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轡六龍，風(fēng)雷共推軌。談笑卻冰雪，咄嗟辦桃李。
紛紛西園英，轉(zhuǎn)眄即填委。獨(dú)余四種梅，冰玉自標(biāo)致。
豈爭滕薛長，未與管晏比。微風(fēng)挽寒條，草木競披靡。
蠟梅異天質(zhì)，芳香輩蘭芷。多葉美無度，勝韻洗貪鄙。
紅梅拂曉粧，深淺自有體。單白亦閑淡，冷艷照流水。
初如王謝郎，雍容各簪履。出處豈皆同，一一竟可喜。
此花固不凡，俗眼自多瞇。栽培或一遇，得此輒遺彼。
君家獨(dú)兼有，班壓萬紅紫。況當(dāng)頓有前，朝暾媚窗幾。
我無筆五色，為此了眾美。安得九轉(zhuǎn)丹，暫起來陽史。
大自然駕馭著六龍拉的車，風(fēng)雷一起推動著它的軌跡。談笑間驅(qū)走了冰雪，轉(zhuǎn)眼間就造就了桃李盛開的景象。西園里眾多的花朵，轉(zhuǎn)眼就凋零堆積。唯有這四種梅花，如冰似玉般姿態(tài)出眾。它們不爭高低，不能與世俗的權(quán)貴相比。微風(fēng)吹動著寒枝，草木都紛紛倒伏。蠟梅有著非凡的天資，香氣可與蘭芷媲美。多葉梅美到極致，高雅的韻味能洗凈貪婪與鄙俗。紅梅如拂曉時的妝容，顏色深淺自有其風(fēng)格。單白梅也顯得閑適淡雅，冷艷的身姿映照在流水中。它們起初就像王謝家族的子弟，舉止雍容。出處未必相同，但每一種都讓人喜愛。這些梅花本就不凡，只是世俗的眼光多有蒙蔽。栽培時或許會顧此失彼。而你家卻同時擁有這幾種，壓倒了萬紫千紅。何況正值陽光照耀，早晨的陽光映照在窗前。我沒有如神來之筆，難以描繪出它們所有的美。怎樣才能得到九轉(zhuǎn)仙丹，讓陽修復(fù)活來為它們作傳。
化工：指大自然。轡六龍：古代神話中太陽乘車，由六條龍拉著。
咄嗟：頃刻，一下子。
填委：堆積。
滕薛長：滕、薛是春秋時的兩個小國，這里指爭高低。
管晏：管仲和晏嬰，春秋時齊國的賢相。
披靡：草木隨風(fēng)倒伏。
蘭芷：蘭草和白芷，都是香草。
王謝郎：東晉時王、謝兩大家族人才輩出，這里形容梅花姿態(tài)雍容。
簪履：冠簪和鞋子，借指人的儀態(tài)。
朝暾：早晨的太陽。
筆五色：傳說江淹曾夢人授五色筆，從此文思大進(jìn)。
九轉(zhuǎn)丹：道教所謂能使人長生不老的仙丹。
陽史：指歐陽修，他著有《洛陽牡丹記》。
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和地點(diǎn)難以確切考證。從詩的內(nèi)容推測，詩人可能是在觀賞王立之家的四種梅花后有感而發(fā)。當(dāng)時社會可能有賞梅的風(fēng)氣，詩人通過此詩表達(dá)對梅花高雅品質(zhì)的贊賞。
這首詩主旨是贊美王立之家的四種梅花，突出其高雅不凡。特點(diǎn)是意象豐富、手法多樣、語言典雅。在文學(xué)史上雖不算特別著名，但展現(xiàn)了詩人對梅花的喜愛和較高的文學(xué)素養(yǎng)。
使軺嚴(yán)戒鼓逢逢，熊軾頒春到此邦。 炳炳福星臨一道，融融愛日照橫江。 斷霞秋日閑飛鶩，荒草寒煙不吠厖。 臺府交歡同一體，從今俗返古淳龐。
十年隨牒訪三高，不覺星星上鬢毛。 尚憶齏鹽形夜夢，聊因椒柏薦春醪。 文盟再會知何日，臭味相投屬我曹。 總是虞庠舊培植，致君當(dāng)不愧夔皋。
甲子循環(huán)各一時，又逢青犬護(hù)巖扉。 金墉城鎖瑤池苑，蒼玉樓鋪錦地衣。 萬里西風(fēng)生木末，數(shù)聲湘竹叫云歸。 明朝天上秋期近，問訊河邊織女機(jī)。
鬢緣心事隨時改，依舊在天涯。多情惟有，籬邊黃菊，到處能華。
瓜步妖氛滅，昆岡草樹青。終朝空望極，今日送君行。 報政秋云靜，微吟曉月生。樓中長可見，特用滅離情。
秋雨池塘透晚涼，蜻蜓飛處白蘋香。江南風(fēng)景堪圖畫，怪得先生一□長。
嗟公起炎徼，天荒破完璞。百駑駭騏麟，萬鳥睹鸑鷟。
持衡遍東南，蒐材盡棫樸。群訝藻繽紛，無奈氣雄獨(dú)。
時峨頭上冠，肯畫紙尾諾。土流或遭點(diǎn)，吏牘?？囫g。
率真泯周防，嫉惡類嚴(yán)酷。世久熟夸毗，誰容獻(xiàn)牙角。
遂以陽子剛，坐下鄒生獄。功名雖不終，文采良自足。
風(fēng)流前輩傳，科第后賢續(xù)。毀譽(yù)久而平，行義徐可錄。
再世寓浮萍，百年等風(fēng)燭。易乾主乎剛，夕惕謹(jǐn)無欲。
坤動直以方，柔順固所勖。試參過去因，更與將來告。
青青長朱裳，小摘脆不墮。 勿欺如豆微，中懷仁已大。
荊軻感燕丹之義，函匕首入秦，劫始皇，將以存燕霸諸侯。事雖不成，然亦壯士也。惜其智謀不足以知變識機(jī)。始皇之道異于齊桓，曹沫功成，荊軻殺身，其所遭者然也。乃欲促檻車，駕秦王以如燕，童子婦人且明其不能，而軻行之，其弗就也非不幸。燕丹之心，茍可以報秦，雖舉燕國猶不顧，況美人哉？軻不曉而當(dāng)之，陋矣。
人之所以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皆情之所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過也，七者循環(huán)而交來，故性不能充也。水之渾也，其流不清，火之煙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過，沙不渾，流斯清矣，煙不郁，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充矣，性與情不相無也。
雖然，無性則情無所生矣。是情由性而生，情不自情，因性而情，性不自性，由情以明。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情者性之動也，百姓溺之而不能知其本者也。圣人者豈其無情耶？圣人者，寂然不動，不往而到，不言而神，不耀而光，制作參乎天地，變化合乎陰陽，雖有情也，未嘗有情也。然則百姓者，豈其無性耶？百姓之性與圣人之性弗差也，雖然，情之所昏，交相攻伐，未始有窮，故雖終身而不自睹其性焉?；鹬疂撚谏绞帜局校遣换鹨?；江河淮濟(jì)之未流而潛于山，非不泉也。石不敲，木不磨，則不能燒其山林而燥萬物；泉之源弗疏，則不能為江為河，為淮為濟(jì)，東匯大壑，浩浩蕩蕩，為弗測之深。情之動靜弗息，則不能復(fù)其性而燭天地，為不極之明。
故圣人者，人之先覺者也。覺則明，否則惑，惑則昏，明與昏謂之不同。明與昏性本無有，則同與不同二皆離矣。夫明者所以對昏，昏既滅，則明亦不立矣。是故誠者，圣人性之也，寂然不動，廣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語默，無不處于極也。復(fù)其性者賢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則能歸其源矣?！兑住吩唬骸胺蚴ト苏?，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不違，后天而奉天時。天且勿違，而況于人乎？況于鬼神乎？”此非自外得者也，能盡其性而已矣。子思曰：“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笔ト酥酥越陨?，可以循之不息而至于圣也，故制禮以節(jié)之，作樂以和之。安于和樂，樂之本也；動而中禮，禮之本也。故在車則聞鸞和之聲，行步則聞佩玉之音，無故不廢琴瑟，視聽言行，循禮法而動，所以教人忘嗜欲而歸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誠而不息者也，至誠而不息則虛，虛而不息則明，明而不息則照天地而無遺，非他也，此盡性命之道也。哀哉！人皆可以及乎此，莫之止而不為也，不亦惑耶？
昔者圣人以之傳于顏?zhàn)?，顏?zhàn)拥弥?，拳拳不失，不遠(yuǎn)而復(fù)其心，三月不違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逼渌晕吹接谑ト苏咭幌⒍橇Σ荒芤?，短命而死故也。其馀升堂者，蓋皆傳也，一氣之所養(yǎng)，一雨之所膏，而得之者各有淺深，不必均也。子路之死也，石乞孟黡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苯Y(jié)纓而死。由非好勇而無懼也，其心寂然不動故也。曾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此正性命之言也。子思仲尼之孫，得其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七篇，以傳于孟軻。軻曰“我四十不動心”，軻之門人達(dá)者公孫丑、萬章之徒，蓋傳之矣。遭秦滅書，《中庸》之不焚者，一篇存焉。于是此道廢缺，其教授者，惟節(jié)文、章句、威儀、擊劍之術(shù)相師焉，性命之源，則吾弗能知其所傳矣。
道之極于剝也必復(fù)，吾豈復(fù)之時耶？吾自六歲讀書，但為詞句之學(xué)，志于道者四年矣，與人言之，未嘗有是我者也。南觀濤江入于越，而吳郡陸傪存焉，與之言之，陸傪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東方如有圣人焉，不出乎此也，南方如有圣人焉，亦不出乎此也。惟子行之不息而已矣?！膘稇?！性命之書雖存，學(xué)者莫能明，是故皆入于莊、列、老、釋。不知者謂夫子之徒不足以窮性命之道，信之者皆是也。有問于我，我以吾之所知而傳焉，遂書于書，以開誠明之源，而缺絕廢棄不揚(yáng)之道，幾可以傳于時，命曰《復(fù)性書》，以理其心，以傳乎其人。於戲！夫子復(fù)生，不廢吾言矣。
某頓首。足下不以某卑賤無所可，乃陳詞屈慮，先我以書，且曰：“馀之藝及心，不能棄于時，將求知者。問誰可，則皆曰其李君乎?！备孀阆抡哌^也，足下因而信之又過也。果若來陳，雖道德備具，猶不足辱厚命，況如某者，多病少學(xué)，其能以此堪足下所望博大而深宏者耶？雖然，盛意不可以不答，故敢略陳其所聞。
蓋行己莫如恭，自責(zé)莫如厚，接眾莫如宏，用心莫如直，進(jìn)道莫如勇，受益莫如擇友，好學(xué)莫如改過，此聞之于師者也。相人之術(shù)有三，迫之以利而審其邪正，設(shè)之以事而察其厚薄，問之以謀而觀其智與不才，賢不肖分矣，此聞之于友者也。列天地，立君臣，親父子，別夫婦，明長幼，浹朋友，《六經(jīng)》之旨也。浩浩乎若江海，高乎若邱山，赫乎若日火，包乎若天地，掇章稱詠，津潤怪麗，《六經(jīng)》之詞也。創(chuàng)意造言，皆不相師。故其讀《春秋》也，如未嘗有《詩》也；其讀《詩》也，如未嘗有《易》也；其讀《易》也，如未嘗有《書》也；其讀屈原、莊周也，如未嘗有《六經(jīng)》也。故義深則意遠(yuǎn)，意遠(yuǎn)則理辯，理辯則氣直，氣直則辭盛，辭盛則文工。如山有恒、華、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榮，不必均也。如瀆有淮、濟(jì)、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淺深、色黃白，不必均也。如百品之雜焉，其同者飽于腹也，其味咸酸苦辛，不必均也。此因?qū)W而知者也，此創(chuàng)意之大歸也。
天下之語文章，有六說焉：其尚異者，則曰文章辭句，奇險而已；其好理者，則曰文章敘意，茍通而已；其溺于時者，則曰文章必當(dāng)對；其病于時者，則曰文章不當(dāng)對；其愛難者，則曰文章宜深不當(dāng)易；其愛易者，則曰文章宜通不當(dāng)難。此皆情有所偏，滯而不流，未識文章之所主也。義不深不至于理，言不信不在于教勸，而詞句怪麗者有之矣，《劇秦美新》、王褒《僮約》是也；其理往往有是者，而詞章不能工者有之矣，劉氏《人物表》、王氏《中說》、俗傳《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極于工而已，不知其詞之對與否、易與難也?！对姟吩唬骸皯n心悄悄，慍于群小?！贝朔菍σ?。又曰：“遘閔既多，受侮不少?！贝朔遣粚σ病！稌吩唬骸半迗糇嬚f殄行，震驚朕師?！薄对姟吩唬骸拜冶巳嵘＃湎潞钛?，捋采其劉，瘼此下人?！贝朔且滓?。《書》曰：“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詩》曰：“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旋兮?！贝朔请y也。學(xué)者不知其方，而稱說云云，如前所陳者，非吾之敢聞也。《六經(jīng)》之后，百家之言興，老聃、列御寇、莊周、鹖冠、田穰苴、孫武、屈原、宋玉、孟子、吳起、商鞅、墨翟、鬼谷子、荀況、韓非、李斯、賈誼、枚乘、司馬遷、相如、劉向、揚(yáng)雄，皆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學(xué)者之所師歸也。故義雖深，理雖當(dāng)，詞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傳也。文理義三者兼并，乃能獨(dú)立于一時，而不泯滅于后代，能必傳也。仲尼曰：“言之無文，行之不遠(yuǎn)?！弊迂曉唬骸拔莫q質(zhì)也，質(zhì)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贝酥^也。陸機(jī)曰：“怵他人之我先。”韓退之曰：“唯陳言之務(wù)去?！奔倭钍鲂又疇钤弧拜笭枴保瑒t《論語》言之矣；曰“啞啞”，則《易》言之矣；曰“粲然”，則谷梁子言之矣；曰“攸爾”，則班固言之矣；曰“囅然”，則左思言之矣。吾復(fù)言之，與前文何以異也？此造言之大歸也。
吾所以不協(xié)于時而學(xué)古文者，悅古人之行也。悅古人之行者，愛古人之道也。故學(xué)其言，不可以不行其行；行其行，不可以不重其道；重其道，不可以不循其禮。古之人相接有等，輕重有儀，列于《經(jīng)》《傳》，皆可詳引。如師之于門人則名之，于朋友則字而不名，稱之于師，則雖朋友亦名之。子曰“吾與回言”，又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又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是師之名門人驗(yàn)也。夫子于鄭兄事子產(chǎn)，于齊兄事晏嬰平仲，《傳》曰“子謂子產(chǎn)有君子之道四焉”，又曰“晏平仲善與人交”，子夏曰“言游過矣”，子張曰“子夏云何”，曾子曰“堂堂乎張也”，是朋友字而不名驗(yàn)也。子貢曰“賜也何敢望回”，又曰“師與商也孰賢”，子游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是稱于師雖朋友亦名驗(yàn)也。孟子曰：“天下之達(dá)尊三，德、爵、年，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弊阆轮畷弧绊f君詞、楊君潛”，足下之德與二君未知先后也，而足下齒幼而位卑，而皆名之。《傳》曰：“吾見其與先生并行，非求益者，欲速成也。”竊懼足下不思，乃陷于此。韋踐之與翱書，亟敘足下之善，故敢盡辭，以復(fù)足下之厚意，計必不以為犯。某頓首。
公諱愈，字退之，昌黎人。生三歲，父歿，養(yǎng)于兄會舍。及長讀書，能記他生之所習(xí)，年二十五，上進(jìn)士第。
元和十二年秋，以兵老久屯，賊未滅，上命裴丞相為淮西節(jié)度使，以招討之。丞相請公以行，為行軍司馬，從丞相居于郾城。公知蔡州精卒悉聚界上，以拒官軍，守城者率老弱，且不過千人，亟白丞相，請以兵三千人間道以入，必擒吳元濟(jì)。丞相未及行，而李愬自唐州文城壘提其卒以夜入蔡州，果得元濟(jì)。蔡州既平，布衣柏耆以計謁公，公與語，奇之。遂白丞相曰：“淮西滅，王承宗膽破，可不勞用眾，宜使辯士奉相公書，明禍福以招之，彼必服。”丞相然之。公令柏耆口占為丞相書，明禍福，使柏耆袖之以至鎮(zhèn)州。承宗果大恐，上表請割德、棣二州以獻(xiàn)。丞相歸京師，公遷刑部侍郎。
歲馀，佛骨自鳳翔至，傳京師諸寺，時百姓有燒指與頂以祈福者。公奏疏言：“自伏羲至周文、武時，皆未有佛，而年多至百歲，有過之者。自佛法入中國，帝王事之，壽不能長。梁武帝事之最謹(jǐn)，而國大亂。請燒棄佛骨。”疏入，貶潮州刺史。移袁州刺史，百姓以男女為人隸者，公皆計傭以償其直而出歸之。入遷國子祭酒。有直講能說《禮》而陋于容，學(xué)官多豪族子，擯之不得共食。公命吏曰：“召直講來，與祭酒共食?！睂W(xué)官由此不敢賤直講。奏儒生為學(xué)官，日使會講。生徒奔走聽聞，皆相喜曰：“韓公來為祭酒，國子監(jiān)不寂寞矣?！?
公氣厚性通，論議多大體；與人交，始終不易。凡嫁內(nèi)外及交友之女無主者十人。幼養(yǎng)于嫂鄭氏，及嫂歿，為之服期以報之。深于文章，每以為自揚(yáng)雄之后，作者不出，其所為文未嘗效前人之言，而固與之并。自貞元末，以至于茲，后進(jìn)之士，其有志于古文者，莫不視公以為法。
晝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作者，與萬物皆作；休乎休者，與萬物皆休，吾則不類於凡人，晝無所作，夕無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作耶休耶？二者皆離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終不亡且離矣。人之不力於道者，昏不思也。天地之間，萬物生焉，人之於萬物，一物也，其所以異於禽獸蟲魚者，豈非道德之性全乎哉？受一氣而成形，一為物而一為人，得之甚難也。生乎世，又非深長之年也。以非深長之年，行甚難得之身，而不專專於大道，肆其心之所為，則其所以自異於禽獸蟲魚者亡幾矣?；瓒凰迹浠枰步K不明矣。吾之生二十有九年矣，思十九年時如朝日也，思九年時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其長者不過七十、八十年、九十年，百年者則稀矣。當(dāng)百年之時，而視乎九年時也，與吾此日之思於前也，遠(yuǎn)近其能大相懸耶？其又能遠(yuǎn)於朝日之時耶？然則人之生也，雖享百年，若雷電之驚相激也，若風(fēng)之飄而旋也，可知矣。況千百人而無一及百年之年者哉！故吾之終日志於道德，猶懼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為者，獨(dú)何人耶！
君王冥漠不可見，銅雀歌舞空裴回。西陵嘖嘖悲宿鳥， 高殿沈沈閉青苔。青苔無人跡，紅粉空自哀。
緩作行程早作歸，倚門親語苦相思。 白頭親老今多病，不似當(dāng)初別汝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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