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嚴中允升平嘉宴詩記恭賦

作者：顧光旭（清）

圣祖天縱神武姿，興文偃武開康熙。六合清照中天曦，要荒侯甸綏蠻夷。秦蜀閩粵煙鞭箠，滇南萬里飛紅旗。二十年冬奏班師，明年上元放夜期。

帝曰臣民共樂之，乃命張宴慶允釐。內廷臣英臣士奇，傳旨預宴諸臣知。泰交有道式燕斯，君臣相悅古所宜。乾清宮啟雙蟠螭，諸臣就列月上時。此時上下萬炬施，陛立雙柱輝龍螭。歷陛升階自玉墀，文石欄楯光陸離。鰲山海市懸玻璃，山川人物相逶迤。云英錯采羅神芝，諸臣上壽稱介禧。

虞廷樂作趨后夔，虎拜稽首鳳來儀。天漿下賜金屈卮，酒行以次光風吹。《陽春》一曲聲正遲，笑言無禁荷圣慈。內奏《云門》協《咸池》，須臾機轉鰲山馳。風檣陣馬旋相隨，盤盤彩樹何紛披。更起獻酬啜醇醨，工歌既醉再拜辭。未須問夜如何其，月滿太液流輕飔。鹓序鵠立蓮漏移，雪殘鳷鵲皆融怡。

俄傳天語出殿帷，紀此嘉宴須鴻詞。漢家故事《柏梁》詩，詰朝珥筆看撚髭。賡飏無事刻燭為，此詩首出圣藻垂。諸臣分行筆下摛，臣荃楷書付劂剞。御制序文詔來茲，繩孫拜賜奉恩私。傳家重寶雜鼐鼒，自記簡末字若絲。

文學侍從臣職司，圣敬日躋日孜孜。誠正而后修齊治，海宇樂業無瘡痍。蚩尤不足勞軒羲，吾觀此記重有思。拓本所賜恨未窺，鼎湖弓劍難攀追。古先哲王奚所持，惟與氓庶同安危。君者中心臣四肢，股肱以惰萬事墮。崇階厚祿深倚毗，笙簧酒醴非娛嬉。

漢武侈大窮邊陲，文武欲盡民凋疲。未調玉燭炫五枝，青史垂戒后世嗤。帝心借鑒神肅祇，和氣翔洽福所綏。古云樹德莫如滋，訓典所載不吾欺。巍巍蕩蕩升平基，上追《雅》《頌》夫何疑。

譯文

圣祖康熙天生神武威猛之姿，大興文教停息兵戈開創康熙盛世。天下清明如中天的陽光，邊遠與王畿之地皆安撫了蠻夷。秦蜀閩粵的戰亂已被平定，滇南萬里飄揚著勝利紅旗。康熙二十年冬宣告班師，次年上元節開放夜禁共慶。皇帝說要讓臣民共享歡樂，下令設盛宴慶祝福澤降臨。內廷近臣如士奇等，傳旨讓諸臣知曉參與宴會。君臣和樂符合禮儀，自古君臣相悅本是美事。乾清宮開啟雙蟠龍裝飾的大門，諸臣列坐時月亮已升起。此時上下萬盞燈火齊亮，臺階旁雙柱輝映著龍紋。從玉階拾級而上，文石欄桿光彩陸離。彩燈堆疊的鰲山如海市蜃樓，山川人物圖案蜿蜒相連。云英般的彩飾羅列神芝，諸臣祝壽稱賀吉祥。虞廷雅樂奏響如后夔指揮，群臣行跪拜大禮如鳳凰來儀。御酒賜下金酒杯，依次勸酒如春風拂面。《陽春》曲聲舒緩，君臣笑談得蒙圣恩。內廷演奏《云門》《咸池》古樂，須臾間鰲山機關轉動。如風檣陣馬旋轉相隨，彩樹繁茂紛披。更起身互相敬酒飲美酒，樂工唱《既醉》詩后再拜告辭。不必問夜已多深，月光滿照太液池清風輕拂。朝臣如鹓鵠列隊直到更漏移，雪殘的鳷鵲觀也一片融和。忽然傳下圣旨出殿帷，要記錄此嘉宴需用宏文。漢家有《柏梁》聯句舊例，次日群臣執筆苦思。和詩不必刻燭急就，此詩首由圣上傳下。諸臣分寫筆底生花，臣荃楷書交付雕刻。御制序文昭示后世，繩孫拜受恩寵。傳家之寶混雜著大鼎，自記文末字跡如絲。文學侍從是臣的職責，圣德日進孜孜不倦。心誠身正而后齊家治國，天下樂業沒有創傷。蚩尤之患不需勞煩黃帝，我觀此記更有深思。可惜未得拓本親見，先帝已去難以追攀。古代圣王憑什么治國？只與百姓同安危。君如中心臣如四肢，四肢懈怠萬事皆廢。高官厚祿需深加倚重，宴飲作樂并非娛樂。漢武帝奢侈窮兵黷武，文武耗盡民力凋敝。未調陰陽卻炫耀燈火，青史留戒被后世嘲笑。皇帝借鑒歷史心敬神明，和樂之氣環繞福澤所歸。古語說積德需不斷增長，經典記載不會欺騙我。巍巍蕩蕩的太平基業，上追《雅》《頌》何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