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灘
建溪饒驚，樟灘最巉險。
顛波勢欲下，亂石故磨飐。
洼坳碾作渦，刻露圭就就琰。
我衰憂患多，過此容色斂。
篙師凝晴立，尺水巧回閃。
鏗然矢投壺，狎恰不誤點。
輕舟恣一擲，縱若鳥脫罨。
以茲推物理，遇境適夷險。
人或發禍機，忌者思盡掩。
揚瀾沸平地，鑿空架崖廠。
由來人背噂，未必鬼神貶。
濟盈軌易濡，忠信幸無忝。
習坎入坎兇，既出夫何玷，
浮海桴可乘，舟楫況刳剡。
建溪饒驚，樟灘最巉險。
顛波勢欲下，亂石故磨飐。
洼坳碾作渦，刻露圭就就琰。
我衰憂患多，過此容色斂。
篙師凝晴立，尺水巧回閃。
鏗然矢投壺，狎恰不誤點。
輕舟恣一擲，縱若鳥脫罨。
以茲推物理，遇境適夷險。
人或發禍機，忌者思盡掩。
揚瀾沸平地，鑿空架崖廠。
由來人背噂，未必鬼神貶。
濟盈軌易濡，忠信幸無忝。
習坎入坎兇，既出夫何玷，
浮海桴可乘，舟楫況刳剡。
建溪多有驚險之處，其中樟灘最為高峻險惡。顛簸的波浪有向下沖的勢頭，亂石像故意摩擦晃動。低洼處被碾成漩渦，巖石陡峭如圭璋般鋒利。我年老憂患多，經過這里面容變得嚴肅。船工凝視前方站定，在尺許水中巧妙回旋。船行聲如投壺的箭矢，緊密而準確無誤。輕舟順勢一沖，像鳥擺脫網羅般輕快。由此推究事物規律，遇到環境有平有險。有人觸發禍端，忌恨者想全部掩蓋。掀起波瀾于平地，鑿空架起山崖般的建筑。向來是人們背后議論，未必是鬼神責罰。渡水滿時車軌易濕，幸有忠信未受辱。反復陷入坎險則兇，既已出來有何污點。浮?？捎媚痉?，何況舟船是剖木制成。
巉險：高峻險惡。
磨飐（zhǎn）：摩擦晃動。
圭琰（guī yǎn）：古代玉制禮器，此處形容巖石陡峭鋒利。
篙師：船工。
矢投壺：古代游戲，投箭入壺，比喻行船準確。
狎?。壕o密、貼切。
脫罨（yǎn）：擺脫網羅。
物理：事物規律。
習坎：《易經》卦名，指反復陷入困境。
刳剡（kū yǎn）：剖木削制，指制作舟船。
此詩或為詩人途經建溪樟灘時所作。建溪（今福建閩江上游）多險灘，樟灘尤為峻急。詩人借行舟過灘的經歷，結合自身年老多憂的境遇，引申出對人生險夷、禍福因果的思考。
全詩以“樟灘行舟”為線索，先狀寫灘險之景，再記過灘之巧，最后由物及人，探討人生際遇的規律。強調面對困境需順勢而為，堅守忠信，則雖險無咎，體現了詩人對生活的深刻觀察與達觀態度。
一出春連夏，新詩幾首成。
多因書土俗，稍亦記途程。
刪削猶無暇，傳抄未可輕。
近來多少俊，何敢與爭名。
小國號瘠土，根據千巖隈。
泉味天下最，莫許他郡偕。
寧當飲此清，饑腸鳴如雷。
廣斥豈不富，咸濁良可咍。
謂茲大龍窟，無乃由齊諧。
患不甘且冽，榛莽能久埋。
心惻或不食，汲路荒蒼苔。
蒙養內自充，何嫌世好乖。
君子有本性，勿問塞與開。
成功故偶耳，隠德彌佳哉。
穗歷桃符漫告新，漆肌蓬鬢轉成陳。
暮年多病全無頼，積雨初晴略似春。
香火荒山猶古廟，兵戈故國僅遺民。
承平舊俗吾能憶，差勝如今一輩人。
春風燠江城，樓臺眩桃李。高堂一臨眺，傍觀謂予喜。
予心實不然，俯視憫群蟻。通衢哄塵埃，委巷困泥滓。
膏火煎熬間，樊墻限茅葦。溷處雜酸呻，清思何由起。
別有天地寶，注此兩眸子。北拱五老峰，西傾九派水。
冥冥淡煙外，烱烱殘雪里。元氣所融結，萬古奠南紀。
中有不死人，神游常在此。安得月明夜，嘯風控赤鯉。
導迎呵江神，殿護叱山鬼。修靜無談玄，慧遠勿析理。
亦不用湘靈，瑤瑟鼓蔥指?；浊嗌徬?，大雅叩吟髓。
前陶后蘇黃，相與奏宮征。靈文九霄秘，玄關一時啟。
怳兮發浩歌，洞見開辟始。回謝人間世，日夜虱生蟣。
腥膩纏臭帤，聞此穢或洗。黃冠似予知，具茗亦粲爾。
歸臥不成眠，汲井漱寒齒。
江湖分合處，風水互東西。
官禁收燈早，民居結葦低。
二孤流俗誤，九派舊蹤迷。
剩有登臨興，春霖滿路泥。
暮景能幾何，行役復行役。薄命不由人，豈不愿休息。
江鄂訪知舊，不遇悔浪出。子舍寓嚴瀨，逋負日夜迫。
老夫匪親往，未易紓此急。買舟更東下，貲糧費捃拾。
是時梅雨已，巨浪百谷集。深江水氣涼，古岸樹陰密。
壯觀足忘憂，飛泉落奇石。晚拜先子墓，舊廬化榛礫。
惡鄰肆焚燎，用意甚寇賊。大木幸俱全，不至損塋域。
其人偶遇赦，罰不毫毛一。予亦持恕心，詎敢太刻核。
村民陸續至，樵茗弛擔笠。杯酒先癃耄，幼稚與果核。
一僧獨霑醉，座間具紙筆。索詩苦不已，佳句豈易得。
松風雜灘聲，睡醒殘月白。明發鼓征棹，矯首望青壁。
山川信佳哉，紆余繞崷崒。何當即歸來，于此筑書室。
垂門老柳系青驄，夢里先曾訪此翁。
謝朓遠窗分絕景，郝隆幽腹對晴空。
偕來眾客無官位，拱立諸郎有父風。
我寓秀山十年矣，草堂始得一樽同。
古淡林縈沼，清輝日漏云。
百梅先世植，一鶴舊侯分。
天引吟懷遠，春供飲意醺。
徐卿二雛者，已解聽論文。
萬事何時足，不如歸故鄉。
真能主東道，未愛博西涼。
雪后春臺暖，梅邊夜枕香。
孰堪思曠友，共隠剡溪傍。
老檜長松玉立身，雪摧霜挫不爭春。
但須處士杯中物，可用明公壁后人。
自審詩肩無骨相，或稱書眼尚精神。
南山射虎非吾事，亦復傍觀野水濱。
疾風吹怒雨，天地閉青春。
眼忽驚晴色，心如見故人。
遷鶑元未老，戰馬漸無塵。
黃鶴樓前路，輕帆好問津。
薜荔絡奇石，芙蓉艷荒垣。
寓目信所之，行行陟秋原。
南州八九月，已涼仍復暄。
林樹略改色，沙湍才減痕。
憶在朔漠日，疲馬風塵奔。
夜汲長城窟，曉涉灤河源。
老身凍欲死，其勞不可言。
道逢患難正當行，禮食從來孰重輕。
綠鬢行藏堪檢點，白頭去就要分明。
了知死別如龔勝，未必生還似子卿。
緯地經天文不喪，許君獨擅大聲名。
酒可吾中孰圣賢，定開愁眼聳吟肩。
共憐雪鬢雙垂叟，時到花屏萬仞巔。
暫借松陰消永日，敢求藥訣覬長年。
風驚塵愕奔車跌，醒者蒼黃醉者全。
客思忽不樂，登高臨大江。風湍睇遙席，云岫思幽窗。
淮蔞昔未茁，廬瀑今已淙。我本休官人，曷為棲是邦。
中腸有所思，所思渺天末。戎徼融古雪，波浪日以闊。
西從巴硤下，南與洞庭合。身無黃鵠翅，九疑不可越。
宿負子錢急，歲收南畝稀。兒女望我還，豈不歌式微。
仿佛漢陽樹，突兀吳王磯。佳音或跫然，未忍輕言歸。
鄰墻善蓍翁，盍往決咎吉。鬼神素所昧，忠信詎云忒。
聚糧別里門，業已掉臂出。小俟麥風涼，馬蹄患不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