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子 其一 和阮亭與友人話秦淮舊事
柳遮樓,花拂地。金粉六朝爭麗。歌檻里,舞闌中。鸞笙醉軟紅。
燕飛忙,鶯語咽。天寶何堪再說。愁黯黯,淚灑灑。孤燈白下橋。
柳遮樓,花拂地。金粉六朝爭麗。歌檻里,舞闌中。鸞笙醉軟紅。
燕飛忙,鶯語咽。天寶何堪再說。愁黯黯,淚灑灑。孤燈白下橋。
柳樹遮蔽著樓閣,花朵輕拂著地面,六朝金粉之地曾爭奇斗艷。歌臺舞榭之中,鸞鳳般的笙樂沉醉在一片軟紅香土里。燕子忙碌地翻飛,黃鶯的啼鳴哽咽,天寶年間的盛景如何再忍心提起?愁緒黯黯,淚水簌簌,孤燈映照著白下橋的清冷。
金粉六朝:指建都南京的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以奢華靡麗著稱。
鸞笙:笙的美稱,因笙管排列如鳳翼,故云。
軟紅:指繁華熱鬧的都市,或代指溫柔享樂的生活。
天寶:唐玄宗年號,此處借指歷史上由盛轉衰的時期。
白下橋:白下為南京舊稱,白下橋指南京的橋,代指故地。
此詞為和王士禛(號阮亭)之作,主題聚焦“秦淮舊事”。秦淮為六朝至明清的文化勝地,承載著朝代更迭的記憶。清初文人多借前朝舊事抒發歷史興亡之嘆,作者與友人話及此,或因親歷易代變遷,借六朝金粉與天寶遺事的追思,暗寓對時代變故的感慨。
全詞以“話秦淮舊事”為線索,上片追憶六朝歌臺舞榭的繁華,下片陡轉燕鶯哽咽、孤燈橋畔的凄涼,通過今昔對比,凝練表達歷史盛衰之悲。語言含蓄而情感深沉,是清代詠史懷古詩中的典型之作。
山冷白云秋。翠暖煙浮。黃花紅葉滿林邱。或駕輕車以尋壑,或棹孤舟。
禾黍刈田疇。芋栗全收。村村賽社競歌謳。飽暖不知朝市貴,何忮何求。
王孫去后幾時歸。音信全稀。綠痕染遍天涯草,更小紅、已破桃枝。此恨無人共說,夢回月滿樓時。 只應明月照心期。一向舒眉。若還早遂藍橋約,更不舉、玉盞東西。怎望黃金屋貯,只圖夸道于飛。
宿酲初愈。更花焰頻催,葉蕉重舉。濃露沾叢,薰風入樾,黃葉馬頭飛舞。夢結尚依征旆,笛怨誰教漁譜。村路轉,見寒機燈在,晨炊人語。 無據。堪恨處。殘月滿襟,不念人羈旅。天接山光,云拖雁影,多少別離情緒。繡被香溫密疊,羅帕粉痕重護。這滋味,最不堪兩鬢,菱花羞覷。
觸事老來情緒懶,西湖債未曾還。試呼小艇訪孤山。昔年鷗鶴侶,總笑鬢斕斑。 仙去坡翁山耐久,煙霏空翠憑闌。日斜尚覺酒腸寬。水云天共色,欸乃一聲間。
翠幄輕寒護夜,寒妝靚暖宜春。酒籌令逐時新。仙佩朋簪清興。 鳳炬呈妍粟粟,水仙照座盈盈。約君策馬賀升平。回首尊前風韻。
風月為佳節。更湖光、平鋪十里,水晶宮闕。若向孤山邀俗駕,只恐梅花凄咽。有圖畫、天然如揭。好看騷人冰雪句,走龍蛇、醉墨成三絕。塵世事,謾如發。真須腳踏層冰滑。倚高寒、身疑羽化,水平天闊。目送云邊雙白鷺,杳杳沖煙出沒。□□□、□□□□。喚醒兒曹梁甑夢,把逍遙、齊物從頭說。洗夜光,弄明月。
芳原落日里,織女夜臨河。 灼灼呈紅玉,盈盈隔綠波。 金環約柔腕,玉體掛輕羅。 謾自傾銀海,無因化水梭。 承伊纖手弄,深淺任如何。
三游本豪武,七貴原驕惰。 腰間血匕燿,頭上金丸過。 艷妓掌列盤,孌童口承唾。 高樓沸歌鐘,王侯日盈座。 殺人不須仇,睚眥家立破。 郭氏族盡滅,銅山死猶餓。
代馬秋不歸,緇紈無復緒。 迎寒理衣縫,映月抽纖縷。 的皪愁睇光,連娟思眉聚。 清露下羅衣,秋風吹玉柱。 流陰稍已多,馀光亦難取。
露花煙柳。春思濃如酒。幾陣狂風新雨後。滿地落紅鋪繡。風流何處疏狂。厭厭恨結柔腸。又是危闌獨倚,一川煙草斜陽。
沈吟不語晴窗畔。小字銀鉤題欲遍。云情散亂未成篇,花骨敧斜終帶軟。 重重說盡情和怨。珍重提攜常在眼。暫時得近玉纖纖,翻羨縷金紅象管。
憶昔諸賢扶晉室,冠蓋多于此云集。 坐中翻作兒女悲,世換人非但陳跡。 我來正值三月春,花落鳥啼春寂寂。 江河雖異事略同,同景不殊今視昔。 磨滅英雄得喪多,山重水復無終極。 安能郁郁老江左,尅復神州當勠力。 未論重見管夷吾,只今誰為楚囚泣。 徒倚令人三嘆息,徒倚令人淚橫臆。 狄夷相殘春又春,時乎時乎難再得。
蒼官影里三洲路,漲海聲中萬國商。
沉吟不語晴窗畔。小字銀鉤題欲遍。云情散亂未成篇,花骨欹斜終帶軟。 重重說盡情和怨。珍重提攜常在眼。暫時得近玉纖纖,翻羨縷金紅象管。
帝城三五。燈光花市盈路。天街游處。此時方信,鳳闕都民,奢畢豪富。紗籠才過處。喝道轉身,一壁小來且住。見許多、才子艷質,攜手并肩低語。 東來西往誰家女。買玉梅爭戴,緩步香風度。北觀南顧。見畫燭影里,神仙無數。引人魂似醉,不如趁早,步月歸去。這一雙情眼,怎生禁得,許多胡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