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姝媚
江城寒食后。倚深尊難澆,釅愁如酒。夢跡樓臺,半柳憔花悴,暗塵春繡。坐暝層簾,重步影、紅香三嗅。金縷休催,摘索空枝,玉纖冰透。
天上瑤華別久。料抱得秦箏,艷陽彈瘦。淚雨羅窗,有鏡鸞親見,病云眉岫。諱說春寒,斟酌到、憑高雙袖。斷送梨花空苑,東風認否。
江城寒食后。倚深尊難澆,釅愁如酒。夢跡樓臺,半柳憔花悴,暗塵春繡。坐暝層簾,重步影、紅香三嗅。金縷休催,摘索空枝,玉纖冰透。
天上瑤華別久。料抱得秦箏,艷陽彈瘦。淚雨羅窗,有鏡鸞親見,病云眉岫。諱說春寒,斟酌到、憑高雙袖。斷送梨花空苑,東風認否。
江城的寒食節過后,我倚著深杯難以澆愁,那濃愁如同醇酒般難以消解。樓臺的痕跡宛如夢中,柳枝半焦、花朵憔悴,暮春的錦繡被暗塵籠罩。坐在層層簾幕中直到暮色降臨,緩緩踱步,對著殘花的香氣反復輕嗅。不要催促彈奏《金縷曲》,摘取空枝時,玉指已冰冷透骨。與天上的仙花離別已久,猜想她抱來秦箏,將明艷的春光都彈得消瘦。羅窗前淚落如雨,鏡中的鸞鳥親眼見證,她的雙眉如病云般黯淡。她忌諱說春寒料峭,只將心事寄托在憑高時輕顫的雙袖上。空蕩的苑中,梨花被東風送走,這風可還記得曾經的模樣?
寒食:寒食節,在清明前一二日,舊俗禁火,只吃冷食。
深尊:深杯,大酒杯。
釅愁:濃愁。
坐暝:久坐至暮色降臨。
金縷:即《金縷曲》,詞調名,此處代指樂曲。
瑤華:本指仙花,此處喻指所思念的人。
秦箏:古秦地流行的弦樂器。
鏡鸞:傳說中能照見鸞鳥的鏡子,常喻夫妻或思念之情。
病云:形容眉色暗淡,如陰云籠罩。
斷送:此處指打發、送走。
此詞為南宋詞人史達祖所作。史達祖一生未第,曾為韓侂胄門客,其詞多寫個人情思與身世之感。《三姝媚》約作于春暮時節,或因寒食節后觸景生情,借暮春殘景與對離人的想象,抒發孤寂思念之情,暗含對時光流逝、聚散無常的感慨。
全詞以“釅愁”為核心,上闋通過寒食后江城的殘春之景寫愁,下闋以離人彈箏、垂淚等細節深化愁思,意象細膩,語言工麗,情感深婉,體現了史達祖詞“妥帖輕圓”“善于詠物”的藝術特色。
遠來關塞影含霜,恐為風高偶亂行。近得迎陽融雪爪,瀟湘彭蠡水茫茫。
寥闊江天雁影橫,平沙舊印尚分明。年年寄得霜來信,豈獨沖寒訴旅情。
一冬無雪春雪好,名園飛閣開晴昊。主人逸興有籍咸,把酒呼朋歡絕倒。
沙霽初聞白鳥鳴,雪殘半露青峰小。麻姑婥約墮窗間,疊嶂參差浮樹杪。
細數梅花多昨日,坐看新瀑通寒沼。觥籌歷亂興偏豪,石檻苔痕不須掃。
此閣崚嶒高百尺,先輩聯翩著靈跡。蝌蚪深藏禹穴書,賦詩日集梁園客。
二十年來玉樹摧,竹榭茅屋蔓蘿薜。抽毫授簡待吾曹,肯使中原少詞伯。
前年鐵騎城頭嘶,出門一步迷東西。芳春暇日此良宴,何辭斗酒聽黃鸝。
我思置閣臨雙溪,種梅高下溪云齊。花前歲歲同春酌,醉醒遞換無端倪。
清晨盼天門,得上已昏黑。古殿閉虛皇,神鐙黯無色。
齋心丙夜目不窺,倏驚窗紙紅離離。空中似聞海波溢,耳畔如有天雞啼。
瞷然走向幡竿石,東望立同椔木直。不知咸池去此路幾千,但覺海水群飛入胸臆。
初時色漭泱,有若新磨銅。須臾勢隆起,一線緣長虹。
咄哉長虹曷由起復止,南亙魚頭北魚尾。拂天誰奮羲和鞭,敲折玻璃萬條紫。
散成朵朵金芙蓉,貼向滄波吹不起。少焉風動蓬山根,播蕩溟渤如翻盆。
就中團出火一輪,計里遠以三千論。左敲南離,右?北戒。大象焉藏,太空焉系。
何龍燭而明,何麟斗而晦。胡棄策而莫追,胡揮戈而遽退。
安能御六辨,指陽門,郅縓蓋,曳緋。足踏紺鴉背,飛上榑桑顛。
遠引木公袂,高拍青童肩。親從黃道訴真宰,一證古今扣槃捫籥之讕言。
狂歌未了沖飆起,倏見云來若鵬徙。兩翼飛遮萬里光,一時賁育咸披靡。
東牟道士劉孟容,自言卅載居山中。曾經五度見黽采,皆與此夕神光同。
鼉磯忽報更籌淺,觀壯如斯志應滿。歸來奮筆寫龍蛇,惟見兩眼金光不停閃。
確硬工夫做十全,
牢關深鎖綠蘿煙。
崄崖機峻無人透,
幾見春山蕨豎拳。
東風浩蕩百花開,
士女嬉春隊隊來。
陌上相逢同一笑,
大家都道踏青回。
躑躅塵深處,淹留歲晏時。
未工《西第》頌,難免《北門》詩。
簫鼓鄰家宴,羔豚臘夜祠。
故鄉長望遠,幽夢發南枝。
雨聲和深巷屐,
風力到短檠燈。
可惜滴殘檐雪,
從教漂盡河冰。
文壇昔日要橫軍,捲旆今非鼓角聞。
約計新愁添似水,追尋舊事散馀云。
半生業債誰償我,一縷心香若為君。
且聽兒孫讀書好,吟哦子曰又詩云。
向天涯、絲管已難聽,何堪恁傷春。算憐卿憐我,無雙傾國,第一愁人。
仿佛妒花風雨,逐夢入行云。芳約啼鵑外,回首成塵。
占取人天紅紫,早頹圓斷井,分付消魂。拌隨波未肯,何計更飄茵。
便三生,愿為香土,費怨歌,誰惜翠眉顰。腸回處,只青衫淚,得似紅巾。
解組辭京國,攬袂別親知。
飄風中道起,越鳥向南飛。
豈無盈觴酒,恨恨不能持。
瞻彼水中鳧,感此轅下駒。
浮沉各有適,悲鳴將向誰。
丈夫秉微尚,赴義甘苦飴。
茍志在溝壑,貧賤固其宜。
周覽大塊內,斡流隨化移。
羲光不停轡,葵心諒在茲。
仰慚明主恩,頫愜滄洲期。
掛帆從此去,江海渺無涯。
愧乏南金報,而獲瓊玖貽。
愿言樹嘉績,遲暮慰相思。
客自羅浮出,探奇事遠游。云山幾千里,雪夜一孤舟。宦跡憐余渺,詞林羨爾優。誦來詩句好,真滌旅心愁。
僻地經過少,相尋卻有君。一行先作吏,幾度憶離群。握袂方冬雪,臨岐復暮云。漢庭有知己,應薦子虛文。
皖伯臺前送別時,
桃花如錦柳如眉。
明年此日憑欄看,
依舊青青一兩枝。
五溪岸。傍行人、鹙船細槳,陰崖樹底,懊惱哀音頻喚。
雙雙錦羽相逐,忽又穿入,蠻花尋不見。
最難聽處,是前灘、月黑夢殘啼遍。
帆柁轉。楚竹湘煙,幾回腸斷。
留我多情,還勝子規悽惋。
雁婿漫思銜去,生愛南飛,肯隨蘆塞遠。
客歸重憶,向春樓、越女畫衫中看。
香雪濛濛月影團,抱琴深夜向誰彈。
閑中立品無人覺,淡處逢時自古難。
到死還能留氣韻,有情何忍笑酸寒。
天生不合尋常格,莫與春花一例看。
送君祇數梅花節,開到嶺梅君不回。折得花來有重出,妾惟孤影愧妝臺。
昔人行役功名誤,嗟我何為久未回。落盡繁花有青子,期君煙雨上池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