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月長老
天形倚一笠,地水轉兩輪。五伯之所運,毫端棲一塵。功名半幅紙,兒女浪苦辛。子有折足鐺,中容五合陳。
十年此中過,卻是英特人。延我地爐坐,語軟意甚真。白灰如積雪,中有紅麒麟。勿觸紅麒麟,作灰維那瞋。
拱手但默坐,墻壁徒諄諄。今宵恨客多,污子白?巾。后夜當獨來,不須主與賓。蒲團坐紙帳,自要觀我生。
天形倚一笠,地水轉兩輪。五伯之所運,毫端棲一塵。功名半幅紙,兒女浪苦辛。子有折足鐺,中容五合陳。
十年此中過,卻是英特人。延我地爐坐,語軟意甚真。白灰如積雪,中有紅麒麟。勿觸紅麒麟,作灰維那瞋。
拱手但默坐,墻壁徒諄諄。今宵恨客多,污子白?巾。后夜當獨來,不須主與賓。蒲團坐紙帳,自要觀我生。
天空的形狀像倚著一頂斗笠,大地與流水如同轉動的兩輪。五霸所經營的豐功偉業,在毫毛尖端也不過棲存一粒微塵。功名利祿不過半張紙,兒女情長空自辛苦勞神。你有個斷了足的破鍋,里面僅裝五合陳米清貧。十年在這清苦中度過,卻真是位卓越不凡的人。邀請我坐在地爐旁邊,言語溫和心意格外真誠。爐中白灰如同積滿的雪,中間躍動著紅亮的火星。千萬別碰那紅亮的炭火,弄成灰維那會把你責嗔。我只好拱手默默坐著,四壁空自絮語仿佛在諄諄。今晚遺憾客人太多,弄臟了你潔白的葛布頭巾。明晚我定當獨自前來,不再區分主客更顯情真。坐在蒲團上守著紙帳,我要靜靜審視自我生命。
五伯:即五霸,指春秋時期五位霸主(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吳王闔閭、越王勾踐)。
毫端:毫毛的尖端,比喻極微小之處。
折足鐺(chēng):斷了腿的鐵鍋,指簡陋的炊具。
五合(gě):容量單位,十合為一升,五合約半升,形容米量極少。
維那:佛教寺院中管理僧眾事務的職事僧,負責維持綱紀。
白?(xì)巾:白色葛布制成的頭巾,葛布質地粗糙,體現簡樸。
紙帳:以紙為材料的帳子,古代貧寒者或隱士所用,此處指簡陋的寢具。
此詩約為作者與僧人月長老交往期間所作。具體創作時間不詳,或為作者拜訪山寺、與高僧清談時,見月長老雖生活清苦(以折足鐺煮米、用紙帳蒲團),卻精神充實、品格高潔,故賦詩相贈以表欽慕。
全詩通過描繪月長老清苦的生活細節(折足鐺、五合陳米、紙帳蒲團)與真摯的交游場景(地爐對坐、約后夜獨訪),贊美其安貧樂道的高潔品格,同時表達作者對自然本真交往的向往。語言質樸無華,情感真摯動人,是一首以小見大、刻畫人物精神的佳作。
數千里外,得長者時賜一書,以慰長想,即亦甚幸矣;何至更辱饋遺,則不才益 將何以報焉?書中情意甚殷,即長者之不忘老父,知老父之念長者深也。
至以“上下相孚,才德稱位”語不才,則不才有深感焉。 夫才德不稱,固自知之矣;至於不孚之病,則尤不才為甚。
且今之所謂孚者,何哉?日夕策馬,候權者之門。門者故不入,則甘言媚詞,作婦人狀,袖金以私之。即門者持刺入,而主人又不即出見;立廄中仆馬之間,惡氣襲衣袖,即饑寒毒熱不可忍,不去也 。抵暮,則前所受贈金者,出報客曰:“相公倦,謝客矣!客請明日來!”即明日, 又不敢不來。夜披衣坐,聞雞鳴,即起盥櫛,走馬抵門;門者怒曰:“為誰?”則曰 :“昨日之客來。”則又怒曰:“何客之勤也?豈有相公此時出見客乎?”客心恥之 ,強忍而與言曰:“亡奈何矣,姑容我入!”門者又得所贈金,則起而入之;又立向所立廄中。 幸主者出,南面召見,則驚走匍匐階下。主者曰:“進!”則再拜,故遲不起; 起則上所上壽金。主者故不受,則固請。主者故固不受,則又固請,然后命吏納之。 則又再拜,又故遲不起;起則五六揖始出。出揖門者曰:“官人幸顧我,他日來,幸 無阻我也!”門者答揖。大喜奔出,馬上遇所交識,即揚鞭語曰:“適自相公家來, 相公厚我,厚我!”且虛言狀。即所交識,亦心畏相公厚之矣。相公又稍稍語人曰:“某也賢!某也賢!”聞者亦心計交贊之。
此世所謂上下相孚也,長者謂仆能之乎?前所謂權門者,自歲時伏臘,一刺之外,即經年不往也。閑道經其門,則亦掩耳閉目,躍馬疾走過之,若有所追逐者,斯則仆之褊衷,以此長不見怡於長吏,仆則愈益不顧也。每大言曰:“人生有命,吾惟有命,吾惟守分而已?!遍L者聞之,得無厭其為迂乎?
鄉園多故,不能不動客子之愁。至于長者之抱才而困,則又令我愴然有感。天之與先生者甚厚,亡論長者不欲輕棄之,即天意亦不欲長者之輕棄之也,幸寧心哉!
情惻惻。誰遣雁行南北。慘淡云迷關塞黑。那知春草色。
細雨花飛繡陌。又是去年寒食。啼斷子規無氣力。欲歸歸未得。
霜落菩提樹,月孤訶子林。老僧云既滅,棲云浮以沉。
戒律斷葷酒,隨緣不染心。禪悅超文字,解悟或長吟。
一往問祖意,曹溪歲月深。依依本師側,寂寂匡廬岑。
玄言鐫詩卷,誦法葉鳴琴。遠公蓮社約,倡和仙城南。
踰耋形如鶴,卿相存所欽。一旦粵會陷,四大從相侵。
閻浮劫灰盡,王園不可尋。
殘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繡戶。燕來晚、飛入西城,似說春事遲暮。畫船載、清明過卻,晴煙冉冉吳宮樹。念羈情、游蕩隨風,化為輕絮。
十載西湖,傍柳系馬,趁嬌塵軟霧。溯紅漸、招入仙溪,錦兒偷寄幽素。倚銀屏、春寬夢窄,斷紅濕、歌紈金縷。暝堤空,輕把斜陽,總還鷗鷺。
幽蘭旋老,杜若還生,水鄉尚寄旅。別后訪、六橋無信,事往花委,瘞玉埋香,幾番風雨。長波妒盼,遙山羞黛,漁燈分影春江宿,記當時、短楫桃根渡。青樓仿佛。臨分敗壁題詩,淚墨慘淡塵土。
危亭望極,草色天涯,嘆鬢侵半苧。暗點檢,離痕歡唾,尚染鮫綃,亸鳳迷歸,破鸞慵舞。殷勤待寫,書中長恨,藍霞遼海沉過雁,漫相思、彈入哀箏柱。傷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斷魂在否?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后。落燈花,棋未收,嘆新豐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憂,都到心頭。(逆旅淹留 一作:孤館人留)
千尺絲綸直下垂,一波才動萬波隨。 夜靜水寒魚不食,滿船空載月明歸。
唐子西詩云:“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庇嗉疑钌街?,每春夏之交,蒼蘚盈階,落花滿徑,門無剝啄,松影參差,禽聲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吸之。隨意讀《周易》《國風》《左氏傳》《離騷》《太史公書》及陶杜詩、韓蘇文數篇。從容步山徑,撫松竹,與麛犢共偃息于長林豐草間。坐弄流泉,漱齒濯足。既歸竹窗下,則山妻稚子,作筍蕨,供麥飯,欣然一飽。弄筆窗間,隨大小作數十字,展所藏法帖、墨跡、畫卷縱觀之。興到則吟小詩,或草《玉露》一兩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溪邊,邂逅園翁溪友,問桑麻,說粳稻,量晴校雨,探節數時,相與劇談一晌。歸而倚杖柴門之下,則夕陽在山,紫綠萬狀,變幻頃刻,恍可入目。牛背笛聲,兩兩來歸,而月印前溪矣。(溪友 一作 溪叟)
味子西此句,可謂妙絕。然此句妙矣,識其妙者蓋少。彼牽黃臂蒼,馳獵于聲利之場者,但見袞袞馬頭塵,匆匆駒隙影耳,烏知此句之妙哉!人能真知此妙,則東坡所謂“無事此靜坐,一日似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不已多乎!
郁孤臺上立多時。煙晚暮云低。山川城郭良是,回首昔人非。
今古事,只堪悲。此心知。一尊芳酒,慷慨悲歌,月墮人歸。
紅樓紫陌青春路,柳色皇州。月淡煙柔。裊裊亭亭不自由。
舊時扶上雕鞍處,此地重游。總是新愁。柳自輕盈水自流。
碧苔滿地襯殘紅。綠樹陰濃。曉鶯啼破眉心事,舊愁新恨重重。翠黛不忺重掃,佳時每恨難同。 花開花謝任東風。此恨無窮。夢魂擬逐楊花去,殢人休下簾櫳。要見只憑清夢,幾時真個相逢。
云海沈沈,峭寒收建章,雪殘鳷鵲。華燈照夜,萬井禁城行樂。春隨鬢影,映參差、柳絲梅萼。丹禁杳,鰲峰對聳,三山上通寥廓。 春衫繡羅香薄。步金蓮影下,三千綽約。冰輪桂滿,皓色冷浸樓閣。霓裳帝樂,奏升平、天風吹落。留鳳輦、通宵宴賞,莫放漏聲閑卻。
行草當年問字亭,墨池筆冢此專經。顧名思義承家法,大令還應愧過庭。
拋殘殿體覓鐘張,白首相從得雁行。若使寡人耽若此,秋蛇春蚓也回翔。
何處春生早,春生煙雨中。湖山供小隱,風雅得吾宗。
彭澤辭官早,惠連覓句工。草堂經宿處,舊事已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