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盜

作者：張耒（宋代）

挾弓持矛八人者，暮出永寧循白馬。袁村飲酒呼主翁，主翁倉皇問以弓。

朝飯南山民獻彘，主人贈刀其姓李。道逢兩夫捕鷹隼，脅之以威使從己。

晚投民居迫之饋，坐有三夫愿從事。其徒新故十有三，驅使兩夫前探伺。

諜知小水無徼巡，彎弓長呼蒼市門。傳聲市人恣誘脅，擾擾坐致幾千人。

一盜登床坐而視，四盜執兵環以衛。八夫露刃入民居，斂聚金珠致之帥。

搜羅抉剔凡八戶，淫污婦女累其主。烹羊致酒來紛紛，錢幣滿前隨賜與。

一盜揚聲集市人，我憐市人常苦貧。居民積財尚余羨，恣爾攫取舍無嗔。

市人聽令喜且舞，肩負囊擔誰復數。須臾散去閭里空，犬逝雞逃無敢語。

八盜連謀詔其五，為我鳴金南取路。人聞金聲謂盜南，八盜西馳下山去。

長吏飛書呵有司，坐欲捕獲如吾期。洛陽大牓如匹帛，一百萬錢賞能獲。

一朝兩卒扣吾門，自言有密人不聞。我知小鼠群偷地，二盜今居洛之涘。

立呼吏兵給戈弩，期以朝擒夜馳去。可憐鼠子不知逃，猶復持矛起相拒。

一士揮刀身首離，復取傍盜如攜兒。八夫獲二亡其六，盡取黨人付諸獄。

譯文

有八個手持弓箭和長矛的人，傍晚從永寧出發沿著白馬這個地方行走。他們在袁村喝酒，把主人叫來，主人驚慌地看著他們的弓箭。早上在南山吃飯，村民獻上豬，主人姓李還贈了刀。路上遇到兩個捕鷹隼的人，用威脅手段讓他們跟從自己。晚上投宿民家，逼迫人家提供食物，當時有三個人愿意入伙。這樣他們新舊成員共十三人，驅使那兩個新入伙的人前去探路。得知小水這個地方沒有巡查人員，便拉弓大喊著沖進蒼市門。向市人傳話肆意威脅，很快就聚集了幾千人。一個強盜上床坐著觀望，四個強盜拿著兵器在周圍護衛。八個強盜持刀沖進民宅，搜刮金銀珠寶獻給為首的。一共搜了八戶人家，還奸污婦女連累戶主。人們紛紛送來烹好的羊和酒，錢幣堆滿面前任由他們賞賜。一個強盜大聲召集市人，說憐憫市人一直貧苦。居民還有多余的錢財，讓大家隨意去搶不要責怪。市人聽令又喜又舞，扛著袋子挑著擔子誰也數不清。一會兒集市和里巷就空了，狗跑雞飛沒人敢出聲。八個強盜合謀告訴五個人，為他們敲鑼往南走。人們聽到鑼聲以為強盜往南去了，其實八個強盜向西馳馬下山跑了。長官飛快寫信呵斥有關部門，要求按他規定的時間捕獲強盜。洛陽張貼像匹帛那么大的告示，懸賞一百萬錢捉拿。一天兩個士兵敲我家門，說有秘密不能讓人知道。他們說知道小偷們聚集的地方，兩個強盜現在住在洛水邊。我立刻叫官兵配備戈弩，約定早上抓捕連夜趕去。可憐這些鼠輩不知道逃跑，還拿著長矛抵抗。一個士兵揮刀把強盜身首分離，又像提小孩一樣抓住旁邊的強盜。八個強盜抓到兩個跑了六個，把他們的黨羽都關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