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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題

蛾眉七絕百首

作者: 吳妍因 (清末近現代初)

蛾眉絕代艷如花,生長南林第幾家。卻羨若耶歐冶子,未甘寂寞浣春紗。繡閣學書總未工,拋書遠去事猿公。莫言劍亦難成業,東海歸來目已空。湖海元龍意氣豪,春申江上試秋刀。滿宮學士皆殊色,小妹青溪擅六韜。夥頤無命快仇家,草木荒江閒著花。商女可憐淪落久,自彈別調怨琵琶。朝朝暮暮事荒唐,妙手床頭空白黃。無奈買舟南國去,大喬畢竟屬孫郎。頻年孫武枉談兵,子弟三千盡老生。點將吳宮遴幼婦,越娃少小最傾城。丹邱新典曳金繩,八面熊熊赤燄騰。傳取首教龍女去,將歸直欲作心燈。珍珠江上辟蒿萊,選佛壇場十里開。玉女歸來勞說法,金剛不斷鑄群材。約法新頒僉意同,輸心首與彩娥通。優容不限蜂穿戶,解放如教鳥出籠。王母瑤臺似鼎湖,云鸞飛去孰攀呼。遺言猶是三章在,一寸芳心省得無。胡姬長袖舞風云,傲睨多才姊妹群。容物敢違夫子教,紅塵一騎出昭君。一室爭妍鼎足勻,共持門戶繼先芬。可憐大婦埋香后,少婦容光足二分。中庭秾李當窗白,左掖夭桃夾岸紅。小試但憑三尺水,違枝黃葉剪江東。紫云重疊黯西山,歌哭靈前總強顏。示惡奪朱非正色,申申媭語詈冥頑。中婦如花舞袖香,居然叱咤領群芳。春風一陣輕吹去,便爾歌衫獨擅場。桃李陰成毛羽豐,畫眉有筆潑如風。馬前露布堂堂草,北部煙花一掃空。憔悴芳齡十五馀,年年北渚眇愁予。忽傳龍馭云中降,桂酒椒漿奠不虛。果降飛龍北渚邊,美人秋水著鞭先。頓教一代吳宮玉,心血斑斑盡化煙。蓮花峰下斗腰支,孫壽終難冷眼窺。墜馬妝成真墜馬,愁眉掃罷果愁眉。輕車東路過錢塘,海上鶯花處處狂。當日金夫皆白眼,于今月姊饋明珰。云龍風虎滿洪都,自信嬌姿與眾殊。何物漢皋諸女伴,祇相詆詈不相諛。畢竟鐘山即蔣山,當年王氣尚回環。小姑端合青溪住,神曲終迎翠輦還。紅顏從此燕釵分,小杏夭桃信手耘。誰肉誰芻渾不管,門前羊虎自成群。好花別有葉來扶,野火雖經草未枯。昨日翻云今日雨,西山朽腐盡昭蘇。不獨紅芳任剪芟,繁枝密葉亦摧殘。鐵枷仍把傭奴鎖,毋許閒庭種牡丹。代表宣言時已非,空拳莫解兩情違。可堪填海歸來鳥,祇向章華臺畔飛。吳宮楚館斗腰支,誰瘦誰肥各弄姿。神女生涯終是夢,效顰祇亦謫紅兒。青娥勇退素娥藏,霜月終教一耿光。端的根深枝自在,春花旋又擁東皇。南飛丹雀已無枝,銜得馀烽奚所施。半筑新巢依草木,半歸故壘燬臺池。傍海臺樓鄰月姊,橫江帆席藉風姨。甘心分馂當年詆,妙手通財此日攜。黃金自古昧恩仇,美慧英賢況可儔。予奪何妨仍啟戶,追求焉得不低頭。新漸目成舊已非,絕交書又北堂飛。登場鮑老郎當去,入幕嘉賓黯淡歸。阿誰前席備咨詢,屏護門庭邀德鄰。義士亦因紅幟拔,紛紛入幕作西賓。已吹服領丹霞散,終恐寧臺綠蔭濃。試向汶篁親把剪,刺人陡遇隔墻蜂。不礙游蜂且伐柯,前功欲竟苦心多。當年暴客高聲斥,此日鄰墻低首過。南風狂拂帝王都,吹得闌殘春欲無。流水落花歸去也,可憐覆轍殪皇姑。桂黃李白又成村,夢寐能安倚枕魂。更囑園丁除蔓草,寧同燕子啄王孫。應嫌馮婦倚窮閻,海燕歸來羽翼添。隔座鉤因韓壽送,后庭花許麗華拈。黃金千萬斗驕奢,終使昭儀覆鈿車。十畝獨苗成底事,丘三詩句寫橫斜。獨折名花帶笑看,別裁新調自吹彈。瑤琴錦瑟臨春殿,平步嫻嫻舞鏡鸞。胡姬有志力無多,枉自生心嫉翠蛾。贏得華清新浴罷,身輕翰軟獨吟哦。稠枝密葉盡飄蕭,剩得高花淩碧霄。遺教皇皇誰管得,口頭禪尚誦朝朝。忘卻親仇訂綺交,亞枝何幸倚高梢。無虞黃雀窺螳后,竟向元英尋鵲巢。南嶺馀烽猶可燖,東墻陰影又相侵。可憐歌舞燕臺夜,一任踰垣莫與禁。鑰啟重關喧暴徒,遮羞灑恥術都無。托辭且自歸璇室,此局看誰能竟扶。故教赤仄窮公嗣,仍是黃金鑄美人。靦腆可憐汪小韞,分羹不惜乍歸身。東風獵獵任摧殘,金谷名花獨自看。且喜春江烽火息,一時南國又平安。壇坫紛紛孰主張,西來青鳥自推詳。錦囊忽獲安攘計,一室公然又鬩墻。自決西江欲洗紅,東墻喧嚷且裝聾。爾茅但得連株拔,何惜千村萬落空。神奸漁獵各張羅,卐字簾前密約多。竊喜與儂情意合,千絲祇是網紅娥。為慕西施擬笑顰,爾恩我愛往來頻。那知別有鴛鴦譜,未許青鹯臥錦茵。天邊冤鳥又生分,嶺外胡猻空嘯群。一手花枝揉十九,八閩秋雨夜繽紛。固封鹽米困堅貞,十載相持功未成。終被掙開金鎖去,間關萬里事長征。蜂狂蝶浪世無雙,又向金臺劫夜尨。趙女燕姬蹂躪遍,吞聲未敢閉瑤窗。護花仍自計羅胸,祇剪同枝不礙蜂。誰料西園心腹寄,犯顏竟亦轉霜鋒。如何薄命續西池,八駿歸來祇自知。卻喜綸音相應布,舊家門戶共支持。蜂更顛狂蝶更驕,要盟恣意逼多嬌。托言共把紅芳剪,直欲先將嫩蕊挑。迎不能堪拒亦難,試將厲色卻貪頑。那知狂怒來風雨,削盡如花傾國顏。羞被朱顏痛滿胸,迫教奮袂斥狂童。生張熟李相邀遍,還隔崇墻喚小紅。云津強渡學牽牛,爭赴佳期不待秋。從此天孫經劫處,金梭玉杵盡蒙羞。北門旗鼓正相拚,袖手猶期躁少安。舊苑可憐秋夜月,何時更許玉人看。魔手橫伸又向南,嚴扉密鎖擬崤函。經秋黃菊花難擷,不信先春梅易探。容易香巢進虎狼,鈿車流水夜倉皇。侯門差幸深于海,春色依然別院藏。淚血斑斑印雪泥,梁臺凄絕夜烏啼。金鈴玉樹都消歇,空對殘香憶故棲。群姝汗血各沾裾,伯姊依然力有馀。留得幾分儀態在,葆貞議嫁待徐徐。諸鄰議論任紛嘩,壯士誰為古押衙。不信繫鈴終不解,還希蹠黨作朱家。青雀紛紛未解圍,飛瓊祇亦黯然歸。可堪一掬辛酸淚,虛向蓬萊樹下揮。廚下調羹重選材,家珍依舊付輿臺。鹽梅無與汪端分,豚酒空歌赤鳳來。世仇匪易遏狂奴,家賊依然防小姑。莫道夕陽光景短,未消逝處總堪娛。萬樹千枝等散沙,紛紛搖落各無家。下層空有扶持力,未得成陰一護花。胭脂金粉并飄零,半面徐妃劫亦經。臺上楊稊才一瞥,飛花又自化浮萍。儂家情實任稽鉤,應悔他山久借籌。歸去德鄰皆助桀,飛來義士盡尋仇。博得纏頭不顧身,飄花浪絮舞紛綸。憧憧中構群魔影,半是曾通仙籍人。九龍帳里陳金鳳,七寶庭前繆素筠。自昔貪殘儐悍虎,于今巧笑逐胡骃。填橋烏鵲又紛騰,言丑媒非嫁未曾。苦節敢云心本硬,蕭墻祇恐禍難勝。蠢奴高臥鳥嚶鳴,不覺南窗風雨并。鸚鵡如瘖簾外立,羅浮一任夢魂驚。鄂君繡被一時溫,暴客驕囂又到門。垂手亂翻隨意拾,漢皋玉佩幾何存。到底宣言難事仇,鴆媒毋許更句留。方知狠毒侏儒意,不到香消逼不休。斑斑嶺竹映斜曛,獵獵江風肆火云。南楚幾多今許俊,可能高義護湘君。登徒無賴興偏豪,更欲西嘗卓氏醪。莫道高唐云雨鎖,巫峰曾不限飛猱。神女生涯原可悲,無郎孰與共安危。途窮影只身難嫁,秦楚茫茫欲倚誰。空與鄰娥舊好修,拒奸慷慨贈吳鉤。生防庭院紅滋蔓,貌示相親意未投。爪如閃電忽狂伸,養虎終教禍厥身。詎意同盟諸姊妹,祇能自救不援人。一點靈犀萬里心,娟娟秋水仰多金。列仙不與還丹服,卻助妖符滋病侵。恨石空銜莫補天,推波翻欲浸桑田。任他如梗隨流去,袍笏憑人一線牽。暴客顛狂未止戈,荊山又竊玉嵯峨。森森且喜巫云鎖,我斧何妨自伐柯。深深堂奧噪蛙音,詭說千端欲鑠金。寧可殺家無殺敵,豈能防口忽防心。暗通眉語向墻東,開路還當共剪紅。河上珊柯才折罷,江干霜葉又摧風。隔岸熊熊火盡燒,諸鄰半燬舊窗寮。才看英媛頭方灼,又見星娥額亦焦。既愁白打失芳鄰,又喜紅爐抽積薪。憂樂無端方寸昧,罔知唇是齒城闉。登徒色膽潑天狂,撥雨撩云勢更張。未克遽撈川底月,公然又竊海南香。不沈鐵網網珊瑚,卻向金山劫美姝。百斛珍珠狂一擲,蕉椰掉首拜侏儒。東喚拿妖西捉魔,道高不患助無多。加盟且喜群仙會,一躍三星得并羅。吼聲狂遏怒江潮,且任同仇檻外囂。盡豢群獒堅四壁,北窗祇自困紅綃。寧愿卑躬奉虎狼,豈甘衽席處紅妝。薄言憤向西宮訴,贏得荃蓀不吐芳。畢竟紅娥勝算操,況當彼美協英髦。西樓漸展擒王手,東閣行揮剪馘刀。拒奸行見洗奇羞,返棹何如乘急流。且莫豐功誇絕代,須知短景逼殘秋。盼到春光大地回,滿庭蟠錯刺玫瑰。刪紅斫紫空癡癖,祇恐纖纖手易摧。縱慕金夫不有躬,相殘欲更乞西風。可知霰雪當春白,難遏林花到處紅。無計開懷遣所思,寫成疑雨百篇詩。非因求覺襄王夢,豈是微吟宋玉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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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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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有狂客,呼我謫仙人。俗緣千劫不盡,回首落紅塵。我欲騎鯨歸去,只恐神仙官府,嫌我醉時真。笑拍群仙手,幾度夢中身。 倚長松,聊拂石,坐看云。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寄語滄浪流水,曾識閑閑居士,好為濯冠巾。卻返天臺去,華發散麒麟。


岳陽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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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于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具 通: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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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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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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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隴西成紀人。絕嗣之家,難求譜諜。公之孫女搜於箱篋中,得公之亡子伯禽手疏十數行,紙壞字缺,不能詳備。約而計之,涼武昭王九代孫也。隋末多難,一房被竄於碎葉,流離散落,隱易姓名。故自國朝已來,漏於屬籍。神龍初,潛還廣漢。因僑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客為名。高臥云林,不求祿仕。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枝以復姓,先夫人夢長庚而告祥,名之與字,咸所取象。受五行之剛氣,叔夜心高;挺三蜀之雄才,相如文逸。瑰奇宏廓,拔俗無類。少以俠自任,而門多長者車。常欲一鳴驚人,一飛沖天,彼漸陸遷喬,皆不能也。由是慷慨自負,不拘常調,器度宏大,聲聞於天。

  天寶初,召見於金鑾殿,元宗明皇帝降輦步迎,如見園、綺,論當世務,草答蕃書,辯如懸河,筆不停綴。元宗嘉之,以寶床方丈賜食於前,御手和羹,德音褒美。褐衣恩遇,前無比儔。遂直翰林,專掌密命。將處司言之任,多陪侍從之游。他日,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歡既洽,召公作序。時公已被酒於翰苑中,仍命高將軍扶以登舟,優寵如是。布衣之遇,前所未聞。公自量疏遠之懷,難久於密侍,候間上疏,請還舊山。元宗甚愛其才,或慮乘醉出入省中,不能不言溫室樹,恐掇後患,惜而遂之。

  公以為千鈞之弩,一發不中,則當摧撞折牙,而永息機用,安能效碌碌者蘇而復上哉!脫屣軒冕,釋羈韁鏁,因肆情性,大放於宇宙間。飲酒非嗜其酣樂,取其昏以自豪;作詩非事於文律,取其吟以自適。好神仙非慕其輕舉,將以不可求之事求之。其意欲耗壯心,遣馀年也。在長安時,秘書監賀知章號公為謫仙人。吟公《烏棲曲》云:“此詩可以哭鬼神矣。”時人又以公及賀監、汝陽王、崔宗之、裴周南等八人為酒中八仙。朝列賦謫仙歌百馀首。俄屬戎馬生郊,遠身海上,往來於斗牛之分,優游沒身。偶乘扁舟,一日千里;或遇勝境,終年不移。時長江遠山,一泉一石,無往而不自得也。晚歲度牛渚磯,至姑熟,悅謝家青山,有終焉之志。盤桓庀居,竟卒於此。其生也,圣朝之高士;其死也,當涂之旅人。

  代宗之初,搜羅俊逸,拜公左拾遺。制下於彤庭,禮降於元壤。生不及祿,歿而稱官,嗚呼命歟!

  傳正共生唐代,甲子相懸,常於先大夫文字中,見與公有潯陽夜宴詩,則知與公有通家之舊。早於人間得公遺篇逸句,吟詠在口。無何,叨蒙恩獎,廉問宣、池。桉圖得公之墳墓,在當涂邑。因令禁樵采,備灑掃,訪公之子孫,將申慰薦。凡三四年,乃獲後女二人,一為陳云之室,一乃劉勸之妻,皆編戶甿也。因召至郡庭,相見與語,衣服村落,形容樸野,而進退閑雅,應對詳諦,且祖德如在,儒風宛然。問其所以,則曰:“父伯禽,以貞元八年不祿而卒,有兄一人,出游一十二年,不知所在。父存無官,父歿為民,有兄不相保,為天下之窮人。無桑以自蠶,非不知機杼;無田以自力,非不知稼穡。況婦人不任,布裙糲食,何所仰給?儷於農夫,救死而已。久不敢聞於縣官,懼辱祖考。鄉閭逼迫,忍恥來告。”言訖淚下,余亦對之泫然。因云:“先祖志在青山,遺言宅兆,頃屬多故,殯於龍山東麓,地近而非本意。墳高三尺,日益摧圯,力所不及,知如之何。”聞之憫然,將遂其請。因當涂令諸葛縱會計在州,得諭其事。縱亦好事者,學為歌詩,樂聞其語。便道還縣,躬相地形,卜新宅於青山之陽,以元和十二年正月二十三日,遷神於此。遂公之志也。西去舊墳六里,南抵驛路三百步。北倚謝公山,即青山也。天寶十二載敕改名焉。因告二女,將改適於士族。皆曰:“夫妻之道命也,亦分也。在孤窮既失身於下俚,仗威力乃求援於他門。生縱偷安,死何面目見大父於地下?欲敗其類,所不忍聞。”余亦嘉之,不奪其志,復井稅免徭役而已。今士大夫之葬,必志於墓,有勛庸道德之家,兼樹碑於道。余才術貧虛,不能兩致。今作新墓銘,輒刊二石,一寘於泉扃,一表於道路。亦峴首漢川之義也。庶芳聲之不泯焉。文集二十卷,或得之於時之文士,或得之於公之宗族,編緝斷簡,以行於代。銘曰:

  “嵩岳降神,是生輔臣。蓬萊譴真,斯為逸人。晉有七賢,唐稱八仙。應彼星象,唯公一焉。晦以麴糵,暢於文篇。萬象奔走乎筆端,萬慮泯滅乎樽前。臥必酒甕,行惟酒船。吟風詠月,席地幕天。但貴乎適其所適,不知夫所以然而然。至今尚疑其醉在千日,寧審乎壽終百年。謝家山兮公之墓。異代詩流同此路。舊墳卑庳風雨侵。新宅爽塏松柏林。故鄉萬里且無嗣,二女從民永於此。猗歟琢石為二碑,一藏幽隧一臨歧。岸深谷高變化時,一存一毀名不虧。”


柳梢青 秋夜 見《眾香詞》、《詞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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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鐘聲。誰家笛韻,最是多情。獨步芳階,芭蕉月上,影落疏欞。

連朝腐草無螢。窗兒外、風清月明。寶篆拋煙,銀燈無焰,倍覺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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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上層樓,與岳陽樓,釃酒賦詩。望長山遠水,荊州形勝,夕陽枯木,六代興衰。扶起仲謀,喚回玄德,笑殺景升豚犬兒。歸來也,對西湖嘆息,是夢耶非? 諸君傅粉涂脂,問南北戰爭都不知。恨孤山霜重,梅凋老葉;平堤雨急,柳泣殘絲。玉壘騰煙,珠淮飛浪,萬里腥風送鼓鼙。原夫輩,算事今如此,安用毛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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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帶青松,半灣綠水,此是誰家位置。拊膺惆悵,低首沈吟,說甚平泉興替。

想為燕去梁空,總到春來。一年長閉。剩虬梅幾樹,有時和雨,暗垂香淚。

問昔日金谷亭臺,藥欄花嶼,只有青山曾記。痛深繡虎,腸斷西州,我比羊曇憔悴。

門對晴巒,杜鵑還似當年,怨紅啼翠。記未園詩句,吟向暮鐘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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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溪翁者,婺之義烏人也,姓朱氏,諱震亨,字彥修,學者尊之曰丹溪翁。翁自幼好學,日記千言。稍長,從鄉先生治經,為舉子業。后聞許文懿公得朱子四傳之學,講道八華山,復往拜焉。益聞道德性命之說,宏深粹密,遂為專門。一日,文懿謂曰:“吾臥病久,非精于醫者,不能以起之。子聰明異常人,其肯游藝于醫乎?”翁以母病脾,于醫亦粗習,及聞文懿之言,即慨然曰:“士茍精一藝,以推及物之仁,雖不仕于時,猶仕也。”乃悉焚棄向所習舉子業,一于醫致力焉。

  時方盛行陳師文、裴宗元所定《大觀二百九十七方》,翁窮晝夜是習。既而悟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勢不能以盡合。茍將起度量,立規矩,稱權衡,必也《素》、《難》諸經乎!然吾鄉諸醫鮮克知之者。”遂治裝出游,求他師而叩之。乃渡浙河,走吳中,出宛陵,抵南徐,達建業,皆無所遇。及還武林,忽有以其郡羅氏告者。羅名知悌,字子敬,世稱太無先生,宋理宗朝寺人,學精于醫,得金劉完素之再傳,而旁通張從正、李杲二家之說。然性褊甚,恃能厭事,難得意。翁往謁焉,凡數往返,不與接。已而求見愈篤,羅乃進之,曰:“子非朱彥修乎?”時翁已有醫名,羅故知之。翁既得見,遂北面再拜以謁,受其所教。羅遇翁亦甚歡,即授以劉、李、張諸書,為之敷揚三家之旨,而一斷于經,且曰:“盡去而舊學,非是也。”翁聞其言,渙焉無少凝滯于胸臆。居無何,盡得其學以歸。

  鄉之諸醫泥陳、裴之學者,聞翁言,即大驚而笑且排,獨文懿喜曰:“吾疾其遂瘳矣乎!”文懿得末疾,醫不能療者十余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驗,于是諸醫之笑且排者,始皆心服口譽。數年之間,聲聞頓著。翁不自滿足,益以三家之說推廣之。謂劉、張之學,其論臟腑氣化有六,而于濕熱相火三氣致病為最多,遂以推陳致新瀉火之法療之,此固高出前代矣。然有陰虛火動,或陰陽兩虛濕熱自盛者,又當消息而用之。謂李之論飲食勞倦,內傷脾胃,則胃脘之陽不能以升舉,并及心肺之氣,陷入中焦,而用補中益氣之劑治之,此亦前人之所無也。然天不足于西北,地不滿于東南。天,陽也;地,陰也。西北之人,陽氣易于降;東南之人,陰火易于升。茍不知此,而徒守其法,則氣之降者固可愈,而于其升者亦從而用之,吾恐反增其病矣。乃以三家之論,去其短而用其長,又復參之以太極之理,《易》、《禮記》、《通書》、《正蒙》諸書之義,貫穿《內經》之言,以尋其指歸。而謂《內經》之言火,蓋與太極動而生陽、五性感動之說有合;其言陰道虛,則又與《禮記》之養陰意同。因作《相火》及《陽有余陰不足》二論,以發揮之。

  于是,翁之醫益聞。四方以病來迎者,遂輻湊于道,翁咸往赴之。其所治病凡幾,病之狀何如,施何良方,飲何藥而愈,自前至今,驗者何人,何縣里,主名,得諸見聞,班班可紀。

  浦江鄭義士病滯下,一夕忽昏仆,目上視,溲注而汗泄。翁診之,脈大無倫,即告曰:“此陰虛而陽暴絕也,蓋得之病后酒且內,然吾能愈之。”即命治人參膏,而且促灸其氣海。頃之手動,又頃而脣動。及參膏成,三飲之蘇矣。其后服參膏盡數斤,病已。

  天臺周進士病惡寒,雖暑亦必以綿蒙其首,服附子數百,增劇。翁診之,脈滑而數,即告曰:“此熱甚而反寒也。”乃以辛涼之劑,吐痰一升許,而蒙首之綿減半;仍用防風通圣飲之,愈。周固喜甚,翁曰:“病愈后須淡食以養胃,內觀以養神,則水可生,火可降;否則,附毒必發,殆不可救。”彼不能然,后告疽發背死。

  一男子病小便不通,醫治以利藥,益甚。翁診之,右寸頗弦滑,曰:“此積痰病也,積痰在肺。肺為上焦,而膀胱為下焦,上焦閉則下焦塞,辟如滴水之器,必上竅通而后下竅之水出焉。”乃以法大吐之,吐已,病如失。

  一婦人產后有物不上如衣裾,醫不能喻。翁曰:“此子宮也,氣血虛,故隨子而下。”即與黃芪當歸之劑,而加升麻舉之,仍用皮工之法,以五倍子作湯洗濯,皺其皮。少選,子宮上,翁慰之曰:“三年后可再生兒,無憂也。”如之。

  一貧婦寡居病癩,翁見之惻然,乃曰:“是疾世號難治者,不守禁忌耳。是婦貧而無厚味,寡而無欲,庶幾可療也。”即自具藥療之,病愈。后復投四物湯數百,遂不發動。

  翁之為醫,皆此類也。蓋其遇病施治,不膠于古方,而所療則中;然于諸家方論,則靡所不通。他人靳靳守古,翁則操縱取舍,而卒與古合。一時學者咸聲隨影附,翁敎之亹亹忘疲。

  翁春秋既高,乃徇張翼等所請,而著《格致余論》、《局方發揮》、《傷寒辨疑》、《本草衍義補遺》、《外科精要新論》諸書,學者多誦習而取則焉。

  翁簡愨貞良,剛嚴介特,執心以正,立身以誠,而孝友之行,實本乎天質。奉時祀也,訂其禮文而敬泣之。事母夫人也,時其節宣以忠養之。寧歉于己,而必致豐于兄弟;寧薄于己子,而必施厚于兄弟之子。非其友不友,非其道不道。好論古今得失,慨然有天下之憂。世之名公卿多折節下之,翁為直陳治道,無所顧忌。然但語及榮利事,則拂衣而起。與人交,一以三綱五紀為去就。嘗曰: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夫行,本也;辭,從而生者也。茍見枝葉之辭,去本而末是務,輒怒溢顏面,若將浼焉。翁之卓卓如是,則醫特一事而已。然翁講學行事之大方,已具吾友宋太史濂所為翁墓志,茲故不錄,而竊錄其醫之可傳者為翁傳,庶使后之君子得以互考焉。

  論曰:昔漢嚴君平,博學無不通,賣卜成都。人有邪惡非正之問,則依蓍龜為陳其利害。與人子言,依于孝;與人弟言,依于順;與人臣言,依于忠。史稱其風聲氣節,足以激貪而厲俗。翁在婺得道學之源委,而混跡于醫。或以醫來見者,未嘗不以葆精毓神開其心。至于一語一默,一出一處,凡有關于倫理者,尤諄諄訓誨,使人奮迅感慨激厲之不暇。左丘明有云:“仁人之言,其利溥哉!”信矣。若翁者,殆古所謂直諒多聞之益友,又可以醫師少之哉?


論詩五首

作者: 趙翼 (清代)

滿眼生機轉化鈞,天工人巧日爭新。 預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覺陳。

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只眼須憑自主張,紛紛藝苑漫雌黃。 矮人看戲何曾見,都是隨人說短長。

少時學語苦難圓,只道工夫半未全。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詩解窮人我未空,想因詩尚不曾工。 熊魚自笑貪心甚,既要工詩又怕窮。


真仙巖二

作者: 錢師孟 (宋代)

巖前流水碧潺潺,鶴馭翩翩去復還。堪笑世人求不死,豈知得道有無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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