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龔士掾廳壁畫遠山
古來終南山,引手得佳處。
未負移文慚,已遭捷徑語。
公真樂山者,爽氣落眉宇。
平生手中板,不暇著頬拄。
叩門無俗客,何礙入官府。
人生一縷氣,所愧吞不吐。
畫山猶畫餅,余習近兒女。
勿學好事人,吾言當有取。
古來終南山,引手得佳處。
未負移文慚,已遭捷徑語。
公真樂山者,爽氣落眉宇。
平生手中板,不暇著頬拄。
叩門無俗客,何礙入官府。
人生一縷氣,所愧吞不吐。
畫山猶畫餅,余習近兒女。
勿學好事人,吾言當有取。
蟻酒浮明月,鯨波泛落星。春花秋葉幾飄零。只有廬山君眼、向人青。 明日非今日,長亭更短亭。不辭一飲盡雙瓶。爭奈秋風江口、酒初醒。
和氣吹綠野,梅雨灑芳田。 新流添舊澗,宿霧足朝煙。 雁濕行無次,花沾色更鮮。 對此欣登歲,披襟弄五弦。
層巒疊壁映朱簾,風軟塵香四月天。 十里山塘看不足,翠屏合沓午云鮮。
一葉鑒中來,兩岸青山起。送我紅蕖萬柄香,疑在蓬壺里。 天地瑩無塵,巾袂涼如水。白浪無聲月自高,不是人間世。
上馬入皇城,嫖姚典禁兵。 猶言恩寵薄,下馬坐團營。
傍海月生潮不出,緣江路隔水還連。 兩山云出東西樹,五夜星搖上下天。 洞口鱗鱗千頃玉,水心皛皛萬家煙。 鳥喧花發壺觴亂,太守頹然醉欲仙。
連朝檐溜幾曾乾。韶華一似衰顏。牡丹開盡木香殘。憶家山,愁倚危闌。
團圞小酌醺醺醉。廝捱著、沒人肯睡。呼盧直到五更頭,便鋪了妝臺梳洗。庭前鼓吹喧人耳。驀忽地、又添一歲。休嫌不足少年時,有多少、老如我底。
久雨初晴天氣佳。遠峰猶□被,亂峰遮。更無一朵路旁花。春歸也,光景只桑麻。 山徑曲如蛇。□□□□□,□□□。薄醪邀客去程賒。都輸與,鷺立平沙。
半角庭陰,弓月映眉,珠露侵靸。花棚倒掛風枝,低罥鬢唇バ葉。憑肩笑問,甚日罷織流黃,泥人無語吟蟲答。燈近悄分攜,溜釵鈿犀合。 一霎。蓮絲易折。未穩棲鴛,陡驚彈鴨。幾度空階,宵永笛聲孤擫。玉腰煙瘦,□□梨夢香消,醒來涼袖闌干壓。不盡度檐云,寫間愁千疊。
團欒小酌醺醺醉。廝捱著、沒人肯睡。呼盧直到五更頭,便鋪了妝臺梳洗。庭前鼓吹喧人耳。驀忽地、又添一歲。休嫌不足少年時,有多少、老如我底。
賦西江月詞。 南國秋光過二,賓鴻未帶初寒。 洞中駝褐已嫌單。洞口猶須揮扇。 夕照千峰互見,晴空萬象都還。 羨他漁艇系澄灣。欹枕玻璃一片。
貞觀六年,太宗謂侍臣曰:“看古之帝王,有興有衰,猶朝之有暮,皆為敝其耳目,不知時政得失,忠正者不言,邪諂者日進,既不見過,所以至于滅亡。朕既在九重,不能盡見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無事,四海安寧,便不存意。可愛非君,可畏非民。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魏征對曰:“自古失國之主,皆為居安忘危,處治忘亂,所以不能長久。今陛下富有四海,內外清晏,能留心治道,常臨深履薄,國家歷數,自然靈長。臣又聞古語云:‘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以為可畏,誠如圣旨。”
貞觀初,有上書請去佞臣者,太宗謂曰:“朕之所任,皆以為賢,卿知佞者誰耶?”對曰:“臣居草澤,不的知佞者,請陛下佯怒以試群臣,若能不畏雷霆,直言進諫,則是正人,順情阿旨,則是佞人。”太宗謂封德彝曰:“流水清濁,在其源也。君者政源,人庶猶水,君自為詐,欲臣下行直,是猶源濁而望水清,理不可得。朕常以魏武帝多詭詐,深鄙其為人,如此,豈可堪為教令?”謂上書人曰:“朕欲使大信行于天下,不欲以詐道訓俗,卿言雖善,朕所不取也。”
貞觀十年,魏征上疏曰:臣聞為國之基,必資于德禮,君之所保,惟在于誠信。誠信立則下無二心,德禮形則遠人斯格。然則德禮誠信,國之大綱,在于君臣父子,不可斯須而廢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然而言而不信,言無信也;令而不從,令無誠也。不信之言,無誠之令,為上則敗德,為下則危身,雖在顛沛之中,君子之所不為也。
自王道休明,十有余載,威加海外,萬國來庭,倉廩日積,土地日廣,然而道德未益厚,仁義未益博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盡于誠信,雖有善始之勤,未睹克終之美故也。昔貞觀之始,乃聞善驚嘆,暨八九年間,猶悅以從諫。自茲厥后,漸惡直言,雖或勉強有所容,非復曩時之豁如。謇諤之輩,稍避龍鱗;便佞之徒,肆其巧辯。謂同心者為擅權,謂忠讜者為誹謗。謂之為朋黨,雖忠信而可疑;謂之為至公,雖矯偽而無咎。強直者畏擅權之議,忠讜者慮誹謗之尤。正臣不得盡其言,大臣莫能與之爭。熒惑視聽,郁于大道,妨政損德,其在此乎?故孔子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蓋為此也。
且君子小人,貌同心異。君子掩人之惡,揚人之善,臨難無茍免,殺身以成仁。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惟利之所在,危人自安。夫茍在危人,則何所不至?今欲將求致治,必委之于君子;事有得失,或訪之于小人。其待君子也則敬而疏,遇小人也必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疏則情不上通。是則毀譽在于小人,刑罰加于君子,實興喪之所在,可不慎哉!此乃孫卿所謂“使智者謀之,與愚者論之,使修潔之士行之,與污鄙之人疑之,欲其成功,可得乎哉?”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惠?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遠,雖竭力盡誠,猶未免于傾敗;況內懷奸利,承顏順旨,其為禍患,不亦深乎?夫立直木而疑影之不直,雖竭精神,勞思慮,其不得亦已明矣。
夫君能盡禮,臣得竭忠,必在于內外無私,上下相信。上不信,則無以使下,下不信,則無以事上,信之為道大矣。昔齊桓公問于管仲曰:“吾欲使酒腐于爵,肉腐于俎,得無害霸乎?”管仲曰:“此極非其善者,然亦無害于霸也。”桓公曰:“如何而害霸乎?”管仲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參之,害霸也。”晉中行穆伯攻鼓,經年而弗能下,饋間倫曰:“鼓之嗇夫,間倫知之。請無疲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應,左右曰:“不折一戟,不傷一卒,而鼓可得,君奚為不取?”穆伯曰:“間倫之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間倫下之,吾可以不賞之乎?若賞之,是賞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晉國之士舍仁而為佞。雖得鼓,將何用之?”夫穆伯,列國之大夫,管仲,霸者之良佐,猶能慎于信任、遠避佞人也如此,況乎為四海之大君,應千齡之上圣,而可使巍巍至德之盛,將有所間乎?
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雜,必懷之以德,待之以信,厲之以義,節之以禮,然后善善而惡惡,審罰而明賞。則小人絕其私佞,君子自強不息,無為之治,何遠之有?善善而不能進,惡惡而不能去,罰不及于有罪,賞不加于有功,則危亡之期,或未可保,永錫祚胤,將何望哉!
太宗覽疏嘆曰:“若不遇公,何由得聞此語!”
太宗嘗謂長孫無忌等曰:“朕即位之初,有上書者非一,或言人主必須威權獨任,不得委任群下;或欲耀兵振武,懾服四夷。惟有魏征勸朕‘偃革興文,布德施惠,中國既安,遠人自服’。朕從此語,天下大寧,絕域君長,皆來朝貢,九夷重譯,相望于道。凡此等事,皆魏征之力也。朕任用豈不得人?”征拜謝曰:“陛下圣德自天,留心政術。實以庸短,承受不暇,豈有益于圣明?”
貞觀十七年,太宗謂侍臣曰:“《傳》稱‘去食存信’,孔子曰:‘民無信不立。’昔項羽既入咸陽,已制天下,向能力行仁信,誰奪耶?”房玄齡對曰:“仁、義、禮、智、信,謂之五常,廢一不可。能勤行之,甚有裨益。殷紂狎侮五常,武王奪之;項氏以無信為漢高祖所奪,誠如圣旨。”
太宗威容儼肅,百僚進見者,皆失其舉措。太宗知其若此,每見人奏事,必假顏色,冀聞諫諍,知政教得失。貞觀初,嘗謂公卿曰:“人欲自照,必須明鏡;主欲知過,必藉忠臣。主若自賢,臣不匡正,欲不危敗,豈可得乎?故君失其國,臣亦不能獨全其家。至于隋煬帝暴虐,臣下鉗口,卒令不聞其過,遂至滅亡,虞世基等,尋亦誅死。前事不遠,公等每看事有不利于人,必須極言規諫。”
貞觀元年,太宗謂侍臣曰:“正主任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致理。惟君臣相遇,有同魚水,則海內可安。朕雖不明,幸諸公數相匡救,冀憑直言鯁議,致天下太平。”諫議大夫王珪對曰:“臣聞,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圣。是故古者圣主必有爭臣七人,言而不用,則相繼以死。陛下開圣慮,納芻蕘,愚臣處不諱之朝,實愿罄其狂瞽。”太宗稱善,詔令自是宰相入內平章國計,必使諫官隨入,預聞政事。有所開說,必虛己納之。
貞觀五年,太宗謂房玄齡等曰:“自古帝王多任情喜怒,喜則濫賞無功,怒則濫殺無罪。是以天下喪亂,莫不由此。朕今夙夜未嘗不以此為心,恒欲公等盡情極諫。公等亦須受人諫語,豈得以人言不同己意,便即護短不納?若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貞觀八年,太宗謂侍臣曰:“朕每閑居靜坐,則自內省,恒恐上不稱天心,下為百姓所怨。但思正人匡諫,欲令耳目外通,下無怨滯。又比見人來奏事者,多有怖懾,言語致失次第。尋常奏事,情猶如此,況欲諫諍,必當畏犯逆鱗。所以每有諫者,縱不合朕心,朕亦不以為忤。若即嗔責,深恐人懷戰懼,豈肯更言!”
貞觀十六年,太宗謂房玄齡等曰:“自知者明,信為難矣。如屬文之士,伎巧之徒,皆自謂己長,他人不及。若名工文匠,商略詆訶,蕪詞拙跡,于是乃見。由是言之,人君須得匡諫之臣,舉其愆過。一日萬機,一人聽斷,雖復憂勞,安能盡善?常念魏徵隨事諫正,多中朕失,如明鏡鑒形,美惡必見。”因舉觴賜玄齡等數人勖之。
貞觀十七年,太宗問諫議大夫褚遂良曰:“昔舜造漆器,禹雕其俎,當時諫者十有余人。食器之間,何須苦諫?”遂良對曰:“雕琢害農事,纂組傷女工。首創奢淫,危亡之漸。漆器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所以諍臣必諫其漸,及其滿盈,無所復諫。”太宗曰:“卿言是矣。朕所為事,若有不當。或在其漸,或已將終,皆宜進諫。比見前史,或有人臣諫事,遂答云‘業已為之’,或道‘業已許之’,竟不為停改。此則危亡之禍,可反手而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