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霽云

作者：石介（宋代）

祿山熾亂，火焚昆崗。炎炎二京，鞠為戰場。百官奔走，萬乘蒼黃。孰城能守，孰地不亡。

瞻彼濉水，其流湯湯。有城有民，在濉之陽。遠位巡上，巡智我彊。以城授巡，巡亦克當。

賊從西來，殺氣堂堂。旌旗如林，對城而行。巡遠登城，辭毅色康。城中之人，踴躍倍常。

賊知城堅，坐甲裹糧。城中食盡，殺愛以嘗。士無二志，持病扶瘡。寧守城死，城不可降。

霽云勇烈，跳城軼出。走泗投賀，求兵救乏。賀飲霽云，牢醴羅列。霽云避席，謂眾云曰。

濉陽之人，不食一月。義不獨飽，食下輒咽。以刀斷指，左右流泣。彼何人兮，忌忠嫉節。

心不感兮，賊功害伐。不出一兵，坐觀斧鉞。霽云心折，寸寸如鐵。

霽云據鞍，怒發沖冠。一矢以志，復來不完。路人傍觀，涕流汍瀾。遠近聞者，為之辛酸。

力盡且窮，城孤無援。至死不屈，萬戈來攢。精誠內發，顏色自安。身輕鴻毛，名重泰山。

吾執唐刑，罔容于奸。未誅祿山，先誅賀蘭。

譯文

安祿山發動叛亂，戰火像焚燒昆侖山崗般蔓延。長安和洛陽兩座京城烈火熊熊，淪為戰場。官員們四處奔逃，皇帝也倉皇出逃。哪個城池能堅守，哪個地方不淪陷？看那濉水，浩浩蕩蕩地流淌。有城有百姓，在濉水的北岸。許遠職位在張巡之上，但張巡智謀更強。許遠把守城重任交給張巡，張巡也能擔當。叛賊從西邊殺來，殺氣騰騰。軍旗如林，朝著城池進發。張巡和許遠登上城樓，言辭堅毅神色鎮定。城中的百姓，比平時更加踴躍。叛賊知道城池堅固，按兵不動儲備糧草。城中糧食吃完，殺掉愛妾給士兵充饑。士兵們沒有二心，帶著傷病堅持戰斗。寧可守城戰死，也絕不投降。南霽云英勇剛烈，跳出城墻突圍而出。跑到泗州向賀蘭進明求救，請求派兵救援。賀蘭進明設宴招待南霽云，擺滿了美酒佳肴。南霽云離座起身，對眾人說：‘濉陽的百姓，已經一個月沒吃東西了。我從道義上不能獨自吃飽，吃下去也咽不下去。’說完用刀砍斷手指，身邊的人都感動得流淚。那是什么樣的人啊，嫉妒忠誠和氣節。內心毫無感動，為了私利阻礙救援。不派出一兵一卒，坐視別人被殺害。南霽云心都碎了，意志如鐵般堅定。南霽云跨上馬鞍，怒發沖冠。射出一箭表示決心，若不能解圍就不回來。路人在一旁觀看，淚流滿面。遠近聽說的人，都為之感到心酸。力量用盡陷入絕境，城池孤立無援。到死也不屈服，萬箭攢射在身上。忠誠的精神從內心發出，神色依然安然。生命輕如鴻毛，名聲重如泰山。我執行大唐的律法，絕不容忍奸賊。還沒誅殺安祿山，先誅殺賀蘭進明。

注釋

祿山熾亂：指安祿山發動叛亂。祿山，即安祿山。熾亂，叛亂猖獗。

火焚昆崗：比喻戰火蔓延。昆崗，昆侖山。

炎炎二京：指長安和洛陽兩座京城戰火熊熊。

鞠為戰場：淪為戰場。鞠，盡、全。

萬乘蒼黃：皇帝倉皇出逃。萬乘，指皇帝。蒼黃，匆忙、慌張。

濉水：水名。

湯湯：水勢浩大的樣子。

濉之陽：濉水的北岸。陽，山南水北為陽。

遠位巡上：許遠職位在張巡之上。遠，許遠；巡，張巡。

彊：同‘強’。

克當：能夠擔當。

坐甲裹糧：按兵不動儲備糧草。

殺愛以嘗：指張巡殺掉愛妾給士兵充饑。

軼出：突圍而出。

走泗投賀：跑到泗州向賀蘭進明求救。

牢醴：指美酒佳肴。

避席：離座起身，表示恭敬。

伐：功勞。

汍瀾：淚流滿面的樣子。

創作背景

此詩創作于安史之亂時期。安祿山發動叛亂，唐朝社會陷入動蕩，許多城池被叛軍攻占。濉陽作為戰略要地，張巡、許遠等人堅守城池，抵抗叛軍。南霽云為救援濉陽，向賀蘭進明求救卻遭拒絕。作者目睹或聽聞這些事件，有感而發創作此詩，以表達對英雄的敬意和對奸賊的憤慨。

簡析

這首詩主旨是歌頌張巡、南霽云等英雄在安史之亂中堅守城池、英勇抗敵的精神，批判見死不救的奸賊。其突出特點是敘事清晰，情感強烈。在文學史上，它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和人們對英雄的敬仰，具有一定的歷史和文學價值。

猜你喜歡

梅花絕句十首其五

作者：陸游（宋）

蜀王小苑舊池臺，江北江南萬樹梅。只怪朝來歌吹鬧，園官已報五分開。

擬古

作者：李長霞（清）

籬花煥異彩，畹蘭吐幽香。鶗鴂爾何物，啼之使不芳。好生本天德，汝何反其常。鳳凰不爾顧，罻羅不爾張。我欲避之去，怨彼何無梁。不忍聞其聲，掩耳以心傷。丹桂氣辛香，其下無蕃草。至美伏殺機，造物非顛倒。羽士服黃精，顏色常美好。不棄小草用，遂使永壽考。昔圣訊芻蕘，側陋多遺老。洋洋萬頃波，擾之不能渾。游泳涵眾有，安辨介與鱗。湛湛九霄露，為澤一何均。薈蔚茂萬木，安識松與榛。明察非令德，至人滅見聞。所以古圣哲，無為風自醇。富貴移本性，貧賤何勵身。世人多所欲，徇之失天真。五月有披裘，季子稱其人。華歆渝素守，管、邴恥為群。茍去與茍得，其重若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