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晁美叔
此身敢與世崢嶸,禿發衰顏太丑生。
長愧使君心匪石,每因佳句贈連城。
病來筋力惟求臥,老去文章不近名。
酒量消除百無一,未嘗酣暢若為酲。
此身敢與世崢嶸,禿發衰顏太丑生。
長愧使君心匪石,每因佳句贈連城。
病來筋力惟求臥,老去文章不近名。
酒量消除百無一,未嘗酣暢若為酲。
我怎敢在這世上爭名奪利,如今頭發稀疏、容顏衰老,實在是太難看了。一直慚愧您心意堅定如磐石般看重我,常常因您的美妙詩句,如同贈送了價值連城的寶物。生病之后身體乏力只想躺著,年紀大了寫文章也不再追求名聲。酒量也消退得所剩無幾,未曾有過暢快飲酒的感覺,又怎能有醉酒的狀態呢。
敢:怎敢。崢嶸:本形容山勢高峻,這里引申為爭名奪利。
丑生:難看的樣子。
使君:對晁美叔的尊稱。匪石:出自《詩經·邶風·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表示心意堅定。
連城:指價值連城的寶物,這里形容晁美叔詩句的珍貴。
筋力:體力。
若為酲:怎么會醉酒。酲,喝醉了神志不清。
具體創作時間和地點不詳。從詩中可推測,當時詩人已年老體衰,身體欠佳。晁美叔多次贈詩表達對詩人的賞識,詩人有感而發寫下此詩以作酬謝。
這首詩主旨是表達對友人賞識的感激和自身淡泊名利的心境。其突出特點是情感真摯,語言質樸。在文學史上雖無重大影響,但展現了詩人晚年的生活狀態和內心世界。
細雨春燈夜欲分,白頭閑坐話艱辛。 出門便是天涯路,明日思親夢里人。
秋來無處不銷魂,篋里春衫半有痕。到眼云山隨處好,傷心耆舊幾人存。
扁舟夜雨時聞笛,落葉西風獨掩門。十載江湖生白發,華年如水不堪論。
我昔孟冬南渡江,江潮始落呈崖棱。
舍人開篋示我詩,入手但覺云霞蒸。中流叩舷誦石鼓,力與水勢爭吰噌。
暮投山店四肢惰,山閣憑空見星火。絕壁云陰腳下生,徹夜江聲枕上過。
月落聞馬嘶,門外風色寒。霜清萬木秀,霽景明林端。
紆回七十里,下見漕河乾。練湖草動北風起,白塔朱樓照湖水。
黃沙撲面人卻行,車輪格格官路平。寒天日落四山紫,疲馬向城時一鳴。
江陰古寺遇人寡,雙柏婆娑雪沾灑。天風振柯龍自吟,佛殿陰陰夜飄瓦。
興來著屐君山巔,側身四望心茫然。日光海氣伏不動,時見空中生紫煙。
當時相樂自如此,別來蹤跡東西水。故人身直承明廬,石室三年讀秘書。
豈是文章貴敏疾,高文典冊用相如。吾兄今詩伯,長歌動光彩。
鼓柁東南征,所見足吁駴。胸中五岳起未平,更賦高邱望遠海。
零露漸野草,湛湛朝欲晞。日出城隅路,清風吹我衣。
窈窕秦川女,厭浥獨行時。朱顏發光澤,灼灼映晨暉。
徒懷抱柱信,相逢終自疑。不惜千金佩,何由通我辭。
寸心一不諒,枉負桑中期。
早秋嘗旨蓄,數莖味猶正。酸咸歷四時,終存歲寒性。
舊恨陽臺已斷腸,舞衣歌版對空床。小蠻去后朝云老,春雨青鐙夜正長。
鹿馬無定形,白黑隨轉移。況此磊落人,心跡難自持。
高才世不容,孤立尚相疑。眾中獨見親,謠諑固其宜。
素心茍不愧,人言亦何為。傷茲不肖身,波累并朋知。
勞生無百年,多難使人悲。
因緣幸出世,水草屬前身。飽食無多欲,微軀易困人。
空檐喧夜市,古壁動凝塵。消息涼風早,浮生太苦辛。
有懷京師上元,與韓叔夏司諫、王夏卿侍郎、曹仲谷少卿同賦。
紫禁煙花一萬重,鰲山宮闕倚晴空。玉皇端拱彤云上,人物嬉游陸海中。 星轉斗,駕回龍。五侯池館醉春風。而今白發三千丈,愁對寒燈數點紅。
公下世。此詞,公之絕筆也
斜紅疊翠。何許花神來獻瑞。粲粲裳衣。割得天孫錦一機。 真香妙質。不耐世間風與日。著意遮圍。莫放春光造次歸。
政和間,余卜筑宛丘,手植眾薌,自號薌林居士。建炎初,解六路漕事,中原俶擾,故廬不得返,卜居清江之五柳坊。紹興癸丑,罷帥南海,即棄官不仕。乙卯起,以九江郡復轉漕江東,入為戶部侍郎。辭榮避謗,出守姑蘇。到郡少日,請又力焉,詔可,且賜舟曰泛宅,送之以歸。己未暮春,復還舊隱。時仲舅李公休亦辭舂陵郡守致仕,喜賦是詞。
五柳坊中煙綠,百花洲上云紅。蕭蕭白發兩衰翁,不與時人同夢。 拋擲麟符虎節,徜徉江月林風。世間萬事轉頭空,個里如如不動。
薝卜花中燕子飛,旌旗小隊到招提??蛙囮懤m氈重席,僧饌雍客藿間藜。
文奕已先元墅奪,詩壇漸壓魯山低。歸來醉步誰扶杖,月在牛欄西復西。
士君子之處世,貴能有益于物耳,不徒高談虛論,左琴右書,以費人君祿位也。
國之用材,大較不過六事:一則朝廷之臣,取其鑒達治體,經綸博雅;二則文史之臣,取其著述憲章,不忘前古;三則軍旅之臣,取其斷決有謀,強干習事;四則藩屏之臣,取其明練風俗,清白愛民;五則使命之臣,取其識變從宜,不辱君命;六則興造之臣,取其程功節費,開略有術;此則皆勤學守行者所能辨也。人性有長短,豈責具美于六涂哉?但當皆曉指趣,能守一職,便無愧耳。
吾見世中文學之士,品藻古今,若指諸掌,及有試用,多無所堪。居承平之世,不知有喪亂之禍;處廟堂之下,不知有戰陳之急;保俸祿之資,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勞役之勤:故難可以應世經務也。晉朝南渡,優借士族,故江南冠帶,有才干者,擢為令仆已下,尚書郎、中書舍人已上,典掌機要。其余文義之士,多迂誕浮華,不涉世務,纖微過失,又惜行捶楚,所以處于清高,蓋護其短也。至于臺閣令史,主書監帥,諸王簽省,并曉習吏用,濟辦時須,縱有小人之態,皆可鞭杖肅督,故多見委使,蓋用其長也。人每不自量,舉世怨梁武帝父子愛小人而疏士大夫,此亦眼不能見其睫耳。
梁世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帶,大冠高履,出則車輿,入則扶侍,郊郭之內,無乘馬者。周弘正為宣城王所愛,給一果下馬,常服御之,舉朝以為放達。至乃尚書郎乘馬,則糾劾之。及侯景之亂,膚脆骨柔,不堪行步,體羸氣弱,不耐寒暑,坐死倉猝者,往往而然。建康令王復,性既儒雅,未嘗乘騎,見馬嘶噴陸梁。莫不震懾,乃謂人曰:“正是虎,何故名為馬乎?”其風俗至此。
古人欲知稼穡之艱難,斯蓋貴谷務本之道也。夫食為民天,民非食不生矣。三日不粒,父子不能相存。耕種之,茠鉏之,刈獲之,載積之,打拂之,簸揚之,凡幾涉手,而入倉廩,安可輕農事而貴末業哉?江南朝士,因晉中興而渡江,本為羈旅,至今八九世,未有力田,悉資俸祿而食耳。
假令有者,皆信僮仆為之,未嘗目觀起一壟土,耘一株苗;不知幾月當下,幾月當收,安識世間余務乎?故治官則不了,營家則不辦,皆優閑之過也。
古之學者為己,以補不足也;今之學者為人,但能說之也。古之學者為人,行道以利世也;今之學者為己,修身以求進也。夫學者猶種樹也,春玩其華,秋登其實;講論文章,春華也,修身利行,秋實也。
人生小幼,精神專利,長成已后,思慮散逸,固須早教,勿失機也。吾七歲時,誦《靈光殿賦》,至于今日,十年一理,猶不遺忘;二十之外,所誦經書,一月廢置,便至荒蕪矣。然人有坎壈,失于盛年,猶當晚學,不可自棄??鬃釉疲骸拔迨詫W《易》,可以無大過矣?!蔽何洹⒃z,老而彌篤,此皆少學而至老不倦也。曾子七十乃學,名聞天下;荀卿五十始來游學,猶為碩儒;公孫弘四十余,方讀春秋,以此遂登丞相;朱云亦四十,始學易、論語;皇甫謐二十,始受孝經、論語:皆終成大儒,此并早迷而晚寤也。世人婚冠未學,便稱遲暮,因循面墻,亦為愚耳。幼而學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學者,如秉燭夜行,猶賢乎瞑目而無見者也。
學之興廢,隨世輕重。漢時賢俊,皆以一經弘圣人之道,上明天時,下該人事,用此致卿相者多矣。末俗已來不復爾,空守章句,但誦師言,施之世務,殆無一可。故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為貴,不肯專儒。梁朝皇孫以下,總丱之年,必先入學,觀其志尚,出身已后,便從文史,略無卒業者。冠冕為此者,則有何胤、劉瓛、明山賓、周舍、朱異、周弘正、賀琛、賀革、蕭子政、劉稻等,兼通文史,不徒講說也。洛陽亦聞崔浩、張偉、劉芳,鄴下又見邢子才:此四儒者,雖好經術,亦以才博擅名。如此諸賢,故為上品,以外率多田野間人,音辭鄙陋,風操蚩拙,相與專固,無所堪能,問一言輒酬數百,責其指歸,或無要會。鄴下諺云:“博士買驢,書券三紙,未有驢字。”使汝以此為師,令人氣塞??鬃釉唬骸皩W也祿在其中矣。”今勤無益之事,恐非業也。夫圣人之書,所以設教,但明練經文,粗通注義,常使言行有得,亦足為人;何必“仲尼居”即須兩紙疏義,燕寢講堂,亦復何在?以此得勝,寧有益乎?光陰可惜,譬諸逝水。當博覽機要,以濟功業;必能兼美,吾無間焉。
十五好詩書, 二十彈冠仕。 楚王賜顏色, 出入章華里。 作賦凌屈原, 讀書夸左史。 數從明月宴, 或侍朝云祀。 登山摘紫芝, 泛江采綠芷。 歌舞未終曲, 風塵暗天起。 吳師破九龍, 秦兵割千里。 狐兔穴宗廟, 霜露沾朝市。 璧入邯鄲宮, 劍去襄城水。 未獲殉陵墓, 獨生良足恥。 憫憫思舊都, 惻惻懷君子。 白發窺明鏡, 憂傷沒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