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舟荊溪入陽羨南山游善權寺呈李功曹巨
結纜蘭香渚,
柴車上連岡。
晏溫值初霽,
去遶山河長。
獻歲冰雪盡,
細泉生路傍。
行披煙杉入,
激澗橫石梁。
層閣表精廬,
飛甍切云翔。
沖襟得高步,
清眺極遠方。
潭嶂積佳氣,
荑英多早芳。
具觀澤國秀,
重使春心傷。
念遵煩促途,
榮利騖隟光。
勉君脫冠意,
共匿無何鄉。
結纜蘭香渚,
柴車上連岡。
晏溫值初霽,
去遶山河長。
獻歲冰雪盡,
細泉生路傍。
行披煙杉入,
激澗橫石梁。
層閣表精廬,
飛甍切云翔。
沖襟得高步,
清眺極遠方。
潭嶂積佳氣,
荑英多早芳。
具觀澤國秀,
重使春心傷。
念遵煩促途,
榮利騖隟光。
勉君脫冠意,
共匿無何鄉。
在蘭香渚系好船纜,乘柴車登上連綿山岡。天氣和暖正值初晴,繞行的路途山河漫長。新年已至冰雪消融,細泉在路旁緩緩流淌。穿過煙霧籠罩的杉林,飛濺的山澗橫架石梁。層疊的樓閣標記著精舍,飛翹的屋脊如凌云翱翔。胸懷開闊得以高步漫游,極目遠眺盡覽遠方風光。潭水與峰巒積聚佳氣,初生的花朵早早飄香。遍觀水鄉的靈秀景色,更讓春日心緒泛起感傷。想起遵循那煩促的仕途,追名逐利不過騖取隙光。勸君放下冠冕的心意,一同隱匿于無拘的仙鄉。
結纜:系船纜繩。
晏溫:天氣和暖。
獻歲:歲首,新年。
荑(tí)英:初生的花。
騖隟(xì)光:追逐短暫的光陰。隟,同“隙”。
無何鄉:指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境界,典出《莊子·逍遙游》。
此詩當為詩人春日舟行荊溪(今江蘇宜興南),登陽羨南山游覽善權寺時所作。唐代文人多有寄情山水、交游贈答之風,詩人或因仕途奔波生厭,見山寺春景清幽,遂作此詩寄贈李功曹(名巨),表達共隱之意。
全詩以游寺為線索,前半描繪山寺春景之秀,后半由景生情,批判仕途“煩促”“榮利”之虛,最終以“共匿無何鄉”收束,體現唐代文人對自然的向往與對世俗的超脫,是山水詩與贈答詩的融合之作。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
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污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后季年,產、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趙、梁;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于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匄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僄狡鋒協,好亂樂禍。
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兇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于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衂,數喪師徒;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跋扈,恣行兇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
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干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位:則幕府無德于兗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
后會鑾駕返旆,群虜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御省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臺,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僚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
故太尉楊彪,典歷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緣眥睚,被以非罪;榜楚參并,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義有可納,是以圣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圣朝流涕,士民傷懷!
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歷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于操為甚!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
今乃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沖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后:雷震虎步,若舉炎火以焫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
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咸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余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楊之余眾,覆亡迫脅,權時茍從;各被創夷,人為仇敵。若回旆方徂,登高岡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
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圣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
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兵??诌呥h州郡,過聽給與,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
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進。書到荊州,便勒現兵,與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州郡各整義兵,羅落境界,舉武揚威,并匡社稷:則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左將軍領豫州刺史郡國相守: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故非常人所擬也。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污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后季年,產、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梁、趙,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凌上替,海內寒心。于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僄狡鋒協,好亂樂禍。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兇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于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蹙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拔扈,肆行兇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干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位,則幕府無德于兗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后會鸞駕反旆,群虜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御省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臺,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寮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典歷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緣眥睚,被以非罪,榜楚參并,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是以圣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圣朝流涕,士民傷懷。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遇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歷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于操為甚。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爾乃大軍過蕩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質,爭為前登,犬羊殘丑,消淪山谷。于是操師震懾,晨夜逋遁,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螗螂之斧,御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沖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后,雷霆虎步,并集虜庭,若舉炎火以爇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咸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馀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揚之遺眾,覆亡迫脅,權時茍從,各被創痍,人為讎敵。若回旆方徂,登高罔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圣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強寇弱主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進。書到,荊州勒見兵,與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州郡各整戎馬,羅落境界,舉師揚威,并匡社稷,則非常之功于是乎著。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難,如律令。
千枝蔓仙牒,眉宇肖蒼龍。就中天賦英杰,玉磬照金鐘。滿袖春風和氣,散在苕溪霅水,謳歌頌兒童。好個廟堂樣,貂弁馬頭公。燭如椽,香似霧,宴蓬瀛。我家壽酒須信,不與世間同。昨夜歡傳清禁,今日黃堂歌舞,千載一相逢。來歲五云里,宣勸折黃封。
女嫘江上送蘭橈,長憶春纖折柳條。 歸夢不知江路遠,夜深和月到紅橋。
擾擾勞生,飄飄過客,天地古今逆旅。滄海塵飛,南山石爛,烏兔幾時能住。
野馬光陰,浮漚宇宙,何異草頭微露。有幾人、了了惺惺,識破死生之故。
看古來、事業功名,榮華富貴,畢竟在于何處。奔走無休,機關未定,華屋幾成墳墓。
醉里乾坤,閒中歲月,此是穩行平路。倩誰人、喚起莊周,斗酒與談玄素。
驅馬款禪扉,松風冷拂衣。 紅塵不到處,青嶂此忘歸。 鳥望生臺下,云侵講座飛, 楞伽味真趣,轉覺俗緣稀。
沒半點皮和肉,有一擔苦和愁??軆哼€將絲線抽,弄一個小樣子把冤家逗。識破也羞那不羞?呆你兀自五里已單堠。
人生無奈老來何,日薄崦嵫已不多。 大抵華年當樂事,好懷開處莫空過。
白發豈有情,貴賤同日生。二輪不暫駐,似趁長安程。 前堂吹參差,不作緱山聲。后園植木槿,月照無馀英。 及時立功德,身后猶光明。仲尼亦為土,魯人焉敢耕。
一別杜陵歸未期,只憑魂夢接親知。 近來欲睡兼難睡,夜夜夜深聞子規。 幾歲干戈阻路岐,憶山心切與心違。 時難何處披衷抱,日日日斜空醉歸。
刀劍作鋤犁,耕田古城下。高秋禾黍多,無地放羊馬。
城南征戰多,城北無饑鴉。白骨馬蹄下,誰言皆有家。 城前水聲苦,倏忽流萬古。莫爭城外地,城里有閑土。
悠悠大象運,輪轉無停際。 陶化非吾因,去來非吾制。 宗統竟安在,即順理自泰。 有心未能悟,適足纏利害。 未若任所遇,逍遙良辰會。 三春啟群品,寄暢在所因。 仰望碧天際,俯磐綠水濱。 寥朗無厓觀,寓目理自陳。 大矣造化功,萬殊莫不均。 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 猗與二三子,莫匪齊所托。 造真探玄根,涉世若過客。 前識非所期,虛室是我宅。 遠想千載外,何必謝曩昔。 相與無相與,形骸自脫落。 鑒明去塵垢,止則鄙吝生。 體之固未易,三觴解天刑。 方寸無停主,矜伐將自平。 雖無絲與竹,玄泉有清聲。 雖無嘯與歌,詠言有馀馨。 取樂在一朝,寄之齊千齡。 合散固其常,修短定無始。 造新不暫停,一往不再起。 于今為神奇,信宿同塵滓。 誰能無此慨,散之在推理。 言立同不朽,河清非所俟。
爭先非吾事,靜照在忘求。
創臨章第一
夫紙者陣也,筆者刀稍也,墨者兵甲也,水研者城池也,本領者將軍也,心意者副將也,結構者謀略也,所飏筆者吉兇也,出入者號令也,屈折者殺戮也,點畫者磊落也,戈旆者斬斫也,放縱者快利也,著筆者調和也,頓角者晝捺也。始書之時,不可盡其形勢,一遍正手腳,二遍少得形勢,三遍微微似本,四遍加其遒潤,五遍兼加抽拔。如其生澀,不可便休。兩行三行,創臨惟須滑健,不得計其遍數也。
啟心章第二
夫學書之法,先于研墨,凝神靜慮,預想字形大小、僵仰、平直、振動,則筋脈相聯,意在筆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齊平,此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昔宋翼嘗作是書,繇乃叱之,遂三年不敢見繇,潛心改跡。每作一波,常三過折;每作一[撇],常隱鋒而為之;每作一橫畫,如列陣之排云;每作一戈,如百鈞之彎發;每作一點,如危峰之墜石;(每作一屈折〕,曲折如鋼鉤;每作一牽,如萬歲之枯藤;每作一放縱,如足行之趨驟。
狀如驚蛇之透水,激楚浪以成文。似虬龍之婉蜒,謂其妙也;若鸞鳳之徘徊,言其勇也。擺撥似驚雷掣電,此乃飛空妙密,頃刻沉浮。統攝鏗鏘,啟發厥意,能使昏迷之輩,漸覺稱心;博識之流,顯然開朗。
視形章第三
視形象體,變貌尤同;逐勢瞻顏,高低有趣。分均點畫,遠近相須;播布精研,調和筆墨;鋒纖往來,疏密相附;鐵點銀鉤,方圓周正。起筆下筆,忖度尋思,引說蹤由,永傳今古,智者榮身顯世,方懷浸潤之深;愚者不俟佳洪,如暗塵之視錦。生而知者發憤,學而悟者忘餐。此乃妙中增妙,新中更新。
金書錦字,本領為先。盡說安危,務以平穩為本。分間布白,上下齊平,均其體制。大小尤難,大字促之貴小,小字寬之貴大,自然寬狹得所,不失其宜。橫則正,如孤舟之橫江諸;豎則直,若春筍之抽寒谷。
說點章第四
夫著點皆磊落似大石當衢,或如蹲鴟,或如科斗,或如瓜瓣,或如栗子,存若鶚口,尖如鼠屎。如斯之類,各稟其儀,但獲少多,學者開悟。
處戈章第五
夫斫戈之法,落竿峨峨,如長松之倚溪谷,似欲倒也,復似百鈞之彎初張。處其戈意,妙理難窮。放似弓張箭發,收似虎斗龍躍;直如臨谷之勁松,曲類懸鉤之釣水。崚贈切于云漢,倒載隕于山崖。天門騰而地戶躍,四海濫而五岳封。玉燭明而日月蔽,繡彩亂而錦紋翻。
健壯章第六
夫以屈腳之法,彎彎如角弓之張,“鳥“、“焉“、“為“、“烏“之類是也。立人之法,如鳥之在柱首,“圩“、“和“之類是也。腕腳之法,如壯士之屈臂,“鳳“、“飛“、“凡“、“氣“之例是也。急引急牽,如云中之掣電,“日“、“月“、“目“、“因“之例是也。腕腳挑斡,上捺下燃,終始轉折,悉令和韻,勿使蜂腰鶴膝。放縱宜存氣力,視筆取勢,行中廓落,如勇士伸鉤,方剛對敵。麒麟斗角,虎湊龍牙,筋節拿拳,勇身精健。放法如此,書進有功也。牽引深妙,皎在目前,發動精神,提撕志意,挑剔精思,秘不可傳。夫作右邊折角,疾牽下微開左畔,斡轉令取登對,勿使腰中傷慢,視筆取勢,直截而下,趣義常存,無不醒悟。
教悟章第七
凡字處其中畫之法,皆不得倒其左右:右相宜粗于左畔,橫貴于纖,豎貴乎粗。分間布白,遠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穩。當須遞相掩蓋,不可孤露形及出其牙鋒,展轉翻筆之處,即宜察而用之。
觀彩章第八
夫臨文用筆之法,復有數勢,并悉不同?;蛴胁劁h者大,藏鋒在于腹內而起。側筆者乏,亦不宜抽細而且緊。押筆者入,從腹起而押之。又云:利道而幸,押即合也。結筆者撮,漸次相就,必始然矣。參乎妙理,察其徑庭。憩筆者俟失,慈筆之勢,視其長短;俟失,右腳須欠也。息筆者遙逐,息止之勢向上,久久而緊抽也。蹙筆者將,蹙,即捺角也;將,謂劣盡也。緩下筆,要得所,不宜長宜短也。戰筆者合,戰,陣也;合,葉也。緩不宜長及短也,厥筆者成機,促抽上旬使傷長。厥,謂其美也。視形勢成機,是臨事而成最妙處。帶筆者盡,細抽勿賒也。帶是回轉走入之類,裝束身體,字含鮮潔,起下筆之勢,法有輕重也。盡為其著而后反筆抽之。翻筆者先然,翻轉筆勢,總而疾也。亦不宜長腰短項。疊筆者時劣,緩不宜長。起筆者不下,于腹內舉,勿使露筆。起止取勢,令不失節。打筆者廣度。打廣而就狹,廣謂快鍵,又不宜遲及修補也。
開要章第九
夫作字之勢,飭甚為難,鋒铦來去之則,反復往還之法,在乎精熟尋察,然后下筆。作)不宜遲,不宜緩;而腳不宜賒,腹不宜促,又不宜斜角,不宜峻,不用作其棱角。二字合體,并不宜闊,重不宜長。單不宜小,復不宜大;密勝乎疏,短勝乎長?!堕_要章》根據字面上的解釋是揭示書法美要點的一章。這一章首先對筆畫的遲、緩、賒、促作了論述。文章云:“二字合體,并不宜闊,重不宜長?!斑@是針對書法初學者常出現的毛病而論的,例如“弱“字、“喜“字不能寫得太闊,而“炎“字、“呂“字不能寫得大長,“單不宜小,復不宜大“,這也是好理解的,筆畫較少的獨立字,它在布局中不能大小,而兩個單字組成的筆畫復雜的合體字,它在布局中不能寫得太大。至于文中最后所述“密勝于疏,短勝于長“就不盡然了,書風主疏主密,難分軒輕,各有千秋,不能以此分高下,短勝于長是以王羲之的書法審美標準衡量的,因為他的字結體偏短,而王獻之與其父親的書風不同,他的字結體偏長同樣是美的。
節制章第十
夫學書作字之體,須遵正法。字之形勢,不得上寬下窄;如是則頭輕尾重,不相勝任。不宜傷密,密則似疴瘵纏身;不舒展也。復不宜傷疏,疏則似溺水之禽;諸處傷慢。不宜傷長,長則似死蛇掛樹;腰肢無力。不宜傷短,短則似踏死蛤蟆。言其闊也。此乃大忌,可不慎歟!
察論章第十一
臨書安帖之方,至妙無窮?;蛴谢伛{返鵲之飾,變體則于行中;或有生成臨谷之戈,放龍箋于紙上,徹筆則峰煙云起,如萬劍之相成;落紙則椑循施張,蹙踏江波之錦。若不端嚴手指,無以表記心靈。吾務斯道,廢寢忘餐,懸歷歲年,今乃稍稱矣?!恫煺撜隆芬婚_始便說“臨書安帖之方,至妙無窮“可見觀察、審視必須從臨摹范本人手,作者以自己的親身體會告訴初學者“吾務斯道,廢寢忘餐,懸歷歲年,今仍稍稱矣?!安粩嗟叵蚯叭藢W習,不斷進行藝術實踐,自己才有長進,“若不端嚴手指,無以表記心靈“,如果不正確、純熟地掌握法度,是不可能以書法表達自己的感情的。
譬成章第十二
凡學書之道,有多種焉。初業書要類乎本,緩筆定其形勢,忙則失其規矩。若擬目前要急之用,厥理難成。但取形質快健,手腕輕便,方圓大小各不相犯。莫以小字易,而忙行筆勢;莫以大字難,而慢展毫頭。如是則筋骨不等,生死相混。倘一點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畫失節,如壯士之折一肱。予《樂毅論》一本,書為家寶,學此得成,自然成就,勿以難學而自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