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沈逵赴廣南
嗟我與君皆丙子
四十九年窮不死
君隨幕府戰西羌
夜渡冰河斫云壘
飛塵漲天箭灑甲
歸對妻孥真夢耳
我謫黃岡四五年
孤舟出沒煙波里
故人不復通問訊
疾病饑寒疑死矣
相逢握手一大笑
白發蒼顏略相似
我方北渡脫重江
君復南行輕萬里
功名如幻何足計
學道有涯真可喜
勾漏丹砂已付君
汝陽甕盎吾何恥
君歸赴我雞黍約
買田筑室從今始
嗟我與君皆丙子
四十九年窮不死
君隨幕府戰西羌
夜渡冰河斫云壘
飛塵漲天箭灑甲
歸對妻孥真夢耳
我謫黃岡四五年
孤舟出沒煙波里
故人不復通問訊
疾病饑寒疑死矣
相逢握手一大笑
白發蒼顏略相似
我方北渡脫重江
君復南行輕萬里
功名如幻何足計
學道有涯真可喜
勾漏丹砂已付君
汝陽甕盎吾何恥
君歸赴我雞黍約
買田筑室從今始
可嘆我和你都生于丙子年,四十九年來雖困頓卻未死去。你曾跟隨幕府征戰西羌,深夜渡過冰河攻打敵營。飛塵漫天箭雨落在甲上,歸來面對妻兒恍如夢境。我被貶黃州四五年,孤舟在煙波中出沒。舊友不再通消息,以為我因疾病饑寒已死。相逢時握手大笑,白發蒼臉彼此相似。我剛北渡脫離長江,你又要南行遠赴萬里。功名如幻何須在意,學道有盡頭才真可喜。勾漏的丹砂已托付給你,我用汝陽的甕盎又有何恥。你回來赴我們的雞黍之約,從今開始買田建屋。
丙子:干支紀年,此處指蘇軾與沈逵同出生于丙子年(1036年)。
幕府:古代軍隊主將的府署,此處指沈逵任職的軍府。
西羌:漢代對西部羌族的泛稱,此指北宋時西北的少數民族政權。
斫(zhuó):砍、攻打。云壘:形容敵軍營壘高峻如云層。
謫:古代官吏因罪被降職或流放,此處指蘇軾被貶黃州。
重江:指長江,因長江水勢浩蕩,故稱。
勾漏丹砂:用東晉葛洪典故,葛洪曾求任勾漏(今廣西北流)縣令,因當地出丹砂可煉丹,此處指求仙煉丹之事。
雞黍約:出自《論語·微子》,指朋友間以雞黍相待的約定,代指深厚的友情之約。
此詩約作于元豐七年(1084年),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五年后,獲赦移任汝州,途中與友人沈逵相遇。此時沈逵將赴廣南(今兩廣地區)任職,蘇軾感于兩人相似的人生境遇與深厚情誼,寫下此詩以表送別與共勉。
全詩以平實的語言回憶兩人半生遭際,對比征戰與貶謫的經歷,轉而看淡功名,推崇學道,最后以歸田之約作結,既體現了蘇軾對人生的豁達態度,也展現了摯友間相濡以沫的深情,是蘇軾后期詩作中情感真摯、思想深刻的代表作之一。
晚煙輕拂亂山橫,落日才收月已明。 萬頃孤光低闊野,一天寒色帶疎星。 交情要與秋容淡,攜手難禁夜氣清。 慣識醉中風月好,不知風月更宜醒。
生在儒家遇太平,懸纓垂帶布衣輕。 誰能世路趨名利,臣事玉皇歸上清。
將軍在重圍,音信絕不通。 羽書如流星,飛入甘泉宮。 倚是并州兒,少年心膽雄。 一朝隨召募,百戰爭王公。 去年桑干北,今年桑干東。 死是征人死,功是將軍功。 汗馬牧秋月,疲兵臥霜風。 仍聞左賢王,更欲圖云中。
漢土西看白日昏,傷心胡虜據中原。 衣冠誰有先朝制?東海翻然認故園。
幾載滄江夢,此夕復經過。雙臺雙峙如畫,空翠滴晴波。不是先生高節,激起清風千古,漢鼎復如何。矯首望天際,煙樹翠婆娑。危樓下,數不盡,去帆多。人人驚肉生髀,卻日欲揮戈。誰識磯邊泉石,別有壺中天地,煙雨一青蓑。自笑亦華發,三嘆吊巖阿。
襟韻何如,文雅風流,王謝輩人。問傳家何物,多書插架,放懷無可,有酒盈樽。一詠一談,悠然高致,似醉當年曲水春。還知否,壯胸中萬卷,筆下千軍。 門前我有佳賓。但明月、清風更此君。喜西廬息駕,心間勝日,東皇倚杖,目送行云。聞道君王,玉堂佳處,欲詔長楊奏賦孫。功名看,一枝丹桂,兩樹靈椿。
道為詩書重,名因賦頌雄。禮闈曾擢桂,憲府既乘驄。 流水生涯盡,浮云世事空。唯馀舊臺柏,蕭瑟九原中。
江梅的的依茅舍,石瀨濺濺漱玉沙。瓦甌篷底送年華。問暮鴉:何處阿戎家?
太華垂旒,黃河噴雪,咸秦百二重城。危樓千尺,刁斗靜無聲。落日紅旗半卷,秋風急、牧馬悲鳴。閑憑吊,興亡滿眼,衰草漢諸陵。 泥丸封未得,漁陽鼙鼓,響入華清。早平安烽火,不到西京。自古王公設險,終難恃、帶礪之形。何年月,鏟平斥堠,如掌看春耕。
門前一溝水,日夜向東流。 借問歸何處?滄溟是住頭。
春光如許。春到江南路。柳眼弄晴暉,笑梅老、落英無數。峭寒庭院,羅幕護窗紗,金鴨暖,錦屏深,曾記看承處。 云邊尺素。何計傳心縷。無處說相思,空惆悵、朝云暮雨。曲闌干外,小立近黃昏,心下事,眼邊愁,借問春知否。
橫素橋邊景最佳。綠波清淺見瓊沙。銜泥燕子迎風絮,得食魚兒趁浪花。 春已暮,日初斜。畫船簫鼓是誰家。蘭橈欲去空留戀,醉倚蘭干看晚霞。
青梅如豆,斷送春歸去。小綠間長紅,看幾處、云歌柳舞。偎花識面,對月共論心,攜素手,采香游,踏遍西池路。 水邊朱戶。曾記銷魂處。小立背秋千,空悵望、娉婷韻度。楊花撲面,香糝一簾風,情脈脈,酒厭厭,回首斜陽暮。
寬盡香羅金縷衣。心情不似舊家時。萬絲柳暗才飛絮,一點梅酸已著枝。 金底背,玉東西。前歡贏得兩相思。傷心不及風前燕,猶解穿簾度幕飛。
一勺西湖水。渡江來,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回首洛陽花石盡,煙渺黍離之地。更不復、新亭墮淚。簇樂紅妝搖畫舫,問中流、擊楫何人是?千古恨,幾時洗?(花石盡 一作:花世界) 余生自負澄清志。更有誰、磻溪未遇,傅巖未起。國事如今誰倚仗,衣帶一江而已!便都道、江神堪恃。借問孤山林處士,但掉頭、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