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日得王深甫書因寄
除日令休吏,官曹停簿按。深居念馳光,忽忽自興嘆。
七十稱壽翁,我今已過半。時命豈不知,胡為此羈宦。
況茲山野性,放蕩破崖岸。應接人事間,何時無謗訕。
屢誦小雅章,懼為朋友怨。忽傳故人書,遠道情不問。
上言久別離,下有加餐飯。贈我新詩謠,金碧光凌亂。
鹓鸞不鎩翮,龍虎謝鞿絆。乃知鞲上鷹,不及蒿下鷃。
往事那復追,來今猶可諫。終當潁水濱,躬耕為爾伴。
除日令休吏,官曹停簿按。深居念馳光,忽忽自興嘆。
七十稱壽翁,我今已過半。時命豈不知,胡為此羈宦。
況茲山野性,放蕩破崖岸。應接人事間,何時無謗訕。
屢誦小雅章,懼為朋友怨。忽傳故人書,遠道情不問。
上言久別離,下有加餐飯。贈我新詩謠,金碧光凌亂。
鹓鸞不鎩翮,龍虎謝鞿絆。乃知鞲上鷹,不及蒿下鷃。
往事那復追,來今猶可諫。終當潁水濱,躬耕為爾伴。
除夕之日下令讓屬吏休息,官府里停止了文書的處理。深居簡出時想起流逝的光陰,恍然間獨自感慨嘆息。七十歲可稱長壽老翁,我如今已過三十五歲。時運天命豈會不知,為何還要困于仕途?何況我本有山野性情,放蕩不羈不拘小節。應付人際往來之間,何時沒有誹謗譏訕?多次誦讀《小雅》篇章,唯恐招致朋友埋怨。忽然傳來故友書信,遠道路遙情誼未減。信中先說長久離別之苦,又叮囑要多加餐飯。贈予我新寫的詩謠,文采如金碧般絢爛。鹓鸞無需折損翅膀,龍虎能擺脫繩索羈絆。這才明白臂鞲上的雄鷹,不如草蒿下的小鳥自在。往事已難再追懷,未來尚可修正改變。最終應去潁水之畔,親自耕作與你相伴。
除日:指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
簿按:文書簿冊,此處指官府的公文處理。
馳光:流逝的光陰。
羈宦:旅居為官,受仕途束縛。
崖岸:原指山崖堤岸,此處比喻高傲嚴正的性格。
謗訕(bàng shàn):誹謗,譏刺。
小雅章:《詩經·小雅》中的篇章,多涉及朋友相交之道。
鞲(gōu)上鷹:臂鞲上的鷹,比喻受束縛的有才之士。
蒿下鷃(yàn):草蒿中的小鳥,比喻自在的普通人。
潁水濱:潁水之畔,相傳許由曾在此隱居,代指歸隱之地。
此詩為王安石中年所作。當時他任地方官多年,雖心懷抱負,但仕途羈絆與人際紛擾使其漸生倦意。恰逢除夕休衙,收到友人王深甫(王回)的書信,信中關懷與新詩觸動其歸隱之念,遂作此詩以寄情。
全詩圍繞‘除日得書’展開,由官府休衙的閑適引出時光流逝之嘆,繼而剖白宦途困厄與本性沖突,因友人書信的溫暖慰藉,最終明確歸耕之志。詩風平實真摯,是王安石早期表露隱逸傾向的代表作。
學畫鴉兒正妙年。陽城下蔡困嫣然。憑君莫唱短因緣。霧帳吹笙香裊裊,霜庭按舞月娟娟。曲終紅袖落雙纏。
短日良易暗,凝陰有時晴。何人勸之照,燭燎皆爭明。今年春苦寒,寒威劇幽并。連綿積三白,云埋闔廬城。深泥浹新雨,行路無人聲。藜燈不來下,箕卜豈復迎。朝來日照梁,天氣忽已更。稍聞橋市間,簫鼓遠近鳴。吳人尚游樂,急如赴春耕。唯有窮巷士,守窮如守盟。
云氣樓臺,分一派、滄浪翠蓬。開小景、玉盆寒浸,巧石盤松。風送流花時過岸,浪搖晴練欲飛空。算鮫宮、只隔一紅塵,無路通。神女駕,凌曉風。明月佩,響丁東。對兩蛾猶鎖,怨綠煙中。秋色未教飛盡雁,夕陽長是墜疏鐘。又一聲、欸乃過前巖,移釣篷。
別后春池異,荷盡欲生冰。箱中剪刀冷,臺上面脂凝。纖腰轉無力,寒衣恐不勝。
巖棲擬遠人間世,翻為山深到日稀。石室雨苔還繡幾,洞門秋草欲鉤衣。舊鄰餉客穿松至,幽鳥驚人繞竹飛。留謝煙霞寫青壁,此身來去本忘機。
太行王屋接長安,漢署春風入握蘭。丹就神仙辭葉縣,詔來禮樂典祠官。卿云東省花間駐,御氣西山馬上看。鄴下故人樽酒別,幾回清夜夢金鑾。
東郊遲馬埒,南院看花幃。皋響清游佩,風香動過衣。鳴鳩雙翅拂,喧雁幾行歸。纖柳裁堪折,含桃未可飛。
春風吹柳花,春水泛蘆芽。桑陰臥黃犢,老樹啼烏鴉。清溪一灣路,大小五十家。處處掛漁網,湖水作生涯。少婦過橋去,攜筐賣魚蝦。老翁臥樹底,醉倒日西斜。愛茲湖上景,風水清且嘉。我欲移家住,湖中放釣槎。漁樵共我話,至樂何如耶!
路迷應有誤隨車,望眼樓高莫可涯。鶴駕鷺濤來浩渺,瑤林瓊樹出交加。廣寒玉兔翻羞縮,上蔡蒼鷹正怒拿。得句幽人方起舞,夜寒明月在梨花。縱賞鉤簾面遠山,蟹螯誰復問尖團。飛花空自嫌春晚,折竹應當念歲寒。句法一如冰柱險,書齋坐怪玉壺寬。固知柳絮因風起,何事青天亦受漫。
英英籬邊菊,不與青陽遇。芳意終有合,寧為嘆遲暮。百卉各競時,葳蕤今何處。
水枕銷殘暑,舷窗仰覆廬。小舟今夕得清娛。身與碧波搖蕩,魚鳥試相呼。翠葉連裙幄,嬌花膩雪膚。亂荷成陣倩誰圖。裊裊風輕,裊裊綠楊疏。裊裊笛聲吹夢,一霎到姑蘇。
為厭青藜夜校讎,幡然聊作石城游。時裁小令調盧女,仍草長編傍鄴侯。六季遺蹤斑管在,三山秀色錦囊收。勞君問我眉端事,除卻歸來不解愁。
思入新寒倍愴神,三冬猶有未歸人。牙床冷浸冰壺月,玉枕香銷翠被春。梅蕊恨隨千點雪,燈花搖落半釭銀。醉回帳底羔羊酒,誰在天涯念細君。
丈人意何長,縱目文史足。瑯然五行落,洞視不再讀。作書兼遠奘,眾妙探玄竺。時時歌四始,笑捧五經腹。高堂發新稿,重復羅簽軸。觀之類窺管,諷味得膏馥。
往昔在南京,吾愛掃葉樓。閉居管輪堂,七日得一休。群走清涼山,聊以散牢愁。明賢龔半千,異路不相謀。高樓出木末,喜得豁雙眸。會當風雨時,可作半日留。倚檻望臺城,塊然如層丘。蒼茫有古趣,感觸如深秋。少不經世務,讀史增百憂。緬想南朝事,點滴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