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過澗

作者：曹龍樹（清）

二七之數原屬火，此七十二水不乾。一日涉水七十二，過水更比過火難。

五月廿日我到此，卓午方開翟家市。象促征夫趁前程，亭長攀轅曰止止。

此去七十二澗河，桃嶺雪山風雨多。山雨每于午后釀，新漲一來人葬波。

前年豫省兵餉到，使君不聽良言告。嚴催車馬向前行，自攬花驄作先導。

豈知霎時兩滿山，山濤四面來更暴。人騎行李沒處尋，半剩餉車在泥淖。

與君同是解餉人，其余不必為君道。君請權停半日驂，行止明晨仆來報。

聞言我且宿邸家，次曉紅旭弄川華。萬里無云天正好，急命仆夫起群車。

果然盤山夾一澗，一澗屈曲走驚蛇。斷岸千尺攀不上，旁澗四出亂如麻。

何年吳璘開地網，到此真同井底蛙。橋彴舟楫兩難施，涉者褰裳等跳蝦。

車聲鄰鄰輪齧石，馬行蹙蹙躓語沙?；⒈褒埜髑睿B不成鳥花不花。

前到會寧五十里，邑宰遣人特道喜。我自過來覺平常，不料逾時飛白雨。

若使此時澗中行，隨波逐浪可知矣。想見大雨時行時，行人多似尾生死。

我聞秦始皇，鞭石有奇方，何不驅此陵谷作平場。

又聞西蜀王，五丁開徑荒，何不鑿此山腰走康莊。

我欲運南山之石，煉汾水之鋼，選鄧林之喬木，采渭川之修篁，訪名匠于魯宋，在此百丈崖上，造成七十二座跨水梁。

譯文

二七相乘的數字本屬火，這七十二處水卻不干涸。一天要涉過七十二道水，過水比過火還艱難。五月二十日我來到這里，正午才經過翟家市。象催促著趕路的人奔赴前程，亭長拉住車轅說：“停下停下！”這往前有七十二道澗河，桃嶺雪山一帶風雨多。山雨常在午后形成，新漲的水一來人就會葬身在波濤里。前年河南的兵餉運送過來，長官不聽善意勸告。嚴厲催促車馬向前走，自己攬過花驄馬在前面領路。哪里知道一會兒兩山都被水淹沒，山濤從四面涌來更加兇猛。人和馬、行李都找不到了，只剩下一半餉車陷在泥沼中。我和您同樣是押送餉銀的人，其他的就不必跟您說了。您暫且停半天車，行還是留明早我來告知。聽了這話我就住在客店里，第二天早晨紅日映照山川。萬里無云天氣正好，急忙命令仆人趕起車隊。果然是盤山夾著一道澗，那澗彎彎曲曲像驚蛇游走。陡峭的岸千尺高攀不上去，旁邊的小澗四處流出亂如麻。不知哪年吳璘開辟這地網，到這里真像井底之蛙。橋和船都難以施展，涉水的人提起衣裳像跳蝦。車聲隆隆車輪啃著石頭，馬行走艱難在沙中絆跌。景象如虎豹虬龍各有千般模樣，鳥不像鳥花不像花。往前到會寧還有五十里，縣令派人特意來道喜。我自己過來覺得平常，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下起了白雨。要是這時在澗中行走，隨波逐浪的結果可想而知。能想象到大雨時常下的時候，行人大多像尾巴被夾住一樣危險。我聽說秦始皇，有鞭石的奇方，為何不把這山谷驅成平地。又聽說西蜀王，有五丁開山辟荒的事，為何不鑿開這山腰修出康莊大道。我想運來南山的石頭，煉出汾水的鋼，選來鄧林的大樹，采來渭川的長竹，到魯宋去尋訪名匠，在這百丈崖上，造起七十二座跨水的橋梁。

注釋

二七之數原屬火：古代術數中，二七相乘為十四，十四在五行中屬火。

卓午：正午。

象：象聲詞，這里指催促車馬的聲音。

亭長：秦漢時在鄉村每十里設一亭，亭有亭長。這里泛指地方小吏。

豫?。褐负幽鲜?。

使君：對州郡長官的尊稱。

花驄：毛色斑駁的馬。

山濤：山間的洪水。

解餉人：押送餉銀的人。

驂：駕車的馬，這里指代車輛。

川華：山川的光華。

橋彴（zhuó）：獨木橋。

褰（qiān）裳：提起衣裳。

鄰鄰：象聲詞，形容車聲。

蹙蹙：局促、艱難的樣子。

躓（zhì）：絆倒。

邑宰：縣令。

白雨：暴雨。

尾生：古代傳說中堅守信約的人，他與女子相約在橋下見面，女子未到，河水上漲，他抱住橋柱而死。

鞭石：傳說秦始皇欲渡海觀日出處，有神人能驅石下海，石行不速，神人鞭之，皆流血。

五丁：傳說中古代蜀國的五個力士，能開山辟路。

創作背景

石座雙峰古，云泉九曲深。寂寥疏鑿意，蕪沒歲時侵。繞席流還壅，浮杯咽復沉。追懷王謝侶，更似會稽岑。誰謂天池翼，相期宅畔吟。光輝輕尺璧，然諾重黃金。幾醉東山妓，長懸北闕心。蕙蘭留雜佩，桃李想華簪。閉閣余何事，鳴騶亦屢尋。軒裳遵往轍，風景憩中林。橫吹多凄調，安歌送好音。初筵方側弁，故老忽沾襟。盛世當弘濟，平生諒所欽。無能愧陳力，惆悵拂瑤琴。

過淮陰有感·其二

作者：吳偉業（清代）

登高悵望八公山，琪樹丹崖未可攀。莫想陰符遇黃石，好將鴻寶駐朱顏。浮生所欠只一死，塵世無繇拾九還。我本淮王舊雞犬，不隨仙去落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