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詞
大漠吹沙風浩浩,白日黃塵暗衰草。
邊城戍鼓過云喧,佳人悵別關山道。
欲行不行征馬鳴,含顰漫把琵琶抱。
別調哀弦不忍彈,可憐行路曲中難。
金鈿曉著商焱冷,翠黛寒沾朔雪殘。
玉關萬里無春色,穹廬毳幕為誰歡。
生來不愿離金闕,一去那知嫁胡羯。
夢中猶繞漢宮云,天邊獨望長門月。
卻嘆容華不似前,遺恨丹青猶未歇。
幾樹菱花羞不語,淚濕胭脂作紅雨。
白雁音書行斷絕,青冢悠悠在何處。
朱顏命薄古云然,空有風流畫史傳。
衛霍功多誰復見,漢家徒為筑祈連。
大漠吹沙風浩浩,白日黃塵暗衰草。
邊城戍鼓過云喧,佳人悵別關山道。
欲行不行征馬鳴,含顰漫把琵琶抱。
別調哀弦不忍彈,可憐行路曲中難。
金鈿曉著商焱冷,翠黛寒沾朔雪殘。
玉關萬里無春色,穹廬毳幕為誰歡。
生來不愿離金闕,一去那知嫁胡羯。
夢中猶繞漢宮云,天邊獨望長門月。
卻嘆容華不似前,遺恨丹青猶未歇。
幾樹菱花羞不語,淚濕胭脂作紅雨。
白雁音書行斷絕,青冢悠悠在何處。
朱顏命薄古云然,空有風流畫史傳。
衛霍功多誰復見,漢家徒為筑祈連。
大沙漠中風沙浩浩蕩蕩地吹著,白天里黃沙漫天,黯淡了衰敗的野草。邊城守衛的鼓聲穿過云層,顯得喧鬧,美人惆悵地在關山道上與故土告別。想走又未走時,征馬嘶鳴,她皺著眉頭漫不經心地抱著琵琶。離別的曲調、哀傷的琴弦,她不忍心彈奏,可憐這遠行途中曲子里滿是艱難。清晨頭戴金鈿,感受到商地的寒冷,翠眉上還沾著北方殘留的雪。玉門關外萬里都沒有春色,住在氈帳里又能為誰歡樂呢。她生來并不愿離開皇宮,一去了哪里知道是嫁給胡人。夢里還縈繞著漢宮的云彩,獨自在天邊望著長門宮的月亮。卻嘆息容顏不如從前,因畫師的事留下的遺憾還未休止。菱花鏡仿佛也羞澀得默默不語,淚水打濕胭脂像紅雨一般。白雁傳書的音信已經斷絕,青冢悠悠地不知在何處。自古以來就說紅顏薄命,空有風流韻事在畫史中流傳。衛青、霍去病功勞那么多,如今又有誰記得,漢朝只是白白地修筑了祈連山的防御工事。
明妃:指王昭君,晉時因避司馬昭諱,改稱明妃。
浩浩:形容風勢大。
戍鼓:戍樓上的更鼓。
佳人:指王昭君。
含顰:皺眉,形容憂愁。
商焱:商地的炎熱,這里借指寒冷。商,古代五音之一,古人以商音配秋,秋主寒涼。
翠黛:古代女子用青黛畫眉,這里指美人的眉毛。
朔雪:北方的雪。
玉關:玉門關。
穹廬毳幕:指北方游牧民族居住的氈帳。
金闕:指皇宮。
胡羯:古代對北方少數民族的稱呼。
長門:長門宮,漢武帝時陳皇后失寵后居住的地方,這里借指漢宮。
菱花:菱花鏡。
白雁音書:白雁能傳書,這里指音信。
青冢:王昭君墓。
衛霍:衛青和霍去病,西漢抗擊匈奴的名將。
祈連:祈連山,這里指漢朝為防御匈奴修筑的工事。
王昭君是漢元帝時宮女,自愿出塞和親。此詩創作背景可能是詩人感慨王昭君的命運,結合當時社會對和親等事件的看法以及人們對歷史人物的評判等創作而成。詩人或許身處一個有民族交往、融合或沖突的時代,借王昭君的故事來抒發自己對歷史、命運等的思考。
這首詩主旨是同情王昭君的悲慘命運,突出紅顏薄命的感慨。特點是通過豐富的意象和細膩的描寫塑造王昭君形象,營造出悲涼意境。在文學史上,這類明妃題材的詩詞眾多,此詩以其獨特的情感表達和藝術手法,為該題材的創作增添了色彩。
一輪明月掛天心,四海生靈荷照臨。 何必西風撼丹桂,碧霄重送九秋音。
捉賊分明要見贜,十身調御下禪床。 曾經巴峽猿啼處,鐵作心肝也斷腸。
城南措大騎驢子,市北郎君跨馬兒。 各各四蹄俱著地,三春同到月明池。
昨日兮昨日,昨日何其少! 昨日過去了,今日徒煩惱。 世人但知悔昨日,不覺今日又過了。 水去汩汩流,花落知多少,成事立業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
始聞阿閣一聲鐘,日暖蒼龍睡正濃。 再擊鳳凰臺上鼓,夜半祥鸞未飛舞。 帝苦永固如磐石,胡僧枉費平生力。 回指少林歸去來,春風一陣華狼藉。
盈盈嬌女閨中秀,詠絮吟風。玉佩玲瓏。繞膝承歡笑語融。
年來遠嫁他鄉去,淚雨常濛。凝睇吳峰。此后應從夢里逢。
隆恩百歲渾無報,握手江干。恨罨征帆。病眼朦朧仔細看。
暮秋駕鶴游蓬島,佩冷云寒。長夜漫漫。淚灑吳江樹樹丹。
早春抱病魚軒至,榻拂輕埃。徑掃蒼苔。幽閣重門此日開。
而今冷落西園路,剩粉遺釵。香暗塵埋。夜夜西風墮老槐。
得不得,傅不得,歸根得旨復何言。 憶得首山曾漏泄,新婦騎驢阿家牽。
嗟來咄去,被天公、把做小兒調戲。蹀雪龍庭掃未久,還促炎州行李。不半年間,北胡南越,一萬三千里。征衫著破,著衫人、可知矣。 休問海角天涯,黃蕉丹荔,自足供甘旨。泛綠依紅無個事,時舞斑衣而已。救蟻藤橋,養魚盆沼,是亦經綸耳。伊周安在,且須學老萊子。
酒薄愁濃醉不成。夜長欹枕數殘更。嫩寒時節過燒燈。 已自孤鸞羞對鏡,未能雙鳳怕聞笙。莫教吹作別離聲。
乾坤能大,算蛟龍元不是池中物。風雨牢愁無著處,那更寒蛩四壁。橫槊題詩,登樓作賦,萬事空中雪。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杰。(寒蛩 一作:寒蟲) 堪笑一葉漂零,重來淮水,正涼風新發。鏡里朱顏都變盡,只有丹心難滅。去去龍沙,江山回首,一線青如發。故人應念,杜鵑枝上殘月。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時北兵已迫修門外,戰、守、遷皆不及施。縉紳、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計所出。會使轍交馳,北邀當國者相見,眾謂予一行為可以紓禍。國事至此,予不得愛身;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動也。初,奉使往來,無留北者,予更欲一覘北,歸而求救國之策。于是辭相印不拜,翌日,以資政殿學士行。
初至北營,抗辭慷慨,上下頗驚動,北亦未敢遽輕吾國。不幸呂師孟構惡于前,賈余慶獻諂于后,予羈縻不得還,國事遂不可收拾。予自度不得脫,則直前詬虜帥失信,數呂師孟叔侄為逆,但欲求死,不復顧利害。北雖貌敬,實則憤怒,二貴酋名曰“館伴”,夜則以兵圍所寓舍,而予不得歸矣。未幾,賈余慶等以祈請使詣北。北驅予并往,而不在使者之目。予分當引決,然而隱忍以行。昔人云:“將以有為也”。
至京口,得間奔真州,即具以北虛實告東西二閫,約以連兵大舉。中興機會,庶幾在此。留二日,維揚帥下逐客之令。不得已,變姓名,詭蹤跡,草行露宿,日與北騎相出沒于長淮間。窮餓無聊,追購又急,天高地迥,號呼靡及。已而得舟,避渚洲,出北海,然后渡揚子江,入蘇州洋,展轉四明、天臺,以至于永嘉。
嗚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幾矣!詆大酋當死;罵逆賊當死;與貴酋處二十日,爭曲直,屢當死;去京口,挾匕首以備不測,幾自剄死;經北艦十余里,為巡船所物色,幾從魚腹死;真州逐之城門外,幾彷徨死;如揚州,過瓜洲揚子橋,竟使遇哨,無不死;揚州城下,進退不由,殆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圍中,騎數千過其門,幾落賊手死;賈家莊幾為巡徼所陵迫死;夜趨高郵,迷失道,幾陷死;質明,避哨竹林中,邏者數十騎,幾無所逃死;至高郵,制府檄下,幾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亂尸中,舟與哨相后先,幾邂逅死;至海陵,如高沙,常恐無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與寇往來其間,無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幾以不納死;以小舟涉鯨波出,無可奈何,而死固付之度外矣。嗚呼!死生,晝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惡,層見錯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予在患難中,間以詩記所遭,今存其本不忍廢。道中手自鈔錄。使北營,留北關外,為一卷;發北關外,歷吳門、毗陵,渡瓜洲,復還京口,為一卷;脫京口,趨真州、揚州、高郵、泰州、通州,為一卷;自海道至永嘉、來三山,為一卷。將藏之于家,使來者讀之,悲予志焉。
嗚呼!予之生也幸,而幸生也何為?所求乎為臣,主辱,臣死有余僇;所求乎為子,以父母之遺體行殆,而死有余責。將請罪于君,君不許;請罪于母,母不許;請罪于先人之墓,生無以救國難,死猶為厲鬼以擊賊,義也;賴天之靈,宗廟之福,修我戈矛,從王于師,以為前驅,雪九廟之恥,復高祖之業,所謂誓不與賊俱生,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后已,亦義也。嗟夫!若予者,將無往而不得死所矣。向也使予委骨于草莽,予雖浩然無所愧怍,然微以自文于君親,君親其謂予何!誠不自意返吾衣冠,重見日月,使旦夕得正丘首,復何憾哉!復何憾哉!
是年夏五,改元景炎,廬陵文天祥自序其詩,名曰《指南錄》。
草合離宮轉夕暉,孤云飄泊復何依? 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 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 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
萬里金甌失壯圖,袞衣顛倒落泥涂。 空流杜宇聲中血,半脫驪龍頷下須。 老去秋風吹我惡,夢回寒月照人孤。 千年成敗俱塵土,消得人間說丈夫。
為子死孝,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氣分,士無全節;君臣義缺,誰負剛腸。罵賊張巡,愛君許遠,留取聲名萬古香。后來者,無二公之操,百煉之鋼。 人生翕歘云亡。好烈烈轟轟做一場。使當時賣國,甘心降虜,受人唾罵,安得流芳。古廟幽沉,儀容儼雅,枯木寒鴉幾夕陽。郵亭下,有奸雄過此,仔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