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詩三十八首 十七
幽居觀天運,悠悠念群生。終古代興沒,豪圣莫能爭。
三季淪周赧,七雄滅秦嬴。復聞赤精子,提劒入咸京。
炎光既無象,晉虜復縱橫。堯禹道已昧,昏虐勢方行。
豈無當世雄,天道與胡兵。咄咄安可言,時醉而未醒。
仲尼溺東魯,伯陽遁西溟。大運自古來,旅人胡嘆哉。
幽居觀天運,悠悠念群生。終古代興沒,豪圣莫能爭。
三季淪周赧,七雄滅秦嬴。復聞赤精子,提劒入咸京。
炎光既無象,晉虜復縱橫。堯禹道已昧,昏虐勢方行。
豈無當世雄,天道與胡兵。咄咄安可言,時醉而未醒。
仲尼溺東魯,伯陽遁西溟。大運自古來,旅人胡嘆哉。
隱居中靜觀自然變化,心中悠悠地惦念著眾生。從古至今朝代興亡交替,豪杰圣人也無法抗爭。夏商周三代衰亡于周赧王,戰國七雄又被秦嬴政所滅。又聽說赤精子提劍進入咸陽。漢朝的光輝已消失,晉時外族又肆意橫行。堯、禹的正道已被埋沒,昏庸暴虐的勢力正盛行。難道當世沒有英雄?可天道卻偏向胡兵。令人嘆息,有話又怎能說出口,世人還沉醉未醒。孔子在東魯懷才不遇,老子遁入西方大海。自然的氣運自古如此,游子又何必嘆息呢。
天運:自然的變化、運行。
群生:眾生。
代興沒:朝代的興衰交替。
三季:指夏、商、周三代的末期。周赧:周赧王,周朝最后一位君主。
七雄:戰國時期的齊、楚、燕、韓、趙、魏、秦七個強國。秦嬴:指秦始皇嬴政。
赤精子:指張良,傳說他曾遇黃石公,得《太公兵法》。
炎光:指漢朝,漢朝以火德王,故稱炎漢。
晉虜:指晉代的外族。
堯禹道:堯、禹所代表的圣道。
仲尼:孔子名丘,字仲尼。溺東魯:指孔子在魯國不得志。
伯陽: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遁西溟:傳說老子西出函谷關,不知所終。
大運:指自然的氣運。
這首詩創作于武周時期,當時政治斗爭激烈,社會動蕩不安。陳子昂胸懷大志,卻仕途坎坷,目睹社會的種種弊病和百姓的苦難,于是借這首詩抒發對歷史和現實的感慨。
此詩主旨是感慨歷史變遷和現實黑暗,突出特點是借古諷今、意境深沉。它在文學史上展現了陳子昂詩歌的現實主義風格和對社會問題的關注,對后世詩歌創作有一定影響。
花遞香風入短欞,草抽新綠倚柴荊。正憂多病作身累,還喜幽居見物情。花為可觀遭夭折,草因無用得欣榮。世間巧拙俱相半,不許區區智力爭。莫怪新貧壓舊貧,貧來尤覺此心真。自憐孤力膺邪議,常欲幽居遠市塵。千里煙霞山障曉,一竿風月野橋春。憑誰寄問鄉間老,我去何人愿卜鄰?但愿吾兒會讀書,不妨貧苦一錢無。頭顱有肉元難厚,項頸生筋自合粗。暗里乘除皆造化,分中操守是良圖。年來識盡榮枯理,卻笑蘇張見趣迂。直須眼孔大如輪,照得前途遠更真。光景百年都是我,華夷千載亦皆人。癡陰冷墮云間雪,和氣幽生地底春。此意若教賢會得,也甘顏巷樂吾貧。春來秋去客中情,轉首光陰十歲經。學苦鍊成心下赤,愁多消卻鬢邊青。眼前世事翻棋局,夢里家山憶畫屏。何日歸同林下友,笑談書史有寧馨。
江南壩里紫彭亨,票致錢郎巧寫生。憶得故園秋雨過,新炊初熟飯香粳。
忘機得與白鷗親,春雨汀洲杜若新。一笑題詩山水畫,不知身是畫中人。
斬蛟寒浦外,何處臥龍岑。亂世燕齊事,高人管樂心。隆中山故闔,漢上日偏沈。魚水應奇會,蝸廬耐數尋。乾坤交顧盼,雷雨動蕭森。感激輕強弱,營綜妙古今。鷹揚師盡躍,虎視敵全瘖。王略無偏正,天威有縱禽。雄圖文武略,密計鬼神臨。糾合忘殘局,艱危失斷金。屯田判不退,按堵了無侵。風送回旗影,星疏冷劍鐔。木牛機少泄,巾幗辱猶任。多壘揮戈氣,秋原別主忱。三分寧夙畫,二表自余音。宇宙綸巾老,山河陣苾沉。荊梁寒色迥,宛閟亂流深。苔色還遺井,松聲豈故林。短茅存露井,疊劍引霜砧。寂寞軍前淚,虛無世外琴。筆籌空簡策,羽扇奈氛祲。執御甘相屬,沾書共欲禁。水流深感歲,云出詎為霖。撫稻思圭里,看桃愴蕩陰。英雄俱往跡,嘆息此彌襟。想像躬耕罷,歸來抱膝吟。
帝遣天吳移海水,泉唐直下一千里。雙丸鼓蕩生長潮,越山日夜浪花里。我來訪古嘯長風,銀濤為我排山起。排山席卷轟雷霆,掀天拍岸噴流星。太空磅礴喜無絆,天地失色青冥冥。招來罔象負白羽,我欲乘風破浪去。不見銜刀舊阿童,回頭聽取公無渡。素車白馬氣何雄,西行海若噴霓虹。山飛海立疇之功,瑰異奇觀吞吐中。噫吁嘻,潮來潮去誰為主?鐵券河山夕照暮。屬鏤泥馬幾興亡,濤頭至今有馀怒。君不見靈旗鼉鼓走蛟螭,千人褫魄潮來時。單衣踏浪弄潮兒,問煞風波總不知。
甘雨昨日足,今日豈不游。文漪散清沼,綠樹未驚秋。步出西郭門,浩浩江漢流。危檣隘川浦,乃有遠人舟。江租赴海漕,驚沙無定漚。號呼走群吏,肉食懷鄙謀。及時不歸耕,卒歲何用周。悄悄綠發子,還家多白頭。為農極凋瘁,猶用苦誅求。
阿師留發拜昭儀,絳縷初封不記誰。海內漸看歸圣母,榻前空自屬佳兒。天徵鳥夢垂雙翼,鬼作人妖有四眉。早與文皇作男子,乾坤更是一番奇。
大馬珂峨頭,一步三舂鋤。借問馬上兒,家在襄陽不。
長時醉一觥,不屈豈其卿。涉世唯忘我,浮生最忌名。草生三秀凈,衣賦六銖輕。青牛西渡去,傳與李長庚。
遲遲歲將暮,戚戚懷故里。館中饑鼠多,旅食驢兒尾。垂德于不報,世間寧有此。行李無一錢,還家對妻子。
太古日巳遠,轉覺浮偽并。不聞金蘭契,豈愿同盤盟。浮云無定態,流水難西行。滔滔勢利間,豈識韶濩聲。翻思機巧徒,明滅風前燈。閉門絕聞見,所親惟父兄。丈人忽來過,雅淡振軒楹。山禽競喧呼,童稚亦歡迎。清詩多古調,妙論超時英。富貴茍不累,貧賤孰能縈。群賢共舒睡,萬物屬品評。星斗羅奇襟,風云動高情。瞿瞿世儀表,濟濟古冠纓。孰知枳棘間,尚有鸞鳳鳴。鯫生寡交接,游息在村坰。偶玆觀美德,夙興當服膺。幸托龍門賞,終期崇令名。
昔我在田畝,薄言事耘薅。種粳亦種秫,可食兼可醪。清香滿寒甕,夜滴喧春槽。洗我玉花瓷,酌此鵝黃膏。閱歲更閹茂,下田但藜蒿。里胥厭追索,縣籍書逋逃。邇來兵火急,斗粟千錢高。不飲動逾月,憔悴成楚騷。丈夫命運薄,困阨例所遭。究竟無如何,隨緣且陶陶。
一只初來報早秋,又添一只說新愁。兩蟬對語雙垂柳,知斗先休斗后休。
幾年不蹋玉京埃,今日因何走一回。怪石怒吞寒瀨急,短篷沖破暮煙開。賴他清笑千馀度,否則浩歌三四杯。寄語逋仙詩侶至,攙先開著數枝梅。低垂紙帳絕纖埃,冷透孤衾夢易回。宿霧未收沙瀨黑,大江才近水程開。細搜景物歸詩句,盡逐羈愁入酒杯。最是推篷頻問訊,岸傍未見一枝梅。
云林蒼蒼石齒齒,一花兩花幽薄底。遠香自到定中來,道人湛然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