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豫買侍兒作小詩戲之
霜鶚橫空河漢秋,
聊隨雞鶩稻梁謀。
卻將屬國舊長劍,
換得石城新莫愁。
要遣短轅無復馭,
定看遙集解忘憂。
匡山醉客時相訪,
莫下疏簾作障羞。
霜鶚橫空河漢秋,
聊隨雞鶩稻梁謀。
卻將屬國舊長劍,
換得石城新莫愁。
要遣短轅無復馭,
定看遙集解忘憂。
匡山醉客時相訪,
莫下疏簾作障羞。
霜天的鶚鳥橫越秋夜的銀河,暫且像雞鴨般為生計謀劃。卻用從前屬國時的長劍,換得石城新的莫愁女。要讓短轅車不再駕馭,定能從遙集中消解憂愁。匡山的醉客時常來訪,莫要放下疏簾遮羞。
霜鶚:秋霜中的鶚鳥,鶚為猛禽,此處喻指高潔或有抱負者。
雞鶩:雞鴨,比喻平庸求食之輩,此處指為生計奔波的平常狀態。
屬國:漢代有典屬國官職,此處或指仲豫過去的任職,代指其從前的身份。
石城莫愁:石城(今湖北鐘祥)古代有歌女莫愁,此處代指新買的侍兒。
短轅:短車轅,喻指狹小或受限的生活狀態。
遙集:或指遠方的事物,此處指通過新侍兒獲得的解憂之趣。
匡山醉客:可能指隱居匡山(今江西廬山)的友人,代指作者或其他訪客。
此詩為作者因友人仲豫購置侍兒而作的調侃之作,約創作于宋代文人交游頻繁的背景下。當時士大夫常以詩戲談生活瑣事,既體現文人間的親密,也反映宋代士大夫階層注重生活情趣的風氣。
全詩以戲謔筆調寫友人換劍買侍兒之事,通過意象對比與典故運用,既調侃生活轉變,又隱含對平凡生活的接納。語言詼諧自然,是宋代文人雅趣的典型體現。
長江萬里歸帆,西風幾度陽關,依舊紅塵滿眼。夕陽新雁,此情時拍闌干。 楚云飛滿長空,湘江不斷流東,何事離多恨冗?夕陽低送,小樓數點殘鴻。 數聲短笛滄州,半江遠水孤舟,愁更濃如病酒。夕陽時候,斷腸人倚西樓。 江亭遠樹殘霞,淡煙芳草平沙,綠柳陰中系馬。夕陽西下,水村山郭人家。
系門前柳影蘭舟,煙滿吟蓑,風漾閑鉤。石上云生,山間樹老,橋外霞收。 玩青史低頭袖手,問紅塵緘口回頭。醉月悠悠,漱石休休,水可陶情,花可融愁。 游玉隆宮 碧云深隱隱仙家,藥杵玄霜,飯煮胡麻。林下樽,云中雞犬,樹底茶瓜。 香不斷燈明絳蠟,火難消爐煉丹砂。朗誦南華,懶上浮槎。笑我塵蹤,走遍天涯。 席上 博秦樓一笑千金,誰是知音?知此閑心。裊娜花枝,依稀眉宇,香動詞林。 止談笑何須薦寢,盡疏狂足可披襟。樂事追尋,歌罷歸來,嗟嘆于今。 寄友 望故人目斷湘皋,林下豐姿,塵外英豪。豈憚雙壺?不辭千里,命駕相招。 便休題魚龍市朝,好評論鶯燕心交。醉后聯鑣,笑聽江聲,如此風濤。 寄情 半緘書好寄平安,幾句別離,一段艱難。淚濕烏絲,愁隨錦字,望斷雕鞍。 恨魚雁因循寄簡,對鴛鴦展轉忘餐。樓外云山,煙水重重,成病看看。 紀舊 折花枝寄與多情,喚起真真,留戀卿卿。隱約眉峰,依稀霧鬢,仿佛銀屏。 曾話舊花邊月影,共銜杯扇底歌聲。款款深盟,無限思量,語笑盈盈。
人銜白玉杯,馬縱黃金轡。簾櫳燕影閑,院落鶯聲碎。酒甕浸玻璃,睡帳揭 金泥。醉寫評花句,夢隨芳草池。別離,天遠書難寄。芳菲,紅殘春又歸。 題情 春閑芍藥瓶,塵淡菱花鏡。香消翡翠爐,扇冷犀紅柄。終日倚山屏,無意理 銀箏。獨坐愁偏甚,孤眠睡不成。長更,月冷鴛衾剩。愁凝,最無情窗下燈。 嘆世 高陽酒更酡,栗里詩難和。風清弦管聲,月淡珠璣唾。青鏡苦消磨,白發盡 婆娑。門外桑榆景,庭前荊棘科。蹉跎,白日空閑過。風波,浮生無奈何。春花 聞杜鵑,秋月看歸燕。人情薄似云,風景疾如箭,留下買花錢,趲入種桑園。茅 苫三間廈,秧肥數頃田。床邊,放一冊冷淡淵明傳。窗前,抄幾聯清新杜甫篇。
評花擔,折柳杯,詩酒醉淋漓。覓句鸞箋重,籠燈翠袖隨。別院漏聲遲,扶 醉人銷金帳里。 春情 香隨夢,肌褪雪,錦字記離別。春去情難再,更長愁易結。花外月兒斜,淹 粉淚微微睡些。 京城訪友 桃凝露,杏倚云,花院望星辰。塵土東華夢,簪纓上苑春。趿履謁侯門,吟 眼亂難尋故人。 摩空賦,醉月觴,無地不疏狂。貂帽簪花重,鴛幃倚玉香。清楚綠鬟妝,扶 我入溫柔醉鄉。
余為董文恪公作行狀,盡覽其奏議。其任安徽巡撫,奏準棚民開山事甚力。大旨言:與棚民相告訐者,皆溺于龍脈風水之說,至有以數百畝之山,保一棺之土;棄典禮,荒地利,不可施行。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叢山峻嶺、人跡不可通之地,開種旱谷,以佐稻粱。人無閑民,地無遺利,于策至便,不可禁止,以啟事端。余覽其說而是之。
及余來宣城,問諸鄉人。皆言:未開之山,土堅石固,草樹茂密,腐葉積數年,可二三寸。每天雨,從樹至葉,從葉至土石,歷石罅滴瀝成泉。其下水也緩,又水下而土不隨其下。水緩,故低田受之不為災;而半月不雨,高田猶受其浸溉。今以斤斧童其山,而以鋤犁疏其土,一雨未畢,沙石隨下,奔流注壑澗中,皆填污不可貯水,畢至洼田中乃止。及洼田竭,而山田之水無繼者。是為開不毛之土,而病有谷之田;利無稅之傭,而瘠有稅之戶也。余亦聞其說而是之。
嗟夫!利害之不能兩全也久矣。由前之說,可以息事;由后之說,可以保利。若無失其利,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憂,則吾蓋未得其術也。故記之以俟夫習民事者。
漁于池者,沉其網而左右縻之。網之緣出水可寸許;緣愈狹魚之躍者愈多。有入者,有出者,有屢躍而不出者,皆經其緣而見之。安知夫魚之躍之出者,不自以為得耶?又安知夫躍而不出與躍而反入者,不自咎其躍之不善耶?而漁者觀之,忽不加得失于其心。
嗟夫!人知魚之無所逃于池也,其魚之躍者,可悲也;然則人之躍者,何也?
江寧府城,其西北包盧龍山而止。余嘗求小盤谷,至其地,土人或曰無有。唯大竹蔽天,多歧路,曲折廣狹如一,探之不可窮。聞犬聲,乃急赴之,卒不見人。
熟五斗米頃,行抵寺,曰歸云堂。土田寬舒,居民以桂為業。寺傍有草徑甚微,南出之,乃墜大谷。四山皆大桂樹,隨山陂陀。其狀若仰大盂,空響內貯,謦欬不得他逸;寂寥無聲,而耳聽常滿。淵水積焉,盡山麓而止。
由寺北行,至盧龍山,其中阬谷洼隆,若井灶齦腭之狀。或曰:“遺老所避兵者,三十六茅庵,七十二團瓢,皆當其地。”
日且暮,乃登山循城而歸。瞑色下積,月光布其上。俯視萬影摩蕩,若魚龍起伏波浪中。諸人皆曰:“此萬竹蔽天處也。所謂小盤谷,殆近之矣。”
同游者,侯振廷舅氏、管君異之、馬君湘帆、歐生岳庵、弟念勤,凡六人。
煙痕催暮風絲冷。■只有、儂心領。逝水年華真一瞬。
春花多笑,秋花多病。都是傷心境。
危樓鎮日無人影。小立也、拋清茗。濁酒澆來心自警。
歡時偏醉,愁時偏醒。何處商量準。
昨宵星月今宵雨,首似春蓬。心似秋蟲。畢竟情懷那樣同。
小樓深閉愁無那,才聽疏鐘。又聽征鴻。莫道吳儂不懊惱。
綠杉野屋,落日氣清。 脫巾獨步,時聞鳥聲。 鴻雁不來,之子遠行。 所思不遠,若為平生。 海風碧云,夜渚月明。 如有佳語,大河前橫。
至道元年,開寓湯陰。未幾,桂林僧惟深者,自五臺山歸,惠然見過,曰:“昔公守桂林,嘗與公論衡岳山水之秀,為湖嶺勝絕;今惟深自上黨入于相州,至林慮,過天平山明教院,尋幽窮勝,縱觀泉石,過衡岳遠甚。”予矍然曰:“予從先御史居湯陰二年,湯陰與林慮接境,平居未嘗有言者。今師詒我,是將以我為魏人而且欲佞予耶?”越明日,惟深告辭,予因留惟深,曰:“前言果不妄,敢同游乎?”惟深曰:“諾。”
初自馬嶺入龍山,小徑崎嶇,有倦意。又數里,入龍口谷,山色回合,林木蒼翠,繞觀俯覽,遂忘箠轡之勞。翊日,飯于林慮,亭午抵桃林村,乃山麓也。泉聲夾道,怪石奇花,不可勝數。山回轉,平地數尋,曰槐林。坐石弄泉,不覺日將晡,憩環翠亭,四顧氣象瀟灑,恍然疑在物外,留連徐步。薄暮,至明教院,夜宿于連云閣。
明旦,惟深約寺僧契園從予游,東過通勝橋,至蒼龍洞,又至菩薩洞;下而南觀長老巖、水簾亭,周行巖徑,下瞰白龍潭而歸。
翊日,西游長老庵,上觀珍珠泉,穿舞獸石,休于道者庵下,至于忘歸橋。由澗而轉至于昆閬溪、仙人獻花臺,出九曲灘,南會于白龍潭。捫蘿西山,沿候樵徑,望風云谷而歸。
明日,契園煮黃精、蒼術苗,請予飯于佛殿之北,回望峰巒,秀若圍屏。契園曰:“居艮而首出者,倚屏峰也。”予曰:“諸峰大率如圍屏,何獨此峰得名?”契園曰:“大峰之名有六,小峰之名有五,著名已久,皆先師之傳。又其西二峰,一日紫霄峰,上有秀士壁,次日羅漢峰,上有居士壁,以其所肖得名也。又六峰之外,其南隱然者,士民呼為撲豬嶺。又其次曰熨斗峰。”諸峰皆于茂林喬松間拔出石壁數千尺,回環連接,嶄巖峭崒,雖善工亦不可圖畫。予留觀。
予留觀凡五日,不欲去,始知惟深之言不妄。又嗟數年之間,居處相去方百里之遠,絕勝之景,耳所不聞,對惟深誠有愧色。明日將去,惟深、契園固請予留題。予懼景勝而才不敵,不敢形于吟詠,因述數日之間所見云。
鸞笙吹醒鴛鴦夢。零縑斷墨須珍重。春去冷苔衣。落花紅亂飛。
清才高詠雪。小劫羅浮蝶。吟閣剩斜暉。遺芳魂不歸。
風流直欲占秋光,葉底深藏粟蕊黃。 共道幽香聞十里,絕知芳譽亙千鄉。
嘆息東坡老,聰明誤一生。 不須多識字,捷徑自橫行。
香清為借三秋露,葩絢寧禁五日風。 俯對猗蘭振寒綠,靜看飛葉隕輕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