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北巖之疇昔夢作二詩覺而僅記一聯云鬢發絲絲半已華猶將文字少年夸明日為客誦之客十三人請以是為韻予分鬢字
時事雕壯心,詞華誤雙鬢。
昨夢忽儆予,覺來起孤憤。
五官予所司,此夢乃予訓。
是心協蓍龜,是氣通祲??。
形骸且不察,理性抑難盡。
曉筇度云壑,疏林露鷹隼。
暮歸踏江聲,寒流燭蛟蜃。
惕思懷襄日,氣勢如項陳。
天根忽晨見,卷去不盈瞬。
猶然玩文采,吾果不知分。
飲俊習未忘,依前賦分韻。
時事雕壯心,詞華誤雙鬢。
昨夢忽儆予,覺來起孤憤。
五官予所司,此夢乃予訓。
是心協蓍龜,是氣通祲??。
形骸且不察,理性抑難盡。
曉筇度云壑,疏林露鷹隼。
暮歸踏江聲,寒流燭蛟蜃。
惕思懷襄日,氣勢如項陳。
天根忽晨見,卷去不盈瞬。
猶然玩文采,吾果不知分。
飲俊習未忘,依前賦分韻。
世事變遷消磨了壯年的雄心,文采辭藻耽誤了兩鬢的光陰。昨夜夢中忽然警醒于我,醒來后心中涌起孤寂的憤懣。五官本是我所掌管之事,此夢實為對我的訓誡。此心能與占卜的蓍龜相應,此氣可通天地的吉兇征兆。形骸之變尚且難以察覺,天理人情更難以完全參透。清晨拄杖穿過云霧繚繞的山谷,稀疏的樹林間露出猛禽的身影。傍晚歸來踏著江濤聲,寒冷的江流映出蛟蜃的幻影。警惕回想洪水泛濫的歲月,那氣勢如同項羽的軍陣般壯闊。天根星忽然在晨空顯現,轉瞬之間便消失不見。我卻依然沉溺于文采修飾,果然未能明了自身本分。豪飲才俊的舊習未曾遺忘,依舊依約賦寫分韻之詩。
雕:消磨,損耗。
詞華:詩文辭藻。
儆(jǐng):警醒。
五官:此處指自身感官或職責。
蓍(shī)龜:古代占卜用的蓍草和龜甲,代指天意。
祲(jìn)??(huī):祲指妖氣,??同“輝”,指吉兇征兆。
筇(qióng):竹杖。
鷹隼(sǔn):猛禽,喻指銳利或剛健之物。
懷襄:洪水泛濫,典出《尚書·堯典》“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
項陳(zhèn):項羽的軍陣,形容氣勢宏大。
天根:星名,屬氐宿;或指自然根源。
分(fèn):本分,界限。
飲俊:豪飲與才俊交游的習慣。
此詩創作于詩人晚年,據標題可知,詩人曾夢作二詩,僅記“鬢發絲絲半已華,猶將文字少年夸”一聯,次日與十三位賓客分韻作詩,自己分得“鬢”字韻。詩中折射出詩人歷經世事變遷,感慨壯心消磨、歲月流逝,卻仍難舍文字之好的矛盾心境。
全詩以“夢”為引,由夢后孤憤切入,反思時事對壯心的消磨、文采對歲月的耽誤,結合晨暮行跡與歷史聯想(如“懷襄”“項陳”),最終落腳于“猶然玩文采”的自責與“依前賦分韻”的矛盾。主旨在于批判自身沉迷文字而忽視本分,同時展現文人難以割舍的文化情結,語言質樸,情感真摯。
天上夢魂何杳杳,日宮消息太沈沈。 君恩不似黃金井,一處團圓萬丈深。 天上鳳凰休寄夢,人間鸚鵡舊堪悲。 平生心緒無人識,一只金梭萬丈絲。
天山巨網,盡牢籠、多少中原人物。趙際燕陲空老卻,千仞巖巖蒼壁。古柏蕭森,高松偃蹇,不管飛冰雪。慕膻群蟻,問君誰是豪杰。重念禹跡茫茫,免狐荊棘,感慨悲歌發。累世興亡何足道,等是轟蚊飛滅。湖海襟懷,風云壯志,莫遣生華發。中天佳氣,會須重見明月。
獨喜其先得我心之所同也。中夕不寐,卒而成章,寫寄和仲,可為后日(原無后日二字,據丁藏舊鈔本補)相見一笑。大德乙巳上元日神峰野客書世途艱阻,正堪悲、萬里清秋搖落。況復乾坤還閉物,奚啻切床膚剝。消長盈虛,循環反覆,夜半驚孤鶴。東君著意,惠風先到巖壑。悅親原有清歡,簟瓢食飲,不害貧家樂。多病留侯空自苦,慚愧長身諸葛。先手躬耕,臥龍岡上,準備豐年獲。豚蹄社鼓,幾時同醉寥廓。
《媭砧課誦圖》者,不材拯官京師日之所作也。拯之官京師,姊劉在家,奉其老姑,不能來就弟養。今姑歿矣,姊復寄食寧氏姊于廣州,阻于遠行。拯自始官日,畜志南歸,以迄于今,顚頓荒忽,瑣屑自牽,以不得遂其志。
念自七歲時,先妣歿,遂來依姊氏。姊適新寡,又喪其遺腹子,煢煢獨處。屋后小園,數丈余,嘉樹蔭之。樹陰有屋二椽,姊攜拯居焉。拯十歲后,就塾師學,朝出而暮歸。比夜,則姊恒執女紅,篝一燈,使拯讀其旁。夏苦熱,輟夜課。天黎明,輒呼拯起,持小幾,就園樹下讀。樹根安二巨石:一姊氏搗衣以為砧,一使拯坐而讀。日出,乃遣入塾。故拯幼時,每朝入塾讀書,乃熟于他童。或夜讀倦,稍逐于嬉,姊必涕泣,告以母氏劬勞勞瘁死之狀;且曰:“汝今弗勉學,母氏地下戚矣!”拯哀懼,泣告姊:“后無復為此言。”
嗚呼!拯不材,年三十矣。念十五六時,猶能執一卷就姊氏讀,日惴惴于奄思憂戚之中,不敢稍自放逸。自二十出門,行身居業,日即荒怠。念姊氏教不可忘,故為圖以自警,冀使其身依然日讀姊氏之側,庶免其墮棄之日深,而終于無所成也。
道光二十四年甲辰秋九月。為之圖者,陳君名鑠,為余丁酉同歲生也。
匆匆別去,算別來、又是幾番春暮。酒債不償還似可,負了若干吟句。渭北春天,江南夜雨,總是傷情處。黯然消歇,綠楊一陣鶯語。空記十載嬉游,如今驀地,兩處成離阻。縱是相逢天涯路,難覓年時歡侶。寄語東君,歲華不駐,誰為留春住。小樓昨夜,東風依舊飛絮。
這情懷、怎生消遣。思量只是凄怨。一春長為花和柳,風雨又還零亂。君試看。便杜牧風流,也則腸先斷。更深漏短。更聽得杜宇,一聲聲切,流水畫橋畔。人間世,本只陰晴易換。斜陽衰草何限。悲歡畢竟年年事,千古漫嗟修短。無處問。是閑倚簾櫳,盡日厭厭悶。浮名盡懶。但笑拍闌干,連呼大白,心事付歸燕。
素蘤多蒙別艷欺,此花端合在瑤池。 無情有恨何人覺?月曉風清欲墮時。
宮紗蜂趁梅,寶扇鸞開翅。數摺聚清風,一捻生秋意。 搖搖云母輕,裊裊瓊枝細。莫解玉連環,怕作飛花墜。
溫溫玉立綠陰中,不犯芳菲逐萬紅。 折盡長淮多暇日,簪聯四座足春風。 應如慶歷梅花瑞,況有昌黎屬句工。 問得君王乞身去,移根栽傍曲欄東。
小能敵大果然強,蟲小贏多必是良。 累勝上肩魁大者,這般蟲小也非常。
亂后還家如旅泊,愁中貰酒喜人過。 每吟栗里停云句,不作南山種豆歌。 故宅東風歸燕靜,孤村夜雨落花多。 白頭卻憶觀光日,曾賦神明與馺娑。
歌起處,斜日半江紅。柔綠篙添梅子雨,淡黃衫耐藕絲風。家在五湖東。
六神諸山,淪漣大壑。 北風勃來,簸蕩不息。 帝命巨鰲,更負危揭。 冠簪東出,以為碣石。 燭龍雙眸,以為日月。 下苞蒼蒼,浩蕩靡極。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神龜支床,生理中絕。 不如刳腸,逝而見筴。 干霄之材,謚曰檉櫸。 風雨飄飖,狐鳥托處。 縱生而雄,厥名丈夫。 安能百年,與飲食俱。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化人宮中百事無,道書一卷酒一壺; 枝頭黃烏聽作曲,西山白云看作圖。 朝愛朝暾上東岫,夕映夕陽映東牖; 任他故人不通謁,任他朝事不掛口。 偶然案頭余酒杯,偶然躡履山僧來; 自斟自醉當自去,禮豈設為我輩哉! 昨夜懵騰意超忽,寐時得語醒時述: 百年那得更百年,今日還須愛今日。 縱能拂衣歸故山,農耕社稷亦不閑; 何如且會此中趣,別有生涯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