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后夏初雜書近況十首 其九
妙年剛謂世無愁,
汗漫猖狂萬里游。
夢里講經天竺國,
醉中橫笛岳陽樓。
散花女已無蹤矣,
老樹精今尚在不。
咋舌噬臍更搖手,
顏瓢曾瑟外何求。
妙年剛謂世無愁,
汗漫猖狂萬里游。
夢里講經天竺國,
醉中橫笛岳陽樓。
散花女已無蹤矣,
老樹精今尚在不。
咋舌噬臍更搖手,
顏瓢曾瑟外何求。
青年時只以為世間沒有愁緒,曾無拘無束地狂放漫游萬里。夢中仿佛在天竺國講經說法,醉意里橫吹長笛在岳陽樓頂。散花的天女早已沒了蹤跡,那老樹精怪如今是否還存在?驚嘆后悔又連連擺手,除了顏回的簞瓢之樂、曾點的鼓瑟雅趣,還有什么可追求?
妙年:青年時期,指少壯之時。
汗漫:廣泛,無拘無束;猖狂:此處指狂放不羈,非貶義。
天竺國:古代中國對印度的稱謂。
散花女:化用“天女散花”典故,出自《維摩詰經》,指散花的仙女。
噬臍(shì qí):自咬肚臍,比喻后悔莫及。
顏瓢曾瑟:顏回安貧樂道(《論語》載“一簞食一瓢飲”);曾點(曾皙)鼓瑟言志(《論語·先進》“浴乎沂,風乎舞雩”),代指淡泊隱逸的生活追求。
此詩為陸游晚年病后初夏所作。陸游晚年退居山陰(今浙江紹興),體弱多病,常通過詩筆回顧生平、抒發胸臆。詩中“病后”狀態與“雜書近況”的寫作意圖,體現其對人生的總結與淡泊心境的流露。
全詩以“回憶—追問—自明”為脈絡,前半鋪陳青年狂放之態,后半轉向對往事的釋然與當下的滿足,通過用典與對比,凝練表達了詩人晚年安于隱逸、超越世俗的人生境界,語言平淡而意蘊深遠。
玉貌承恩春最濃,樓頭不怨五更風。三千珠翠無顏色,誰似嫦娥戲月中。
一水如天管萬倫,杏花飄了又飄萍。搴衣競逐游絲去,認取人間一線春。
九十春光漸欲殘,客心無事一憑闌。談兵漫灑丁年淚,把酒堪消子夜歡。快閣煙霞同汝夢,芒山星月好誰看。愁聽啼鳥聲聲急,一曲燕歌不忍彈。
茶煙輕飏臥騰騰,料峭春寒苦不勝。慰我豈無初度酒,撩愁最是上元燈。鏡中白發三千丈,夢里紅樓十二層。底事濃云偏蔽月?嫦娥清淚冷如冰。半世飄零處處家,只從冷淡覓生涯。霜侵鬢發人千劫,詩寫窮愁鬼一車。舊夢綠牽堤上柳,綺懷紅幻鏡中花。今宵酒釀他年淚,灑向心頭綻苦芽。
丹井西頭山澤癯,平生愛讀軒轅書。石田有芝養白鶴,瑣闥無佩懸金魚。前年別我朝天去,藥籠參苓隨所寓。歸來卜筑兩山間,繞屋杏花春滿樹。木蘭之楫沙棠舟,市上孰知韓伯休。一水相望五十里,峽云江樹思悠悠。
宿雨初晴月漏光,琳宮桂子散秋香。相逢盡是他鄉客,一舉何妨累十觴。
結樓多與青山對,卻是青山不對渠。見說蜃巖排闥入,一窗晴色共殘書。寒青拔起二千石,山是一分云一分。切莫向渠談世事,怕渠說與沈休文。
嶙峋對峙勢爭雄,古塔疏林杳靄中。寫盡西湖煙雨障,雙尖如筆閤晴空。
萋萋豐草,漠漠長林。裴回昕夕,實慰我心。往哲是模,豈繄自今。顧瞻飛鳥,爰寫鳴琴。豐草萋萋,長林漠漠。裴回昕夕,我心既穫。火耨刀耕,資用匪薄。時乎不遇,考槃斯托。炎疢既消,景物斯和。招從鄰曲,幽事實多。晤言詵詵,遂及笑歌。今我不樂,來日如何。得失之際,宣尼有言。茍能衡命,不諱執鞭。庸知所好,淡薄自耑。優哉悠哉,聊以永年。孰是保軀,而非明哲。漱彼清泠,蔭此嘉樾。心遙晷駛,言念綦切。巧者勞勞,我任其拙。舍生徇物,豈情所宜。一丘一壑,自謂過之。饑則待炊,閒當命卮。寤寐無忝,庶其免而。
狐死知首丘,人生戀鄉土。我心久焦勞,宿疾安能愈。所貴還故鄉,微骸近先祖。他事足嘆嗟,西風動寰宇。
滅燈聽雨數檐牙,尚欠敲窗竹樹加。疏響緩招詩到枕,新寒妥送夢還家。不愁宵凍花將病,卻憶秋乾麥未芽。釀作江南三尺雪,愿持豚酒祝汗邪。
庭院深沉白日長,群芳無處避炎光。獨將翠葉承朝露,自吐丹心向太陽。夜短不愁花睡去,春歸何用蝶飛忙。關情相對薰風里,剩把新詩詠錦囊。
端居葆貞素,眷言惜秋光。植彼霜中物,挹此淡而香。和氣奪金秀,正色裁坤裳。楚畹茝蘭馥,天孫云錦張。黯淡散輕紫,圓融飛碎黃。邈矣絕塵俗,巋然殿群芳。交聯君子社,愛比富貴妝。桂府地空辟,娃宮蜂自忙。忘言南山趣,擊節老圃章。鼓茲希聲調,侑以玄酒觴。一亭中有翼,八窗秋正涼。開口苦不易,盟心故難忘。繁枝滌蕪穢,夙種深蓋藏。英餐歌楚澤,水飲懷南陽。參陪沗高會,授簡慚荒唐。
紺殿彤樓凌紫煙,危欄飛磴撫蒼淵。陰崖直下千尋鐵,秋水平吞萬里天。身世波濤舟楫外,乾坤勝概酒樽前。解衾恨不中宵住,白鷺洲南月正圓。
湖天映雪如銀甕,湖水朝來欲成凍。潭底寒魚貴似金,高人夙約遙相送。推窗慰勞冰在須,仍敕僮奴辦早廚。隔汀為問幾家住,曉爨都生煙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