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感興

作者：黃文雷（宋）

人為五行精，二氣相循環。陽明發天秀，隱約超龍蟠。如何椒蘭芳，苦厄蕭艾繁。良玉必火浴，利刃因崖刓。

大鈞雖無垠，岳降亦甚難。空山有大木，瑯玕葉敷腴。末至更摧落，豈復潤朽株。

東西四百載，天明拱黃圖。哀哀李杜死，諸賢亦淪胥。庸蜀反初燃，大廈終難扶。

長懷追爽鳩，誰復來此居。典午固薄德，南風扇群污。癡兒各翻覆，血刃起相屠。

老羝作人語，海上生羊魚。山東二百州，白日棲群胡。更擅年代足，文皇受乾符。

泰少否則長，豈亦天意歟。斷鰲幾何年，八極儼不動。當是有樞紐，鐵網絡纖空。

偷兒睨斗柄，赤手掣天棟。愁殺地上人，覆壓萬古痛。

書生見事淺，十算九不中。豈徒書生罪，要與六籍共。

子胡譏神仙，仙人輕薄俗。軒冕既非榮，刀鋸況多辱。惟能小萬物，是以超五欲。

棲瓊得輕安，鏤玉記華馥。一詠太始音，靈芝悟前夙。小謫未可遺，裁書系鶴足。

仙棲固多名，世但知蓬萊。九州復九州，廣大莫可該。

翩翩牧鶴童，巧笑如嬰孩。授我紫玄章，歸路玉笛哀。

蒼寒不可覓，但有清風來。偪仄寧久居，浮生多塵埃。

譯文

人是五行的精華，陰陽二氣循環流轉。陽氣明朗生發天地的靈秀，隱隱約約超越了龍的蟠曲。為何花椒蘭草般的美好事物，卻苦于被蕭艾之類的雜草繁茂所困。美玉必定要經過火的熔煉，利刃要在山崖上磨礪。大自然雖然廣闊無垠，杰出人才的誕生也很艱難。空山中的大樹，枝葉茂盛如同瑯玕。但最終還是被摧折，又怎能滋潤腐朽的樹樁。東晉歷經四百載，天下光明，國家有了安定的局面。可惜悲哀的是李白、杜甫去世，眾多賢才也相繼沉淪。庸蜀之地戰亂又起，大廈終究難以扶持。長久懷念古代的爽鳩氏，誰還會來到這里居住。司馬氏本來德行淺薄，南方風氣助長了眾多污濁之事。那些愚蠢的人反復無常，操起利刃相互屠殺。怪異之事不斷，老羊說起人話，海上出現奇異的羊魚。山東二百州，白天都被胡人占據。后來唐朝歷經長久歲月，唐太宗承受天命。事物興盛與衰落有其規律，難道這也是天意嗎？女媧斷鰲足以立四極已經過去多少年，天地四方儼然穩固不動。應當是有某種關鍵力量，像鐵網一樣籠罩著虛空。盜賊覬覦北斗星柄，赤手去撼動天的棟梁。讓地上的人愁煞，承受著萬古的痛苦。書生見識短淺，謀劃十次九次不成功。這難道只是書生的罪過，還應該和經典書籍一起反思。你為何譏諷神仙，仙人輕視世俗。高官厚祿并非榮耀，刀鋸加身更是恥辱。只有能看輕萬物，才能超越五欲。棲息在瓊樓玉宇獲得輕安自在，在玉石上鐫刻美好的記憶。吟詠太始的音韻，靈芝讓我領悟前世的因緣。小的謫降之身不可遺忘，寫信系在鶴足之上。仙人居住的地方本來有很多名字，世人只知道蓬萊。九州之外還有九州，廣闊得難以概括。翩翩的牧鶴童子，笑容像嬰孩般可愛。授予我紫玄章，歸路上玉笛聲音哀傷。那蒼寒之境難以尋覓，只有清風吹來。狹窄之地怎能久居，人生多是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