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 乙丑元日和閏枝
野哭千家，閉門不恨春光淺。年時仙仗簇朝正，瞻座香飄殿。投老滄江臥晚。怕安排、黏雞畫燕。盡情鐙火，多事屠蘇，今朝心眼。
留命何年，飾巾那計流光換。夢魂猶自點朝班，誰道長安遠。再拜鵑聲咽斷。倚危闌、飄風(fēng)鬢短。為誰消息，爆竹東鄰，青幡孤顫。
野哭千家，閉門不恨春光淺。年時仙仗簇朝正，瞻座香飄殿。投老滄江臥晚。怕安排、黏雞畫燕。盡情鐙火，多事屠蘇，今朝心眼。
留命何年，飾巾那計流光換。夢魂猶自點朝班，誰道長安遠。再拜鵑聲咽斷。倚危闌、飄風(fēng)鬢短。為誰消息，爆竹東鄰，青幡孤顫。
千家萬戶傳來悲泣，閉門不出也不遺憾春光尚淺。往年帝王儀仗簇擁著朝賀新年，瞻望御座時殿中飄滿香氣。到老只能在江邊閑臥。最怕擺弄那些黏雞畫燕的迎春舊俗。燈火雖盛卻難盡歡，飲屠蘇酒也覺多余，今日里只覺心灰意冷。茍活于世不知還能幾年，生死之事早拋在腦后。可夢魂仍在朝堂列班，誰說長安離得遠？再次叩拜時杜鵑啼聲凄咽。倚著高樓欄桿，鬢發(fā)被風(fēng)吹得更短。東邊鄰家爆竹聲聲，可誰來傳遞消息？春幡孤單地在風(fēng)中顫動。
乙丑元日：乙丑年正月初一，此處指1925年春節(jié)（民國十四年）。
閏枝：朱孝臧（1857-1931），字古微，號漚尹，又號疆村，近代著名詞人，王國維友人。
野哭：民間悲泣之聲，暗指亂世離亂。
朝正（zhēng）：諸侯或臣屬在正月初一朝賀帝王。
黏雞畫燕：古代春節(jié)習(xí)俗，立春日貼畫雞于門，剪彩為燕戴于頭，象征迎春。
屠蘇：古代春節(jié)飲用的藥酒，有驅(qū)邪避疫之意。
飾巾：整理頭巾，指準備去世，典出《后漢書·周燮傳》。
點朝班：在朝廷中按品秩排列朝見，此指對故朝的追憶。
鵑聲：杜鵑啼聲，常含悲切，如“杜鵑啼血”之典。
青幡（fān）：春幡，用青綢或紙剪成，新年懸掛以迎春。
此詞作于1925年（乙丑年）春節(jié)，時王國維任清華國學(xué)研究院導(dǎo)師。自1912年清帝退位后，他以遺民自居，內(nèi)心始終系念故朝。是年元日，面對亂世中民間的悲苦與節(jié)日的冷清，又逢與友人閏枝（朱孝臧）唱和，遂借元日場景抒發(fā)對時局的憂憤、對故朝的追思，以及作為遺民的孤寂心境。
全詞以元日為背景，通過今昔對比與虛實交織，刻畫了亂世遺民的復(fù)雜心境：既有對民生疾苦的哀憫，又有對故朝的深切眷戀，更暗含個人“留命”茍活的無奈。語言含蓄深沉，情感真摯厚重，是王國維后期詞作中反映遺民心態(tài)的代表作之一，兼具歷史感與文學(xué)價值。
山繞平湖波撼城。湖光倒影浸山青。水晶樓下欲三更。 霧柳暗時云度月，露荷翻處水流螢。蕭蕭散發(fā)到天明。
雨急云飛，驚散暮鴉，微弄涼月。誰家疏柳低迷，幾點流螢明滅。夜帆風(fēng)駛，滿湖煙水蒼茫，菰蒲零亂秋聲咽。夢斷酒醒時，倚危檣清絕。(微弄 一作：暮天) 心折。長庚光怒，群盜縱橫，逆胡猖獗。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兩宮何處，塞垣只隔長江，唾壺空擊悲歌缺。萬里想龍沙，泣孤臣吳越。
寒水依痕，春意漸回，沙際煙闊。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數(shù)枝爭發(fā)。天涯舊恨，試看幾許消魂，長亭門外山重疊。不盡眼中青，是愁來時節(jié)。 情切。畫樓深閉，想見東風(fēng)，暗銷肌雪。辜負枕前云雨，尊前花月。心期切處，更有多少凄涼，殷勤留與歸時說。到得再相逢，恰經(jīng)年離別。
舉手釣鰲客，削跡種瓜侯。重來吳會三伏，行見五湖秋。耳畔風(fēng)波搖蕩，身外功名飄忽，何路射旄頭？孤負男兒志，悵望故園愁。 夢中原，揮老淚，遍南州。元龍湖海豪氣，百尺臥高樓。短發(fā)霜粘兩鬢，清夜盆傾一雨，喜聽瓦鳴溝。猶有壯心在，付與百川流。
春水迷天，桃花浪、幾番風(fēng)惡。云乍起、遠山遮盡，晚風(fēng)還作。綠卷芳洲生杜若。數(shù)帆帶雨煙中落。傍向來、沙觜共停橈，傷飄泊。 寒猶在，衾偏薄。腸欲斷，愁難著。倚篷窗無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過卻。最憐輕負年時約。想小樓、終日望歸舟，人如削。
釣笠披云青嶂繞，綠蓑細雨春江渺。白鳥飛來風(fēng)滿棹。收綸了，漁童拍手樵青笑。 明月太虛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曉。醉眼冷看城市鬧。煙波老，誰能惹得閑煩惱。
銜悲向南浦，寒色黯沉沉。 風(fēng)起洞庭險，煙生云夢深。 獨飛時慕侶，寡和乍孤音。 木落悲時暮，時暮感離心。 離心多苦調(diào)，詎假雍門琴。
秋水魚游日，春樹鳥鳴時。 濠梁暮共往，幽谷有相思。 千里悲無駕，一見杳難期。 山河散瓊?cè)铮湎碌ぷ獭?物華不相待，遲暮有馀悲。
道昏雖已朗，政故猶未新。 刳舟洹水濟，結(jié)網(wǎng)大川濱。 出游迎釣叟，入夢訪幽人。 植林離各樹，開榮豈異春。 相逢一時泰，共幸百年身。
在昔天地閉，品物屬屯蒙。 和平替王道，哀怨結(jié)人風(fēng)。 麟傷世已季，龍戰(zhàn)道將窮。 亂海飛群水，貫日引長虹。 干戈異革命，揖讓非至公。
仕途鉆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豐；莫談時事逞英雄，一味圓通，一味謙恭。 大臣經(jīng)濟要從容，莫顯奇功，莫說精忠；萬般人事在從容，議也毋庸，駁也毋庸。
八方無事歲年豐，國運方隆，官運方通；大家贊襄要和衷，好也彌縫，歹也彌縫。 無災(zāi)無難到三公，妻受榮封，子蔭郎中；流芳后世更無窮，不謚文忠，便謚文恭。
鰲宮明麗倚春寒，讌會群仙喜縱觀。 圣作照臨新日月，御書飛動集龍鸞。 綺談雅似聞天樂，瓊液香勝飲露盤。 坐久杳同玄圃外，吟余飄若碧云端。 演綸視草微才怯，□□□□霈澤寬。 因想膠賢倍知幸，多云遭值太平難。
暮宿南洲草，晨行北岸林。 日懸滄海闊，水隔洞庭深。 煙景無留意，風(fēng)波有異潯。 歲游難極目，春戲易為心。 朝夕無榮遇，芳菲已滿襟。 艷唱潮初落，江花露未晞。 春洲驚翡翠，朱服弄芳菲。 畫舫煙中淺，青陽日際微。 錦帆沖浪濕，羅袖拂行衣。 含情罷所采，相嘆惜流暉。 君為隴西客，妾遇江南春。 朝游含靈果，夕采弄風(fēng)蘋. 果氣時不歇，蘋花日自新。 以此江南物，持贈隴西人。 空盈萬里懷，欲贈竟無因。 皓如楚江月，靄若吳岫云。 波中自皎鏡，山上亦氛氳。 明月留照妾，輕云持贈君。 山川各離散，光氣乃殊分。 天涯一為別，江北自相聞。 艤舟乘潮去，風(fēng)帆振草涼。 潮平見楚甸，天際望維揚。 洄溯經(jīng)千里，煙波接兩鄉(xiāng)。 云明江嶼出，日照海流長。 此中逢歲晏，浦樹落花芳。 暮春三月晴，維揚吳楚城。 城臨大江汜，回映洞浦清。 晴云曲金閣，珠樓碧煙里。 月明芳樹群鳥飛，風(fēng)過長林雜花起。 可憐離別誰家子，于此一至情何已。 北堂紅草盛豐茸，南湖碧水照芙蓉。 朝游暮起金花盡，漸覺羅裳珠露濃。 自惜妍華三五歲，已嘆關(guān)山千萬重。 人情一去無還日，欲贈懷芳怨不逢。 憶昔江南年盛時，平生怨在長洲曲。 冠蓋星繁湘水上，沖風(fēng)摽落洞庭淥， 落花舞袖紅紛紛，朝霞高閣洗晴云。 誰言此處嬋娟子，珠玉為心以奉君。
風(fēng)際有云多世態(tài)，海中無底是人心。 可堪更問碁山話，一局閑爭古到今。
人亦有云。 上明下直。 匪唯具臣。 諤諤在側(cè)。 讜言既奏。 朝有正色。 翰飛沖天。 必假羽翼。 咨余承乏。 與屬備職。 曾無補益。 徒竭心力。 龍旗反旆。 鸞駕回軾。 愿尋塵軌。 以除其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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