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丑 芙蓉謝后作
又年芳催老,悄立遍闌干危碧。怨花后期,無言花暗泣,黦地誰惜?
更灑黃昏雨,水環風佩,數斷紅消息。羅裳自染秋江色。穗帳才遮,珠茵旋積。盈盈,怎堪搴摘?
只輕朱薄粉,愁上簪幘。西園霜夕,照清池宴席。步綺淩波地,成往跡。尊前換盡吟客。
縱仙城夢見,玉顏非昔。釵鈿墜似曾相識。終不向一鏡東風媚晚,鬢邊狼藉。
飄零恨獨在江國。怕舊題錦段重重淚,無人贈得。
又年芳催老,悄立遍闌干危碧。怨花后期,無言花暗泣,黦地誰惜?
更灑黃昏雨,水環風佩,數斷紅消息。羅裳自染秋江色。穗帳才遮,珠茵旋積。盈盈,怎堪搴摘?
只輕朱薄粉,愁上簪幘。西園霜夕,照清池宴席。步綺淩波地,成往跡。尊前換盡吟客。
縱仙城夢見,玉顏非昔。釵鈿墜似曾相識。終不向一鏡東風媚晚,鬢邊狼藉。
飄零恨獨在江國。怕舊題錦段重重淚,無人贈得。
一年一度的美好春光又催老了我,我悄然站立在高峻的欄桿邊。埋怨花期來遲,花兒默默哭泣,那滿地污損的落花誰會憐惜?黃昏時又灑下細雨,風聲如環佩作響,似在數著飄零殘花的消息。荷花的顏色如同秋江染就了我的羅裳。花帳才剛遮住,花就如珠玉般在綠茵上堆積。荷花盈盈可愛,卻怎忍心采摘?那淡淡的紅粉,仿佛帶著愁緒上了人的簪冠。西園的霜夜,曾映照過清池邊的宴席。在那如凌波仙子走過的地方,如今已成過往。酒席前換盡了吟詩的客人。縱然在仙城中夢見荷花,那玉顏也已非往昔。掉落的釵鈿似曾相識。它終究不會在春風中對著鏡子向晚獻媚,如今鬢邊已是狼藉一片。這飄零的怨恨獨留在這江南水鄉。怕舊題在錦緞上的字句沾滿重重淚水,卻無人可贈。
年芳:一年一度的美好春光。
危碧:高峻的欄桿。
后期:花期來遲。
黦(yuè)地:污損的地面。
水環風佩:形容風雨聲如環佩相擊。
斷紅:殘花。
穗帳:用穗狀物裝飾的帳子,這里指荷花的花房。
珠茵:如珠玉般的綠茵,指落花堆積。
搴(qiān)摘:采摘。
簪幘(zān zé):簪子和頭巾。
綺淩波:形容女子步態輕盈,如在水波上行走。
仙城:指仙境。
釵鈿:婦女的首飾。
錦段:錦緞。
這首詞具體創作時間不詳。周邦彥一生仕途坎坷,此詞可能作于其后期。當時詞人可能歷經世事滄桑,看到芙蓉花凋謝,聯想到自身的遭遇,借景抒情,抒發了時光易逝、美好不再、身世飄零的感慨。
這首詞主旨是借芙蓉謝后之景,抒發詞人對美好事物消逝的悲嘆和身世飄零的孤獨。其特點是意象豐富、意境凄涼、情感深沉。在文學史上,體現了周邦彥詞善于借景抒情、細膩委婉的風格,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
辰月腥塵黯玄黃,乾元坤道轉洪荒,諸般異象示災祥。皎日忽然掣寒光,奇聲陡起貫屋梁,同仁驚逃步踉蹡,我亦奪門走倉皇。駭彼地母逞侜張,館舍震蕩發雷硠,目瞠魂定脊猶涼。旋知地震出汶江,震波千里及東洋,西川州縣皆夷傷,甚者街市無完墻,生民十萬罹禍殃。孓遺老少相扶將,翻山越嶺事流亡,無飲無食啼饑腸,生死艱難向何方。或有悲號頹垣旁,血手刨掘瓦礫場,尋妻覓子喚爺娘。賑災令諭出廟堂,麾下三軍同慨慷,履險犯危救生忙。國人紛紛為解囊,輸資輸物輸米糧,拯困救苦費周章。覆者生機半渺茫,百千學子早夭殤,墟里出尸列成行,對此誰不淚眼汪?我欲仰首叩穹蒼,放聲一慟何凄惶,果然天意高難量,從此后死愈彷徨。
別淚紛紛逐斷猿,貧交無贈只多言。離愁正似蘼蕪草,一路隨君到故園。
彼仙之人,與神為謀。舒嘯煙霞,放浪林丘。以六合為指掌,以千歲為春秋。瞪霄漢之空碧,渺白云之孤游。疏星向曙目光炯,赪玉映雪肌膚柔。方騎閬風謁絳闕,又采瑤草過滄洲。仙之人兮欲擅一壑美,匪遲徊兮此淹留。傍置素琴不復鼓,得非與世方同憂?龍蟠青藜杖,花落綠綺裘。岸巾不掛壁,翠發風颼颼。正研思慮探道奧,金匱石室非難紬。想應誤騎斑龍墮謫籍,于以輔相圣主福齊州。顛崖蒼生性命懸一縷,可但獨樂身夷猶。仙之人兮須為謝安石,莫學王子猷。謝公廊廟上王郎,澗之幽窮而成仙。達卿相君家,子房出處真其儔。功成拂衣江海去,笛聲尚殷岳陽樓。
五馬踟躕立翠微,與君何計不分違。江南佳麗如杭少,海內交游入晉稀。坐惜殘更仍進酒,歌當別調易沾衣。湖山處處留人色,祇是浮云出未歸。
芳謝菊葩含重露,瘦侵梧葉著輕霜。涼宵怯扇藏紈素,遠路將書寫紙長。
紅樓研究近乎玄,彷佛雪芹成大仙。鴻爪蛛絲強附會,杯弓蛇影苦征銓。象牙塔里搜無限,牛角尖端鉆欲穿。酒后茶余姑妄聽,神吹價值我茫然。
養拙藏衰結靜窩,是非如海隔云蘿。面前雪影流頭亂,空里蟲絲礙眼多。病女從人家落魄,老妻淹殯歲蹉跎。虛懷昨夜當秋雨,惻惻蕭蕭兩奈何。
班荊闕里笑相看,寶馬金羈識漢官。別去梅花江上老,秋來明月夢中寒。詞臣寂寞猶鴛列,隱客疏狂自鹖冠。傳道橋門懸絳帳,五更經術首登壇。
開歲三元尚一旬,東城簫鼓已迎春。辛盤切出絲絲細,花勝簪來朵朵新。柳眼蹙金猶淺嫩,梅腮傅粉已輕勻。臘醅缸面浮香蟻,不負吾家漉酒巾。
經年病不飲,此日一開樽。鑒里休嫌老,懷中已抱孫。紅繃裁錦段,香水浴銀盆。他日歸田去,相扶入蓽門。
白馬鐵連錢,婀娜珊瑚鞭。垂冠明月珠,橫劍照秋蓮。笑買燕姬酒,醉歌易水篇。咄哉楊子云,白頭守太玄。
城下黃河去不回,四山依舊畫屏開。無人念得登臨意,獨上將軍戲馬臺。
翳薈隱嘉樹,窮冬常不彫。堆魁火齊珠,錯落英瓊瑤。直干不偃蹇,爽氣何飄蕭。碧梧與翠竹,無此晴霞標。憶昨甘泉宮,含風郁蕭蕭。鳳凰五色羽,翔集不待邀。天子重萬年,當之奏云韶。王母留佩環,月明耿良宵。如何海塵起,蜃霧腥丹霄。惡草薦煌煌,不材聳翹翹。懿此麗荒寒,容華日以消。磨牙集豺虎,墮羽群鴟鸮。引睇蒼梧云,重華邈難招。徘徊將何及,落景騰山椒。
群從風流不復瞻,喜看霜雪在多髯。芝蘭滿院紛呈秀,水竹成村獨養恬。山拱壽筵秋更碧,客貪清話夜仍淹。七旬自是人間少,五福惟應好德兼。
莫高千窟列鳴沙,崖壁紛披五色霞。胡楊翠蔭閣道外,九層樓接日光華。疇昔天漢飛云鵠,鑿空絲路連天竺。西土釋教輾轉來,佛陀菩薩盡端穆。流風衍曼匯斯地,沙門樂僔悉精義。建元二年至沙嶺,依山開洞為窟寺。佛光飆舉欲掞天,踵事增華相追攀。鳩工匠心同造化,絢然斑彩出瑯嬛。五涼典式法西域,唐風獵獵飏飛仙。千佛弘宣眾妙該,梵音裊裊滌靈臺。詎知元明沉埋后,萬古黃沙掃不開。佛法無邊天地小,洞開忽見連城寶。寇盜紛紛來覬覦,藏經捆載知多少。爰叟亦此長研摩,忘情剝離揮汗多。摹成壁畫驚宇內,是非今日更云何。其時上國猶泱泱,祗無一軌繼三唐。我佇石室百感生,于嗟桑海心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