬小卿、潘小妃相抱從百步街旋滾而下,直至山趾,浴雪而立。余坐一小羊頭車,拖冰凌而歸。
崇禎二年中秋后一日,余道鎮江往兗。日晡,至北固,艤舟江口。月光倒囊入水,江濤吞吐,露氣吸之,噀天為白。余大驚喜。移舟過金山寺,已二鼓矣。經龍王堂,入大殿,皆漆靜。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余呼小奚攜戲具,盛張燈火大殿中,唱韓蘄王金山及長江大戰諸劇。鑼鼓喧闐,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摋眼翳,翕然張口,呵欠與笑嚏俱至。徐定睛,視為何許人,以何事何時至,皆不敢問。劇完,將曙,解纜過江。山僧至山腳,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
春在枝頭有淺深,疏疏冷冷小溪陰。 好風一陣香如洗,明月三更影不沉。
《文選》爛,秀才半,前人之言豈河漢。后來文士卑六朝,輘嬴轢劉追陶姚。
那知高論起風雅,徒使落筆空枝條。華實自相因,根植可抒藻。
巍巍《文選》臺,屹立不易倒。東坡解事薄小兒,恐亦耳食未深討。
讀書種子得義門,河源本會尋昆侖。剬經緝史有余力,乃復來闖曹劉藩。
目中一字不輕放,欲使臨文絕影響。從茲論辨始見真,譬若片言折堂上。
吟才今日傳湘靈,夜照太乙然藜青。十年好古有元本,肯夸明月遺秋螢。
出岫白云猶繚繞,離群飛鳥尚嗚悲。 四年人去寧無憾,況是梅花滿樹時。
曉角寒聲散柳堤,千林雪色亞枝低。 行人不到邯鄲道,一種煙霜也自迷。
銀燭吐青煙,金樽對綺筵。 離堂思琴瑟,別路繞山川。 明月隱高樹,長河沒曉天。 悠悠洛陽道,此會在何年。
蘭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獨空林色,朱蕤冒紫莖。 遲遲白日晚,裊裊秋風生。 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
南登碣石館,遙望黃金臺。 丘陵盡喬木,昭王安在哉? 霸圖今已矣,驅馬復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