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復蒼蒼，園陵氣渺茫。城回江獨涌，云散殿空涼。
攢亂功初震，開基德倍昌。斷蛇無劍化，鑄鼎有弓藏。
隧道懸鐘鼓，明樓帶阜岡。烏朝分早暮，芝產辨陰陽。
象設規模壯，祠官禮數詳。豈期休運厄，忽使寇氛攘。
率土成猿鶴，彌天縱虎狼。燕京旋改玉，滄海遂栽桑。
門欲罘罳壞，庭誰謦欬揚。中珰頭總白。遺戶業俱荒。
亭破拋宮瓦，碑殘壓御墻。樵余松柏禿，燒后黍禾長。
尚喜龍回馭，重聞騎捧香。烝嘗修異世，肸蚃動今皇。
登拜儀嚴肅，宣傳語煒煌。共驚唐六典，猶重漢三章。
故國游仍到，新亭感可忘。衣冠原廟盡，抔土何須惜，家居苦自亡。
畫難追賈、鄧，史忍讀宣、光。乍對銅駝泣，還憑石馬傷，蔣山形勝在，落日半昏黃。
草木郁郁蒼蒼，陵園的氣息幽遠迷茫。城墻環繞，江水獨自奔涌；云散之后，殿宇更顯空寂凄涼。當初平定戰亂功績震撼，開國的德澤愈發昌隆。雖有斬蛇起義的壯舉卻無神劍護佑，功成之后卻似鑄鼎而藏弓。隧道中懸著鐘鼓，明樓依傍著山岡。烏鴉早晚分飛，靈芝生長辨別陰陽。神像設置規模雄偉，祠官祭祀禮數周詳。怎料吉祥國運遭厄，忽然寇亂紛攘。全國變成猿鶴（指百姓遭難），漫天縱虎狼（指賊寇橫行）。燕京很快改朝換代，滄海變為桑田。門屏破損欲墜，庭院無人聲回響。宦官們頭發全白，遺民的家業都已荒涼。亭臺破敗拋落宮瓦，殘碑壓著御墻。樵采后松柏光禿，焚燒過黍禾生長。幸好君王車駕返回，重新聞得祭祀的香火。祭祀延續不同世代，神靈感應觸動今皇。登拜儀式嚴肅，宣傳話語輝煌。眾人驚嘆唐代《六典》般的禮制，仍看重漢代《三章》的典章。舊國故地重游，新亭之悲怎能遺忘。原廟中的衣冠盡毀，一抔黃土何須吝惜？家道本已苦自消亡。畫像難追賈復、鄧禹的功績，史書不忍讀漢宣、光武的篇章。乍對銅駝垂泣，又憑石馬神傷。蔣山的形勝依舊，落日半染昏黃。
攢亂：聚集的戰亂。
斷蛇：劉邦斬蛇起義，代指明太祖起兵反元。
鑄鼎有弓藏：用“鑄鼎”代指開國，“弓藏”指功臣被棄，暗喻明朝后期的政治傾軋。
罘罳（fú sī）：古代宮門外的屏風，這里指陵門裝飾。
謦欬（qǐng kài）：咳嗽聲，代指人聲。
中珰（dāng）：宦官，因宦官戴珰飾得名。
肸蚃（xī xiǎng）：祭祀時神靈降臨的感應。
唐六典：唐代官修典章制度書，代指完備的禮制。
漢三章：漢高祖約法三章，代指簡明的典制。
賈、鄧：東漢開國功臣賈復、鄧禹，喻明朝功臣。
宣、光：漢宣帝、光武帝，借指有中興之功的明朝皇帝。
此詩當作于明亡后，作者以遺民身份謁明太祖朱元璋孝陵，目睹陵寢因戰亂殘破，結合明朝開國的輝煌與亡國的慘狀，感懷歷史變遷而作。
全詩以謁陵為線索，先寫孝陵舊觀之壯，再述戰亂破壞之慘，后表對故朝的追思。通過今昔對比，深刻反映明朝興衰，是一首融合歷史敘事與家國情懷的挽歌。
蘇門山庳隘，濯濯無顏色。孫登鸞鳳嘯，阮藉鴟鳶嚇。風雨颯中天，百獸為之匿。臨眺動群疑，虛名若浪得。而我不謂然，闡微貴摭實。此山空其中，上土下則石。萬竅搜天根，一綿貫地脈。靈氣縈繞之，源源通不塞。運濟衛河流，濫觴罅縫坼。其功助灌溉，其害謝沖激。倒浸玻璃屏，山固兼水德。嗒然不自明，悃逼道用默。受侮于目論，甄藻賴寶識。朗朗見山心，白云澹夷懌。清輝良復佳，試泊張融宅。
只個玄妙訣，
從來無異轍。
撥開千嶂云，
放出一天月。
建化門頭事，
山僧未曾說。
再來花木春，
佛祖也難決。
行藏四十載，
今不愧乾坤。
世仗名儒議，
天全圣主恩。
著書留石室，
隱幾杜柴門。
從此羅浮上，
煙霞道益尊。
石徑捫蘿葛，來登千仞巔。
鐘聲催海日，帆影破湖煙。
遠岫云端列，殘星樹杪懸。
長歌歸院客，雞犬下方傳。
下馬金門步曉涼，海云開白看東方。君王自有興居節，不遣微臣一倒裳。
花影西偏半月高，不妨清夢起趨朝。金烏未促龍樓鼓，次第哦詩過午橋。
已命歸途駕，
猶看旭日前。
山容增爛縵，
我意倍流連。
泉石別今日，
鶯花想隔年。
再游愁不遂，
把酒囑林泉。
黑云一朵白虹氣，凜凜寒風鬼愁避。銘文廿六署姓字，乃是高邑趙公鐵如意。公之烈性百煉剛，指揮亦見鐵石腸。公之定力千鈞強，談笑亦飛鐵面霜。我觀公物識公志，弗若是折秉道義。珊瑚碎，亦無賴，何似公掌選司，志在屏四害。唾壺缺，安足雄，何似公坐都堂，志在除四兇。將使汝為朱云上方劍，斬佞臣頭進直諫。將使汝為司農袖中笏，擊逆豎首舒憤郁。奈何鉤黨紛紜君聽讒，元兇爭指群耽耽。不如意事真八九，為同心人僅二三。鍛煉深文竟被逐，西廠權弄東林覆。太阿倒持事日非，逆案遲成公已沒。如意兮如意，我不知擊閹之疏草罷時，可曾攜汝起舞揚雙眉。又不知雁門關外荷戈日，可曾持汝悲歌望京邑。問汝汝無言，但見土花慘澹面冷無顏色，似有無限煩冤訴不得。嗚呼茄花委鬼魁柄干，聚六州鐵鑄錯難。飲刃終成白馬驛，賜環遑望金雞竿。朝局既壞社亦屋，歷劫烏金猶在握。當時公盼東方明，祇今人效西臺哭。君不見見泉兒奉圣母，附九千歲同掣肘。神鼎如在難鑄形，話柄雖傳恥污口。惟公奇觚矢赤衷，無愧錚錚在鐵中。遺物猶為人愛惜，不惟瑰寶惟孤忠。昔年得公書，什襲珍手澤。今又得如意，崢嶸森毅魄。我欲快磨鐵硯，椎拓墨本作畫圖。更將豪揮鐵筆，大書銘詞張座側。見者驚心讀撟舌，何物猶矜炙手熱，請看區區一片鐵。
秀整文明早，精明吏事優。聯登年正妙，再轉譽彌休。方展云衢步，俄驚夜壑舟。平生如此友，零落向山丘。
仲氏懷聯璧，慈親念倚閭。官遷身未享，子少室無儲。不料全家望，真成一夢虛。生材慳子壽，天意竟何如。
清時作宦得閒游，
更喜祗園景物幽。
山色連云迷曉徑，
松聲繞澗雜寒流。
層臺回首諸天近，
半日憑欄百念休。
薄暮歸來心更樂，
離離禾黍萬家秋。
感慨無端托興深，詠懷誰識阮公心。廣陵散作窮途哭，莫向延年注里尋。
行酒賦詩興未休，謫仙臨別又相留。棋聲不斷江村晚，風摺蘆花傍客舟。
別路寒生欲暮秋，蓼蘋紅白亂汀洲。江門此夕華燈望，疑是當年李郭舟。
咫尺書從江外來，
紅塵心與眼俱開。
鹽官扇子真無用，
漫得犀牛入手來。
欄干閑倚，春光欲暮，看花開花落。何處是春歸，尋遍水邊竹外，望遍池臺樓閣。待得歸來，春光已去，春去更無跡。只儂也難禁，蝶亂蜂狂，還抱花宿。
翠幃簾幕。夜寒羅袖應嫌薄。算只有、殷勤蛛網，還留飛絮，盡日添絲屋角。并蒂花前，裴回月影，自淺斟細酌。驀酒上心來，記起年時，贏得蕭索。
秦淮月，
憔悴惜芳辰。
玉樹歌殘南部曲，
金鉦吹散秣陵春。
屈指歲更頻。
玉珠連朵萬年松
金鶴飛梢一樣桐
三吉九祥當現座
千銀七寶凈慈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