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廟廟在岐山西北八九里廟后百許步有泉依山涌冽異常國史所謂潤德泉世亂則竭者也
吾今那復夢周公,
尚喜秋來過故宮。
翠鳳舊依山硉兀,
清泉長與世窮通。
至今游客傷離黍,
故國諸生詠雨蒙。
牛酒不來烏鳥散,
白楊無數暮號風。
吾今那復夢周公,
尚喜秋來過故宮。
翠鳳舊依山硉兀,
清泉長與世窮通。
至今游客傷離黍,
故國諸生詠雨蒙。
牛酒不來烏鳥散,
白楊無數暮號風。
我如今哪里還能再夢到周公?所幸秋日里能來探訪這舊日的祠廟。翠綠的鳳鳥裝飾依舊依傍著高峻的山巒,清冽的泉水始終隨著世道的興衰而消長。至今游客仍為故都的荒涼而感傷,當年的學子曾吟誦著《雨無正》的詩篇。祭祀的牛酒不再供奉,烏鴉也紛紛離散,無數白楊樹在暮色中隨風呼嘯哀鳴。
那復:哪里還能。
故宮:指周公廟。
硉兀(lù wù):高峻的樣子。
窮通:指世道興衰,窮指困窘,通指通達。
離黍:化用《詩經·王風·黍離》,指對故都荒涼、國家衰亡的感慨。
雨蒙:指《詩經·小雅·雨無正》,舊說此詩為諷刺周幽王昏亂之作。
牛酒:牛和酒,古代用于祭祀的物品。
號風:在風中呼嘯。
此詩為陸游游覽位于岐山的周公廟時所作。陸游身處南宋偏安之世,一生心系家國。周公作為儒家推崇的賢相,其輔佐周室、安定天下的功績為后世所敬仰。詩人面對承載歷史記憶的周公廟,見潤德泉“世亂則竭”的舊跡,聯想到南宋朝廷偏安、國事日衰的現實,故借游覽古跡之機,抒發對先賢的追慕與對時局的憂思。
全詩通過對周公廟古跡的描寫與歷史典故的運用,將對先賢的追思與對現實的感傷融為一體,既展現了歷史遺跡的滄桑,又隱含對南宋國運的深切憂慮,體現了陸游詩歌沉郁頓挫、家國情懷深厚的特點。
群芳搖落盡凋殘,唯有孤松耐歲寒。為道滄洲深雪里,獨留蒼翠與君看。
若謀富貴說榮親,養志承顏有幾人。素位而行無怫逆,過于列鼎與羅珍。
靜躁固異秉,出處良一途。巖前東來人,翻然應時須。赫赫帝者師,去與赤松俱。鐘鼎與林泉,天以私吾儒。窮達俛仰間,取舍亦須臾。曲士胸臆窘,屈伸自囚拘。長往信已隘,不休諒其愚。倚天霜崖姿,岱表張延符。桂棟辛荑楣,超然結云廬。花草粲綺羅,清飆發笙竽。岡巒為肺腑,煙霞相友于。逍遙以徜徉,聊可與為娛。伏櫪萬里心,勿作山澤癯。百城何岧峣,儲清自太初。靜境超人寰,群仙之所居。清都閟寶箓,宮闕函丹書。真人拜玉庭,天帝手自除。寶蓋相參差,縹緲來空虛。我欲從之游,茲山遂慵疏。朝霞以為食,浮云以為車。此意靡堅決,西望空欷噓。君今定不凡,買山自菑畬。上方切層霄,伊蹊百步馀。瑤草破霧收,青精凌雨鋤。往往逢迎間,松喬曳云裾。為我語羨門,問訊今何如。文章蓋代手,千載柳柳州。落筆記山水,奇香撼琳球。開卷一再讀,宛若從之游。歷歷爽心目,毛發為颼颼。若人嗜清曠,步履素得幽。攬勝得樞要,天地不可搜。巉巉華山孫,藤蘿護維陬。絕頂葺荷蓋,風月共夷猶。物色自飛動,與我相答酬。千里入睥睨,遠眼縱莫收。憑軒寫清絕,文與境趣侔。柳魂不可招,君幾紹前修。何當棄圭組,從君送清愁。
打并人間名利心,萬山佳處一溪深。仙家忍餓禪家苦,老子梅邊政醉吟。
獨上高城力未衰,西風吹老桂花枝。山回薄暝牛歸后,江變新寒雁過時。砧杵幾家聲斷續,帆檣兩岸影參差。英雄自古知多少,老得身閑計亦奇。
雨洗秋容澹,江含霧氣深。候蟲依井徑,歸燕拂檐陰。庾信江南賦,靈均澤畔吟。正愁聞古調,諷誦重兼金。
文昌不作吏曹忙,賜沐歸來日更長。青士寒生庭下雨,木奴香借樹頭霜。喚回短夢知何事,尋得新詩又夕陽。遙想南窗卷疏箔,起看雙鷺入鹓行。
殿頭鐘鼓動春雷,天子圜丘錫慶回。塵土幾人紆夢寐,衣冠頻歲許追陪。于今鶴發重江遠,當日宮花兩鬢開。青瑣有人遙獻壽,黃封還自日邊來。
裘馬當時滿漢關,故人誰不羨紅顏。只今湖海窮相傍,可道風塵老自閑。伏枕此身惟濁酒,拂衣何處不青山。與君俱作漂零客,容易今年斷往還。
種竹風滿林,風清塵自遠。芳樽聊獨持,非敢慕嵇阮。
花意人懷悲總忤,花自無情,人自多情誤。花既無情隨可住,何須偏向人前駐?一盞澆愁愁未許,尚有酸心,更拽花枝語:花既能來當共與,因何更撇孤人去?
柳堤深處明妃里,柳色依然人非是。當年一曲離宮悲,殊方青冢已壘壘。天生紅顏反為胡,以女寧胡自漢始。胡兒猶解憐傾城,漢王恩情薄于紙。春風幾度吹愁多,漢恩繇來不足恃。金屋阿嬌終長門,可憐飛燕今已矣。
務求千古合,寧與一時乖。此語無人道,安能不爾懷。閑情陶顧渚,舊夢怯秦淮。所可遙相慰,春來風日佳。
一日奔馳七百里,長沙西來皆坦途。暮投逆旅宿沅陵,大軍初駐紛叫呼。主人好客費商略,為支矮榻東廂隅。解衣散發容一放,頹然忽覺筋骨舒。瞢騰欲睡乍驚起,爬搔四體無完膚。明燈熒熒照文簟,臭蟲歷亂如蟻趨。樓頭賈客猶未眠,繞床一擲爭雉盧。南軒將軍粗豪甚,銀瓶索酒德不孤。大言炎炎小詹詹,欲調錦瑟延仙姝。不知偏裨著先鞭,別館留髡已解襦。階前小卒念妻子,夢中情話方唧喁。覺來擁褐空長嘆,卻教火伴相揶揄。老兵大醉逞意氣,挾槍越嶺搜貍狐。伏機三發未命中,沙飛石走驚棲烏。城中浪子夜深歸,捲葉吹聲哀似竽。偶逢游女抱衾過,便許一雙明月珠。客喧不經馬頻嘶,嫂詈小姑主叱奴。嘈嘈切切未渠央,吾意與之相踟躕。披衣出戶看山宅,四更吐月鳴蟪蛄。遲明發軔尚惺忪,惡道崎嶇心所虞。
壁上畫蓮花,一葉復一葩。葉葉出清水,盡向天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