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尚意氣，到處學游仙。見險不知止，日暮猶加鞭。破浪江湖里，獨泛木蘭船。壯志凌山岳，雄襟貫百川。古人難行路，我意殊不然。策馬走山左，平坦可安眠。
和雨忽淋漓，墟社成深淵。茫茫圍天住，浩浩渺無邊。征車息古寺，借榻且遷延。寺僧為我說，前流難尋沿。五龍新決口，柳溝勢相連。欲渡無舟楫，不如且言旋。
躊躇正乏策，夜雨復連綿。點點滴心上，客況倍憂煎。秋蟲聲唧唧，若亦為予憐。輾轉不成寐，起坐看云天。
朝聚土人謀，不惜杖頭錢。沽酒供一醉，聊作歡喜緣。土人俱踴躍，愿共涉淪漣。旋即駕我車，驅之入清泉。或者推其尾，或者挽其前。馬亦奮兩耳，努力渡云煙。以車代舟筏，居然行之便。
途長馬力乏，車內水涓涓。喘息復前征，飄飄到陌阡。仆人長嘆息，此行尚勉旃。我唯顧之笑，水下盡原田。并無蛟龍窟，何必畏其顛。
吁嗟乎！人世風波險十倍，兀坐尚可被拘牽。似此清流殊不惡，相對長吟《秋水篇》。
年少時崇尚意氣，到處學那游仙之人。遇到危險不知停下，到了傍晚還揚鞭催馬。在江湖中破浪前行，獨自泛著木蘭舟。壯志能凌駕山岳，胸懷可貫穿百川。古人覺得難走的路，我卻不這么認為。騎馬在山左行走，平坦得能安心入眠。忽然風雨交加，村落成了深淵。茫茫大水仿佛將天圍住，浩浩蕩蕩看不到邊際。遠行的車停在古寺，借個床鋪暫且停留。寺僧告訴我，前面水流難以探尋路徑。五龍河剛決口，與柳溝水勢相連。想渡河卻沒有船只，不如暫且回去。我正猶豫沒對策，夜雨又連綿不斷。雨點滴滴落在心上，客居的境況更讓人憂愁煎熬。秋蟲唧唧鳴叫，好像也在可憐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坐著看云天。早上和當地人商量，不惜拿出錢。買酒喝個一醉，權當結個歡喜緣。當地人都很踴躍，愿意一起涉過水波。很快駕著我的車，趕它駛入清泉。有人在后面推，有人在前面拉。馬也豎起兩耳，努力渡過這如云霧般的水。用車子代替舟筏，居然行駛得很方便。路途長馬力氣耗盡，車內水不斷流淌。喘口氣繼續前行，飄飄然到了田間。仆人長嘆一聲，說這次出行還算努力了。我只是看著他笑，水下面都是平原田地。并沒有蛟龍的洞穴，何必害怕它顛簸。唉！人世間的風波比這兇險十倍，安坐不動還可能被束縛。像這樣清澈的水流并不壞，我對著它長吟《秋水篇》。
意氣：意志和氣概。
游仙：指學仙求道。
山左：指山東。
墟社：村落。
遷延：拖延，停留。
尋沿：探尋路徑。
淪漣：水面微波，這里指水流。
勉旃（zhān）：努力。旃，語助詞。
兀坐：獨自端坐。
《秋水篇》：《莊子》中的一篇。
此詩創作于己巳年七月，詩人在昌邑途中遇水。當時可能正值雨季，河流決口導致道路被淹。詩人在旅途中遭遇此困境，有感而發創作此詩。從詩中能看出詩人年少時意氣風發，面對困難有積極應對的態度。
這首詩主旨是記錄旅途中遇水以車代舟的經歷。突出特點是情感變化豐富，從豪邁壯志到遇困憂愁，再到最后的豁達樂觀。在文學史上雖無顯著地位，但展現了詩人真實的生活經歷和心境，具有一定的生活氣息和文學價值。
純皇郅治深宮閑，羽陵蠹簡高于山。飛仙卷幔帳殿啟，袞衣步坐開天顏。
親禦丹毫加點勘，漏箭將終月西暗。翻然藜火照人間，欲網珊瑚歸鐵纜。
荒林破冢夜有光，東璧射地寒生芒。大開虎觀購遺佚，九州岳牧皆奔忙。
諸儒校纂目睛喪，直拓殿庭排縹緗。侍書內史跪進膳，玉觥滿飫蒲萄漿。
序錄初成屢召見，跽聆褒貶提宏綱。字字曾過圣人手，每逢子午生天香。
更憐禁禦人罕至，特貯行宮及山寺。此事古無今始聞，萬手叢鈔衍巾笥。
老龍借讀亦解嘲，五更攫取乘風濤。蒼崖很石爪痕裂，瑯函半惹腥涎膠。
轉眼邗溝烽火急，按籍徵名百亡十。金山樓閣燒成灰，西湖棄紙無人拾。
一編乍展先嗚咽，段段銀光布紋澀。摩挲想見乾隆日，《崇文總目》那能及。
墻隈短檠秋雨濕，空山回首飛云立。腐儒寒餓何能為，獨抱殘經草間泣。
根埋山骨幾百載，但怪生物偏有私。
春前受氣地猶冷，雪里暗開人未知。
自將孤石比堅性，不與眾木爭芳姿。
惆悵無言為真賞，欄干獨倚覺多時。
碧池妝鏡曉寒消，不染鉛華意自嬌。惱殺江南趙公子，卻將金粉浣生綃。
碧露盈盈點翠苗，香風冉冉月中飄。遺芳不入騷人佩，泣對秋蘭恨未消。
粉額涂黃亸翠翹，練裙和露束纖腰。猶疑漢武長門夜，寂寞春寒鎖阿嬌。
月冷秦樓罷玉簫，水邊飛步倚蘭苕。幽花剪刻無人識，零落釵頭白鳳翹。
去年無一花，
今年花特盛。
已矣別離心，
慚謝殷勤敬。
賢良策舉厭劉蕡，
報獻徒悲自比倫。
直疏李邵言不用，
寧從甘露禍金門。
白發花卿。向梨花皓月，綠醑同傾。宮商自譜，樂府新聲。驪珠一串分明。看輕攏慢撚，掩抑無限深情。正魂消，漸曲終人散，斗轉參橫。
當年禁廷寵召，喜子夜瀛臺，天語崢嶸。漢代延年，唐時幡綽，風流今古齊古。旋南馳叱撥，春江路、蟾白螺青。掩柴荊。蒲團茗碗，蝶夢初醒。
泉下團圞宿恨蠲，
墓門夜月罷啼鵑。
即今寒食青墩路，
水木迷濛六十年。
楓葉江寒雁叫霜，感時遺恨滿橫塘。
吟秋風入桓伊笛，詠絮詩存謝女箱。
但見征騑催漢使，只今瘦笛畫滕王。
瀟瀟暮雨吳娘老，把酒空尋碎錦坊。
菰黍團云白，菖花剪玉長。晚涼新月上，水殿按霓裳。
海上千年實，峰頭十丈花。年年當令節，同獻玉皇家。
翰墨消長日，尊罍占遠風。纖塵吹不到，人在玉壺中。
寶月驂鸞采結垂，朝來新寫上皇詩。金盤有露涼生早，玉宇無塵凍解遲。
水晶宮闕凈涵虛，歷歷南風度玉除。金井轆轤聲欲曉，內人來奏問安書。
萬年枝下綠陰長，拂石時來坐晚涼。別殿笙歌催宴早，千門鋪月靜焚香。
眉月一絲如我冷。瘦到難描，怕見青鸞鏡。倦又不眠眠又醒。懨懨只道三分病。
彈指流光愁暗省。拈取心香，偷祝花長命。簾底小魂飄不定。峭風吹過紅無影。
簾外東風寒惻惻。睡起懨懨，正是愁時節。悄倚闌干吹玉笛。天涯芳草何人惜。
幽恨杜鵑啼不出。碎夢零煙，燕子偏銜得。明月夜涼花淚碧。春魂紅瘦雙蝴蝶。
王郎雅擅丹青筆。冰紈小，經營極。
碧云裁葉，珊瑚鏤翼。圖出無邊春色。
風微度、蝶粉初勻，雨新晴、蕊痕猶濕。
渲染黃徐堪敵。把江南、歘移河北。
皎欺秋月。香生懷袖，勝賞忻同晨夕。
伴揮麈、小阮風流，乍妝成、草堂蕭瑟。
楊柳汀洲綠四圍，
沙中禽鳥雜相依。
煙留群鷺和鷗臥，
霞帶孤鴻與鶩飛。
胡騎長驅紫陌頭，
穹廬無復漢宮秋。
飄零不改春風面，
試問君王念我不。
讀書學道不適用，一腐儒耳非英雄。先生少負經世略，騏驥一出凡馬空。
批鱗折角遭譴責，只手欲捧榑桑紅。龍場兀坐素患難，生徒壁立和春風。
豁然中夜有心得，直如天地開屯蒙。擒賊擒王一舉手，叱嗟呼嘯風雷從。
良弓善藏飛鳥盡，上追濂洛傳心宗。晚年再出平諸寨，秋鷹凜凜當霄翀。
功大德修世所忌，誰與前席陳深宮。先生出處自了了，當時謠諑何其工。
豈知正學在宇宙，皎若日月行天中。龍蛇尺蠖會屈蟄，鼷鼠之技慚終窮。
先生壽世三不朽，理學經濟文章通。摩挲遺印倍珍重，為想品詣千秋隆。
僧憐海石為棋子，
客懼蠻螺作酒杯。
自笑平生喜韜略，
此時何計上金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